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長安城外五裡,旌旗蔽日,鼓聲震天,刀槍林立,無處不透着肅殺的氣息。
馬超發動了對長安城的第一次進攻!
喧天的戰鼓,徑直傳入長安城内,令整個長安為之震動!
皇宮大殿之上,劉協坐在龍椅中瑟瑟發抖,連眼角也不敢擡一下,耳中傳來董卓不斷地怒吼咆哮之聲。
“文憂已經為國捐軀了,你們竟然今天才呈報上來?你們的眼睛、耳朵都是瞎的,是聾的嗎?如今該死的馬兒已經兵臨城下,你們說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都不說話了?平日裡不是都很有本事嗎?咱家記的你們大把大把撈銀錢的時候,可都是争先恐後的啊,現在都變成啞巴了?”董卓怒不可遏的呵斥道。
在董卓暴虐的聲音中,滿朝文武一個個唯唯諾諾,唯恐惹火燒身,竟是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喘氣的。
看到這班大臣們的反應,董卓心中更加煩躁了,用盡兇膛裡的力氣,聲嘶力竭的怒吼了一身:“是活人的,都給咱家喘個氣!”
董卓的這一聲怒喝,吓的龍椅上的劉協面無血色,身體一抖,差點從龍椅上跌落下來。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朝堂之上,依舊死一般寂靜。見到衆人還是不敢說話,董卓心中又氣又怒,主動開口點将道:“李傕!你是咱家麾下的頭号大将,你且說說,該怎麼辦?”
李傕和郭汜,一直都是董卓的心腹大将,本來因為呂布的投誠,讓他們在董卓麾下的地位下降了一些,可現在呂布怕董卓怪罪,在兵敗之後已經叛逃,不如今知所蹤,李傕和郭汜自然便回到了先前的地位上,重新被董卓視為左膀右臂了。
聽聞董卓點名道姓的問了出來,李傕也不好在默不作聲了,隻好踏前一步站了出來,彎腰行禮,口中答道:“太師請放心,末将這就帶兵出城去,和那馬超會上一會,即便不能将其一次性擊退,至少也要摸清敵軍的底細回來向太師複命。”
馬超何許人也?西涼神威天将軍,素有錦馬超之稱,李傕出身西涼,豈不知馬超難以對付?他可是絕對不敢把話說的太滿的,在言語之間便多了個心眼,為自己預留了一條後路。反正退卻步了馬超的兵馬也沒關系,隻要能摸清馬超此次投入的大概兵力,也算是一件功勞了。
“看看!你們看看!這才是忠君為國的棟梁啊!諸位,爾等理應向李傕多學習學習才是啊!”董卓聽到李傕的話,心中的憂慮終于消減了一些,為了豎立李傕這個榜樣,董卓還把他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上。董卓卻渾然忘了,“忠君為國”四個字在他董卓的口中說出,用到李傕的身上,是一件多麼荒謬的事情!
李傕不敢耽擱,馬上轉身走出大殿,到外面軍營中去整頓兵馬了。董卓也将朝會解散,令一班朝臣們悉數散去,隻留下郭汜等十幾個心腹之人留在大殿中随時聽命。
退朝之後,劉協在王允等一幹老臣的陪伴下,戰戰兢兢的回到了自己狹窄的寝宮,臉上猶然挂着驚魂未定的神色,王允等老臣們,相伴劉協左右,唏噓不已。
良久,劉協才緩過勁兒來,臉上驚恐的神色被陰狠所取代,拿起一個茶杯恨恨地摔在了地上,憤恨的低聲怒罵道:“亂臣賊子,猶敢言忠君體國?哼,忠的是誰人之君?體的是誰人之國?”
“陛下輕聲!”王允的老臉上帶着畏懼的神色,似是唯恐劉協的這句話被董卓聽到一般。
其餘的幾個老臣,也紛紛勸慰着劉協:“陛下息怒,還請陛下在忍耐一下吧,冠軍侯的兵馬已經殺到了城外,說不定此次,江山社稷真的有希望了。”
聽到衆人提起了馬超的名号,劉協臉上的神色終于緩和了一些,可是不等他說話,王允卻憂慮重重的截口說道:“諸位!且不要盲目樂觀啊。馬超此子,出身西涼,西涼人的品性,諸位也都看到了,那董賊乃至他麾下的衆将,哪一個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西涼人悍勇成性,未必值得信任啊。”
其中一個老臣忍不住反駁道:“可冠軍侯絕不是董卓之輩,冠軍侯之名,乃是先帝禦賜的,若冠軍侯也是狼子野心之人,先帝豈能賜予他如此顯赫的爵位?”
王允微微搖着頭,歎息道:“人心隔肚皮啊……此一時彼一時也。起初,先帝看在馬孟起屢立戰功的份上,才恩賜給了他冠軍侯的爵位,那時的他,或許真的是忠心為國的。可是如今,他坐擁整個西涼,還占據了長安以西的大片城池土地,手中握着精兵二十多萬,諸位還認為,他會老老實實的把兵權交出來嗎?換言之,他放着一方諸侯不做,憑什麼将所有的家底交給朝廷?”
王允的話,讓幾位老臣包括劉協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當今亂世,兵權是立足于世的最大依仗,手中握有兵權,才能更安穩的活下去,獲得更多的利益。馬超從十幾歲的年齡開始東征西讨,縱橫沙場,從無敗績,顯然并不是傻子,相反還相當的精明,如此精明之人,當真能甘心将手中的兵權交出來嗎?
答案,可想而知。
劉協的臉色,再次陰郁了下來。他本以為馬超能将董卓誅殺,還朝廷一片朗朗乾坤,可是王允的這番話,卻也并非沒有道理,萬一,馬超成為了下一個董卓……劉協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再也不願忍受身為堂堂大漢天子,卻終日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若果真如此,該當如何?”沉默了許久之後,劉協做出了詢問。
王允歎息道:“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江山社稷的不幸了……唉。”言下之意,竟是毫無辦法。
老臣中的國舅董承思慮了半晌,忽然低聲說道:“陛下,冠軍侯究竟是何心意,尚未可知。但王司徒之言,不可不妨。不若,等兩軍交戰之際,我等老臣誓死保衛着陛下趁機突出長安,先到他處暫避,等确定這場戰鬥分出了勝負,陛下在視情況而定行止,相信屆時,冠軍侯是忠是奸,也自然便有分曉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眼下馬超和董卓交戰,勝負難料,趁亂遠離長安這是非之地,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所以董承的提議,立刻赢得了衆人的一緻贊同。隻有王允,依然愁眉不展,有些擔憂的說道:“國舅大人的想法是好,可若無外應,我等這一把老骨頭,怕是難以護得陛下的周全啊。就算董卓派兵出城與馬超交戰,可也總會留下一部分兵馬守衛長安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談何容易啊……”
董承聞言,又思索了半晌,方才說道:“司徒大人,你覺的曹孟德如何?昔日他出任洛陽北部督的時候,曾與吾有一面之緣,對其為人,吾還是有些了解的,當年他不畏權貴,杖殺蹇碩叔父,可是傳為美談的。再者,孟德離開洛陽之時,曾意欲行刺董卓,可見他還是忠心的。”
提起曹操,王允的眼睛猛地一亮,連聲贊道:“好!這個注意好!當年曹孟德所持的七星寶刀,便是老夫送給他的。老夫觀其為人,倒是遠比馬孟起來的可靠。況且曹孟德現在手中兵馬不多,所占據的地盤,也隻有一個狹小的兖州,以他目前的實力,是絕不敢做出任何僭越之事的,倒是個絕佳的人選。此事宜快不宜遲,一旦董賊初戰失利,堅守不出,我等便全無機會了。”
見到王允和董承都推舉曹操,劉協也不管曹操究竟是否向他們所說的那般完美,出于對王允和董承的信任,劉協當即密書了一封诏書,交給了王允,令他派牢靠之人混出長安城,連夜趕往兖州,以便早日交到曹操的手中。
且不說劉協和王允、董承等人密謀逃離長安,卻說李傕率軍趕出城外擺開陣勢,與馬超的西涼軍隔空相望。
手搭涼棚看了一眼馬超的部隊,李傕大概估算了一下,約有兩萬人之衆。李傕知道這絕不是馬超的全部兵力,他是絕對不會用區區兩萬人來攻打長安這座雄城的,看來,馬超是藏了手段的,并沒有把全部的兵力都暴露出來。
為了探知馬超的底細,李傕把手中長槍向着馬超的方向一指,高聲喝道:“太師有令:誰人前往取下馬兒的首級,賞千金!官升三級!”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李傕抛出了足夠具有誘惑力的重賞之後,兩員戰将在李傕的身後同時高聲喝道:“末将願往!”
李傕回頭一看,是自己部下武藝最精熟的兩人:李蒙和王方。此二人跟随李傕的時間已經有數年了,李傕對他們還是相當了解的,自忖以這二人之能,即便不能戰勝馬超,可是在以二敵一的情況下,還是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的。
于是,李傕對着李蒙和王方道:“祝二位将軍馬到成功,本将在此靜候佳音!”
李蒙和王方向着李傕一拱手,而後一左一右從陣中殺出,口中同時怒吼道:“馬兒可敢前來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