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豐收的季節,維也納城到處彩旗飄揚、花團錦簇,整個音樂之都洋溢着浪漫和喜慶的氛圍,位于城市中心的霍夫堡皇宮更是被妝點成為童話般的夢幻城堡。
在迅速而輕松地擊垮意大利之後,奧匈帝國近一個世紀以來的郁氣仿佛被一掃而空,無論是奧地利人、匈牙利人還是帝國境内的捷克人、波蘭人、克羅地亞人、羅馬尼亞人,都在歌頌奧皇卡爾一世的豐功偉績,歌頌帝國的強大繁盛。值此時機,卡爾一世為幼女伊麗莎白-夏洛特公主舉辦隆重的婚典,更讓這個一度動蕩飄搖的百年帝國展現出了枯木逢春的面貌!
應卡爾一世的邀請,德國皇儲、美國國務卿、西班牙****、法國總統、瑞典國王、丹麥國王、比利時****乃至于蘇俄部長會議副主席、土耳其外交大臣等人紛紛乘機抵達維也納,而盡管不列颠群島近來局勢格外緊張,諸國首腦依然應邀前來,愛爾蘭和威爾士共同擁戴的君主約阿希姆一世、英格蘭國王愛德華八世以及蘇格蘭獨裁者巴裡奧爾相繼現身維也納國際機場,他們的到來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媒介和民衆關注的焦點。在外界看來,當前不列颠諸國的紛争源于一個隻有幾千居民的小港灣,既不是不可調和的矛盾,有沒有非報不可的血海深仇,為什麼不能以和平的方式解決争端,讓一觸即發的“不列颠内戰”得以避免?
婚禮慶典舉行的前一天,由奧皇卡爾一世的親自出面協調,三位首腦人物以非正式會晤的形式坐到了一起。
三人相見,雖然沒有劍拔弩張,但以三個國家當前的關系,氣氛着實有些尴尬。
成為一國之主時間最長、國際聲譽最響亮的約阿希姆一世陛下率先挑起話題:“盎格魯-撒克遜-凱爾特人,千百年來一直共同生活在不列颠諸島,過去的風風雨雨已經成為曆史,在這個大文明、大發展的時代,何必自相殘殺,讓不列颠人的血染紅不列颠的土地?”
“不列颠人?”巴裡奧爾嗤笑道,“若不是德國人懼怕不列颠重新成為統一的國家,我們偉大的歐洲戰神早就打着‘不列颠人不分彼此’的旗号,征服英格蘭和蘇格蘭,加冕不列颠國王的王位了吧!”
夏樹沒有去看愛德華八世的表情變化,或是與之進行眼神交流,而是從哲學角度反擊道:“對曆史而言,一切假設都是毫無意義的。我們三人,代表各自的國家坐在這裡,這就是無可動搖的現實。至于未來如何,我們不是預言家,也不是造世主,隻要做好現在就足夠了。”
作為新聯合王國的堅定同盟者,愛德華八世當即表态:“約阿希姆一世陛下說得沒錯,我們三個國家彼此獨立是曆史的既定事實,我們改變不了過去,也主宰不了未來,我們可以決定的是現在該做什麼,怎麼做。”
巴裡奧爾既不生氣,也不動怒,而是輕輕攪動杯中的咖啡,以優雅的姿态端起來小啜了一口:“好吧!那就讓我們撇開那些沒意義的血緣種族論調,談談現在。按照國際通行做法,我國對設得蘭群島所屬島嶼及周邊海域宣示主權,此舉并無任何不妥,而引用國聯仲裁委員會1945年4月3日對多德卡尼斯群島歸屬問題的裁決,我國提前結束租約,收回薩洛姆灣使用權,并給予适當的賠償,此舉亦是合情合理合法。由此引發的一系列争端乃至于戰争威脅,讓我着實覺得不可思議,真不知我們這個時代公理何在?公義何在?”
夏樹冷笑道:“我覺得有必要再次提醒閣下,1939年簽署的薩洛姆灣租借協定明确約定,隻有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才可以提前結束租約,蘇格蘭要強行收回薩洛姆灣,這是單方面的撕毀協定,既然是單方面毀約,那麼我國就有充分的理由按照國際通行做法予以懲治!”
巴裡奧爾沒有就此辯駁,而是轉向英格蘭國王:“另一個讓我想不明白的問題是……薩洛姆灣的使用權并未牽扯道英格蘭,為何英格蘭要調兵遣将,對我國施以軍事壓力?”
“閣下的理解恐怕有些偏頗。”愛德華八世以标準的外交式腔調解釋說,“因鄰國的争端有升級為軍事沖突的趨勢,我國提前進行應對,調整軍隊部署及組織必要的演習,是合情合理的國防戰備行為,并無任何不妥。”
巴裡奧爾不但不生氣,反而揶揄道:“據我所知,自1935年戰争結束以來,數以千萬計的英格蘭人發誓不再卷入戰争,并為此成立了英格蘭反戰聯盟,一旦英格蘭有卷入戰争的趨勢,這個聯盟就會主動發揮阻止作用,這也是英格蘭近期示威、罷工頻發的原因。民意如此,陛下可要好自為之!”
“敝國内務,無需閣下操心。”愛德華八世沒好氣地回應道。
夏樹擺擺手:“好了,我們三個難得有機會單獨坐在一塊,還是說些實在的吧!這些年來,蘇格蘭也好,英格蘭也罷,還有愛爾蘭與威爾士的聯合王國,都将相當大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了軍備領域,并且維持着相當規模的常備軍,導緻軍費占政府收入的比例明顯高于其他歐洲國家的,這樣做的接過就是……本該投入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的資金都用到了造槍造炮上,政府壓力重重,甚至是債台高築,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正如巴裡奧爾閣下所說,強大的德國是不會允許不列颠重新統一的,我們之間相互對立,相互傾軋,為了什麼?充其量是一座城、一個郡的得失,有什麼意義?”
巴裡奧爾冷冷一笑,卻不說話。
“自登基以來,我從未有過擴張野心,我蟬盡竭慮,嘔心瀝血,隻為保護英格蘭的獨立和完整,保證英格蘭人民過上平靜富足的生活,而昔日大英帝國的榮耀,對我們而言已成故事。”愛德華八世轉向蘇格蘭獨裁者,“我們尊重蘇格蘭共和國的獨立主權,願意與蘇格蘭人和平相處,而不是依仗我們在人口數量上的優勢對蘇格蘭的内部事務橫加幹涉,或是圖謀拼組不列颠王國的舊版圖。”
“是的,隻要你們願意,當然可以讓蘇格蘭人過得有尊嚴、有秩序,但同樣的,隻要你們或是你們的繼任者願意,随時可以讓蘇格蘭人在你們的軍隊面前顫抖。不要急于否認,縱觀曆史,人的想法是在不斷變化的,而且儲君們在上位之後,沿襲原有治國策略的少,推行新方略、新主張的多,到時候,過去的允諾和保證,恐怕是沒什麼約束作用的。”巴裡奧爾振振有詞地辯駁道。
夏樹雙手合十:“我想我們必須承認,從哲學角度出發,您的觀點是符合邏輯的,但您的這種擔心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比如說,我們可以共同削減軍備,嚴格控制常備軍的規模,并且接受國聯的監督,這樣誰也沒有發動戰争的能力,豈不是很好?”
巴裡奧爾答道:“這聽起來确實很美好,那我就問陛下一個問題:如果十年前我們三個國家達成了共同削減軍備的協定,貴國還能有機會跟奧匈帝國聯手碾壓意大利,從意大利人口袋裡掠取巨額戰争利益麼?當機會擺在面前的時候,貴國是選擇放棄,還是迅速重整軍備,投入這場意義重大的戰争呢?”
夏樹想了想:“坦白來說,我們也許不會參戰,而是大量向奧匈帝國提供武器裝備,幫助他們赢得這場戰争。”
巴裡奧爾冷笑道:“也就是說,新聯合王國會在非常短的時間裡,比如兩三個月、四五個月,生産出足以裝備幾十萬現代化軍隊的武器裝備和彈藥辎重,隻不過不是直接用來武裝本國軍隊。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您的國家,擁有遠遠超過我們兩個國家的戰争潛力,一旦我們之間爆發沖突,您的國家迅速編整一支非常強大的軍隊,而我們隻能組織起一群使用棍棒刀叉的民兵武裝。從這個層面來看,裁減軍備的協定,實質上是束縛弱者的不平等條約!”
夏樹不急不忙地回應道:“您說的沒錯,任何共同裁減軍備的協定都是片面的、虛僞的,缺乏真正約束力的,它的意義隻能是在一段特定的時期内,使某個區域或是全世界的軍事投入總額降低,發展經濟和社會的投入相應提高,如果某個國家一心想要擴張、吞并,任何協定和條約都不能阻止它的野心。事實上,這又回到了我開頭說的,我們隻能就我們在任期間對我們的國家負責任,等到我們百年之後,國家會怎樣,世界會怎樣,我們控制不了,也決定不了。”
“繞來繞去,您的意圖歸結起來就是一個:繼續保留對薩洛姆灣及1939年兩國協定所涉及的另外幾處島嶼港口的使用權。”巴裡奧爾有意放慢了語速,“正如我們對外公告所述,我們不是不願接受這個要求,條件是我們的合理要求得到滿足。”
雙邊會商期間,新聯合王國代表提出在1939年協定的租金之外,提供三倍的經濟補償,并且負責安頓生活秩序受到幹擾的蘇格蘭居民,卻遭到蘇格蘭方面的拒絕。蘇格蘭政府堅持要分享新聯合王國在北海北部的石油開采收益,而且分享的比例不少于30%,殊不知愛爾蘭乃至新聯合王國為這些海上油田投入了多少時間、金錢以及人力物力。
正因如此,夏樹嗤笑道:“北海是個巨大的寶庫,蘊藏着無窮無盡的資源,你們想要,盡管去勘探、去開采就是了。我們苦心研究多年,凝注無數人辛勤汗水的成果,是不可能拱手相讓的。這是國家尊嚴的問題,也是民意所向的問題,恕我們無法作出讓步!”
巴裡奧爾聳了聳肩:“以維護國家尊嚴和民意所向為出發點,我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步的。事實上,我們提出的條件,已經是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和犧牲的。”
夏樹起身道:“好!您有您的堅持,我們有我們的底線,誰都沒有錯。我們究竟會在曆史上留下怎樣的軌迹,就讓後人去評述吧!我們今日之言語、明日之作為,能問心無愧也就足夠了!”
巴裡奧爾寸步不讓地說:“好!無論陛下作何決斷,桀骜不馴的蘇格蘭人都會奉陪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