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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1章問蒼茫大地

亂入南宋 冷氏子興 2570 2024-01-31 01:11

  李伯言看着月光下的陳傅良站在船上,便道:“陳老,不必這麼誇張吧?”

  陳傅良冷哼道:“今日有某在,汝等休想去騷擾晦翁!”

  “……”

  這個騷擾用的,李伯言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本來夜裡泛舟,玩興正盛的幾個人,因為有陳傅良的跟蹤,一個個都乖得跟鹌鹑似的,慫着脖子,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過了半個時辰,木舟又劃到岸上。中秋詩會上,大家盡興唱酬,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唱詞聲此起彼伏,趙汝愚也是喝得兩頰醉醺醺的,與留正、陸遊相談甚歡。

  “陳老,您不去喝兩杯?”

  “休要支開某,今夜某就跟定你了!”

  “……”

  陰魂不散啊。

  葉蹭叔賤兮兮喊道:“伯言啊,過來過來。”

  李伯言循聲望去,見到葉正則、蔡行之正樂呵地坐在那兒,便走了過去。老跟屁蟲陳傅良也雙手負背,悠哉地走過去,正好,也渴了,吃點果食,填填肚子。

  “葉先生有何事?”

  葉正則不懷好意地笑道:“你這忙裡忙外地在這裡辦個詩會,自己不露兩手,偷摸着泛舟去了,是怕露怯麼?”

  蔡幼學同樣笑道:“方才聽趙相公說,大郎填詞也是有一手,某跟正則都是不信的,便與趙相公打了個賭。”

  “賭注為何物?”

  葉蹭叔賤兮兮地笑道:“你若是填得上我等皆認可的詞來,算趙相公赢了,咱們倆就自罰三瓶,若是填不上嘛,趙相公說了,等明日回永州,就要好好管教你讀書了。”

  李伯言皺眉,“你們這是在罰自己呢還是再懲罰我啊?”

  喝的酒,特麼是老子的,還要拿老子做賭注,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趙汝愚舉杯走來,笑道:“怎的?議遜你不願意嗎?仲至公,此子就是生性頑劣。今年夏秋,雖有些小成就,就懶在家中,讀書也不肯讀,不聽勸。”

  留正笑道:“大郎啊,你可要奮發上進。有子直、放翁還有子充公栽培,天底下哪裡有此等福氣之人,方才聽了子直所說的永州模式,确實是奇才,老夫敢說,二十年,隻要二十年,你用心讀書,将來中樞必有你的位置!”

  仲至公聲如洪鐘,此話放出,引來不少人圍觀。

  二十年?

  三十五歲的小相公?

  大宋朝曆來講究論資排輩,還能有如此年輕的小相公?不存在的!

  李伯言呵呵一笑,範伯崇說三十年,您老更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啊,二十年成為大宋朝的中樞宰輔,誰敢拍兇脯保證?

  葉正則對于留正說的話,也隻是讪讪一笑,權當聞過則已,回過神來,說道:“大郎,你這詞,究竟是填還是不填?我可等着喝酒!哈哈!”

  李伯言眉頭一挑,說道:“唱酬玩法,伯言實在不會,不知道先生要如何考察?”

  趙汝愚跟留正對視一眼,說道:“也不難為了。這題嘛,就那這大好河山為題,詞牌任選,填的出好詞來,某親自傳唱之。”

  李伯言歎了口氣,這非要自己裝這個逼嗎?

  “真要賭?”

  “伯言怕了?”葉蹭叔賤兮兮地晃着杯中的酒。

  李伯言點了點頭,說道:“那好。”

  他做到一邊的長桌上,拿起筆簌簌地寫起來。

  周圍人皆饒有興緻地等着,想要看看這個商賈之子,會做出什麼蹩腳的詞來。

  趙汝愚跟留正回到座位上,讓衆人同樣回到位置上,免得打擾李伯言填詞。

  趙汝愚剛把酒燙好,李伯言就拿着紙走了過來。

  “議遜可是有什麼難處要詢問的?”

  葉适立馬阻攔道:“先說好的,可不能讓趙相公幫忙。”

  “學生填好了,請老師斧正。”

  “這麼快?是短阙吧?”

  李伯言将紙遞到趙汝愚手中,忽然見到遠處的商船上紅燈升起,轉身便離去。

  葉蹭叔以為李伯言要溜,笑道:“大郎不必不好意思,來來來,别急着走嘛。”

  李伯言才懶得鳥他呢,自己還有正事要辦,匆忙離去。陳傅良當仁不讓,步步緊逼上去。

  趙汝愚托起手中詞,念道:“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前三句倒是沒什麼出彩的地方,但是白描應景,也算是不落窠臼。

  趙汝愚繼續念道:“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留仲至點頭,眼下這湘江之上,确實此情此景,能夠填出這樣的詞來,倒是有些功底,可以與之談《詩》矣。

  放翁同樣點頭笑道:“大郎的詞,詞風多變,字裡行間卻有一種獨特的風骨,絕非那些無病呻吟之流,好啊,好啊。”說着,将桌上偷喝酒的貓咪拽了回來。

  一旁的仇巾眉更是愣住了。

  這家夥,他會填詞?

  “阿仇啊,我都說了,大郎填詞功底不差,你還不信。”

  “準是從哪兒抄來的!”

  陸遊笑道:“如此貼景之句,不像,不像。”

  葉正則已經咽了口唾沫,跟蔡幼學驚恐地對視了一眼,不會吧?這還是不是人了?全能少年啊!

  “萬類霜天競自由,這是何等兇襟,才能有如此志向?”留正看着一老一少,已經你追我趕地争渡争渡去了,眼中滿是駭然。

  年紀輕輕,将荊湖南路的洪災以一己之力維穩下來,試問他留仲至自己,當年在中樞的時候,能否做到?到底這個年輕人,還有多少的潛能沒有發揮出來?他不敢想象,大宋将來的文壇上,殺出這麼一個妖孽,會是什麼場景?是第二個蘇子瞻?不!絕對不會是蘇子瞻!也不能是悲催的蘇子瞻!

  趙汝愚一樣被震驚到了,放大了聲音,走到長桌中央,道:“怅寥廓,問蒼茫大地……”

  然後戛然而止。

  漸入佳境,之後應該是借景抒情了,然而卻極其不合時宜地斷了。

  不少人都望過來,看着趙汝愚。

  趙相公好尴尬地左看右看。

  “子直啊,念得好好的,怎不讀下去了?”

  “仲至公,沒有了。”

  “……”

  一群人差點要掀桌子了。

  我勒個擦,問蒼茫大地,你倒是問啊!

  這半阙詞也就算了,居然還留下個尾巴,這是江郎才盡?還是戲弄他們?

  遠處兀的傳來一聲銅鑼,将衆人的思緒扯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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