中國一直都是官本位社會,曆史在乾隆中葉拐了一個彎,走入進了一條嶄新道路。陳鳴大力發展國内的工商業,打壓腐儒,扯碎了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提升工商的地位,可這并不意味着中國在現在時刻已經走進了‘資本社會’。
權利在如今的中國依舊能壓在财富的上頭。隻不過後者不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待宰豬羊罷了。而是山中的野獸,強大的野獸更是能直接把人吞吃掉。
所以,身是皇親國戚又前景光明無比的李家理所當然的就是天下商家的首領——在九州商會不出的情況下。周俊仁本事再強,也隻是平民富豪,雙方真正的影響力不在一個層面上。
就算是此刻的英倫,很多銀行、商行的背後都有英格蘭貴族的支持,所以别把21世紀的情況帶入眼下的世界。
當中國的經濟從區域性晉升到全國這一層面之後,那些在全國各地都擁有不俗聲望和影響力的商家背後那都是有官宦背景。因為官場的力量可以幫助他們輕而易舉的打破瓶頸,不然,隻依靠自己的經營,想要走出‘區域’走向全國,在眼下這個時代,真的是千難萬難。
李家也正是有了陳鳴的扶持,才從瓊島一地迅速的進入了江南和嶺南區域,這一地域限制先天上對它來說就不存在。而現在陳鼎的地位得到了保障,可以說今後三十年裡,李家就是陳漢最頂層的豪門!
如周家這樣的家族,再多的人也不夠資格讓李琨親自送出門去,何況李琨這段時間都在借口養病,閉門不出。作為一個聰明人,李琨很清楚自己外甥是剛坐穩‘大位’,而不是徹底的塵埃落定,這個時間段裡李家隻能韬光養晦,而不是出盡風頭的去丢他寶貝外甥的分。
送走了周俊仁,李皓立即回去了書房,裡面隻有李琨坐在輪椅上,手邊的茶幾上多出了一壺大紅袍。深呼一口氣從鼻中出,還能聞到那幽幽的香氣,但又與那待客用的龍井濃郁的茶香很有不同。
“父親……”
李皓的語氣和神情有些凝重,因為周俊仁他們這群人又是一波重量級的反對黨。
自從陳睗的‘百畝農場計劃’提出來之後,先是南京城裡的各方大佬,然後就是這些天南地北的豪紳大富。一切都是為了利益啊。
中國雖然對底層的勞動者早早地頒布了《勞動保護法》,但就是21世紀,都有N多人在鑽法律的漏洞,就更别說如今這個時代了。
《勞動保護法》自從被頒布以來,幾乎每一屆内閣上台都會對之提出修補、補充,但這沒個鳥用,利益熏心之下,商人們依舊該投機取巧的就投機取巧。
可以說,自從陳漢各方面的法律法規被一一确立起來之後,商人這個階層那就是中國司法界的一個最佳幫手。很多在司法人士眼中已經很缜密的條文條規了,但商人依舊可以從中找出漏洞,然後借以牟利。
兩者之間就好比最尖銳的矛和最穩固的盾。
陳鳴是很樂意看到這一幕的,有競争才有發展,能相互促進,就能共同進步。何況資政院和地方谘議局的權利正在慢慢擴大,他們的觸角早晚有一天能伸到法律上去。
就比如現在,陳睗的百畝計劃剛剛拿出來,n多的豪紳大富就給驚動了。沒辦法,誰讓他們每一個手下經營的幾乎都有勞動密集型産業呢,生意做到他們這個地步,那勞動密集型産業的員工數量都是成千上萬人的,這些員工的收入如何?是否會被‘百畝良田’所吸引,他們心知肚明。
所以,一些消息剛剛透露出,他們就像那知了一樣——金風未動蟬先覺!真的是金風未動蟬先覺啊。
尤其是紡織業和農業,影響最大。
那個讓很多制造商都讨厭的《勞動保護法》就已經夠他們頭疼的了,現在再來個百畝授田,他們的工人都跑了怎麼辦?
利益猛的受到了觸及是人就都坐不住。天下的商家商戶又一次泛起了騷動。雖然遠地方的反應李琨還不清楚知道,可現在連華中的商圈都參與到了其中,豈不就等于是在說本土的豪紳大富七七八八的都要跳起來了?
李琨在這件事兒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的外甥陳鼎,後者要遭受很大的壓力啊。
現在李琨也越發的覺得在背後支持陳睗的人就是皇帝了,因為這種讓别人頂缸的事兒,給他一種挺濃郁的熟悉感……
而随着事情的發酵,各地的商會會長紛紛趕來京城。這些人坐着會長的位置,可不是完全讓他們享受更大的利益的,你享受了更多的方便也需要擔負起更大的責任。這進京來跑門路,就是會長們當仁不讓的職責。在其位謀其政,這些人坐上了商會會長的位子就要給所在商會謀福利。所以近期來很多身份或是揚州、淮安、煙台、武漢這種商業重鎮的商會會長頻頻來京,而李家當仁不讓的也就是了商會會長們頻頻登門拜訪的門庭之一了。
“貪小利而謀大害,愚蠢!”李琨臉上現出了不加掩飾的惱怒。
或是地位的不同,也是因為追求的不同,李琨眼中早就沒有金錢二字。他的思路同陳鳴很合拍,人口才是藩屬國發展的第一位,人均授田百畝的大計劃他是一百個心的願意和支持。
不給出足夠的好處,憑什麼讓人家背井離鄉,遠去萬裡之外的美洲讨生活啊。
花點小錢去掉後顧之憂,何樂而不為?難道要一個‘國家’十萬人都不到才甘心嗎?
“皇上怕已經拿定了主意了,那就不會更改。周俊仁之類的人蹦得再歡也僅是跳梁小醜。父親,咱們何不去跟豫王好好地談一談,挑明了态度?今後若再有此事登門者,我們就挑明态度贊同此事!”李皓為商界日後可能産生的震動感到一絲憂心,但對于百畝授田計劃卻十分支持。
隻有這樣才能讓本土的最下層階級獲得一份有光明的前途,可以最大限度的消減本土的負擔,化解本土的階級矛盾。同時也是讓那些藩王們更早的離開南京,去到美洲去。
站在陳鼎的立場上,李家人是支持陳睗的這個計劃的。隻不過反對的力量真的很強大,為了自身考慮,在陳鼎還沒有做出最終決定之前,李家人也不能‘反客為主’。
因為天下工商階級聯合起來的力量雖然很強大,但眼下帝國的實力更超強,當今皇帝又是一個極強硬的鐵腕人物,要是遇到了威脅根本不會有半點妥協,一切忤逆阻擋他前進的東西都會被帝國的無敵力量壓城粉齑。
“周俊仁都來了,就剩下西南和西北了……”、
在中國的不少人眼中,中國這個詞特指的依舊是中國的本土,那是不包括南洋、南明州和美洲、外東北的。而整個中國本土的工商階層裡,西南和西北這倆部分的主力就是蜀地和關中。如果下一波,蜀地的商會會長和關中的商會會長也登門拜訪李家了,那整個‘天下’的工商階層就達成一緻了……
“是啊。該到了攤牌的時候了。你讓人送給帖子給豫王,明天咱們走王府一趟。”
李皓這一提法挺對他的胃口的。李琨相信,陳鳴現在也在等待着最後的時刻。
父親的話李皓心頭明了如鏡,李家在這個時候堅決站到天下商戶的對立面,惡了人情,短了助力是必不可免得。但是如此也正好讓皇上和豫王看到自己的忠心,自斷臂膀未嘗不是以退為進,為李家的光明未來再鋪上一塊厚實的根基。
畢竟當年皇帝扶持李家,除了因為皇後的情分外,就是為了讓李家給陳鼎做幫手。現在陳鼎的太子地位已經十拿九穩,李家的‘作用’就不咋滴了。而且李家要是成為了天下工商階層的領袖,這又置九州商會和皇家于何地?
所以,還是自動去位的好。反正這帽子是剛剛戴在李家的頭上。
李琨之前還擔憂九州商會會不會在商業上對李氏進行打壓,多勳貴重臣的根本力量從中國本土抽出,直接讓中國的商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很多公司雖依舊還懸挂在證券交易所,且勢頭向上,但内中的控股方、大股東的名字卻在很多股民根本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改變。
李家的光芒太盛了,影響力和實力的擴充也太快了。就算李琨在家‘養病’,李氏向上的勢頭也不見怎麼減緩。李琨對于李家‘天下商界魁首’的地位自然隐隐自豪,喜不勝喜,但李琨最大的有點就是頭腦冷靜。
他覺得李家現在有必要出來做一次擋箭牌。這才是李家最好的‘結果’。
在陳鼎的‘争鬥’猛然獲勝之後,李琨在狂喜的振奮激情消減後,很用心的研究了一下中國曆史,看了看曆朝曆代助皇子上位後,那些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功臣們是什麼結果。
然後李琨就病了。
而現在,李家更要自斬一刀!
……
裡海,阿斯特拉罕要塞前。
連綿的炮聲隆隆,大團的黑煙被南風吹得遮蔽了戰場。
一群俄軍士兵向後狼狽的逃竄着。
巴格拉季昂截住一個後撤的俄軍上校,那個上校指着前方使其半數士兵喪生的堡壘叫道:“那是一頭惡魔,它前面的戰場就是一片地獄,我們損失了一半人,我們在那個地獄再也呆不下去了!”巴格拉季昂吼道:“我不是還呆在這裡嗎!”
拔出佩劍的巴格拉季昂攔住了潰退的士兵,“俄羅斯的勇士們,勝利就在前方!”讓親自帶領剩下的俄軍士兵向前沖擊,後方開迅速趕來了一個團增援,但國防軍也不是純粹的死守陣地,阿斯特拉罕比圖林斯克可大多了。從圖林斯克帶領部隊已經走水路撤回阿斯特拉罕歇息了好幾日的潘昶派策淩德勒克帶領土爾扈特步兵旅對之實施了側擊,俄軍今夜發起的第二次進攻又被打退了,親自帶領軍隊沖擊巴格拉季昂元帥都險些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