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騰驚愕擡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票被派來護送公主的東陵侍衛面面相觑,也都是懵圈的狀态,沒有任何動作。
夏九歌眉心微蹙,覺得姬流雲和東陵皇帝真是太不夠意思了,美其名曰是把掌上明珠嫁到南邵去,實際上連做戲都做不全,她堂堂一個公主竟連送嫁的侍衛都指使不動,真是無語。
尤其是剛才,龍應騰一聲令下,人家南邵那邊的侍衛立刻就行動了,才越發顯得她那些侍衛的無能。
她眸底冷光流轉:“難道要本公主親自動手,把你們和他一起卸了麼?”
她眉目凜厲,讓東陵侍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猶豫着走上前去。
龍應騰惡狠狠道:“本王是南邵皇子,你們這些東陵人也有膽子動我嗎?”
夏九歌輕俏一笑,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連南邵太子都在東陵挂了,你覺得你比龍應宸還尊貴麼?”
聽了這句話,龍應騰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豈止是沒有龍應宸尊貴,簡直比他低了好多個檔次,龍應宸生下來就是尊貴無匹的太子,而他隻是區區一個五皇子而已,近年來才被封為梁王。
大約是從前壓抑得狠了的緣故,當上梁王後,他做事比從前嚣張很多,不過都是在面對着比他弱小的人時才會表現出來。
沒想到今天,這個東陵公主竟然會讓他這麼下不了台!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在夏九歌的威脅下,那群東陵侍衛竟然真的行動了!
“你們……你們敢!”龍應騰嘴上在叫嚣,卻沒幾下子就被侍衛扭着雙臂按住了。
看着還在徒勞掙紮的龍應騰,夏九歌輕巧地跳下馬車,圍着他走了一圈:“看來,傳聞果然不錯,這南邵的蠱術,也并非是人人都能學的。”
剛才被侍衛按住的時候,龍應騰雖然已經很憤怒了,但是眼下,他的臉色卻突然變得慘白,就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一樣。
夏九歌眯起了眼睛,目光冷厲。
出關之前,她曾簡略打聽過南邵一些重要人物的事,其中自然包括皇族中的諸位皇子了,結果發現南邵皇帝的愛好……極為廣泛,後宮中的女人來自哪國的都有,雖然能生下皇子的以南邵人居多,但還是有些例外的。
比如這五皇子的生母,就是來自唐國的舞姬,據說狐媚工夫了得,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衆多異國嫔妃中脫穎而出,生下了個兒子。
咳咳,夏九歌把飄遠了的思緒拉回來,重新集中到眼前的人和事上。
之前她就聽說,南邵人極為講究血統問題,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皇族。
果然,這異族人所生的兒子,雖然也能修靈,但卻不具備修習蠱術的資格,所以,剛才東陵侍衛動手的時候,他才隻是倉促招架,并沒有使用蠱術來反擊。
既然知道對方不通蠱術,夏九歌就放心多了。
她把龍應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微笑道:“你說,從哪裡開始卸比較好呢?”
龍應騰臉上發白,還強撐着嘴硬道:“你敢動我一根頭發,我父皇是不會放過你的!”
他話音剛落,夏九歌已經從旁邊的侍衛腰間抽出了一柄長劍。
寒光一閃,龍應騰便覺得自己頭皮一涼,緊接着便有黑色發絲落在地上,烏壓壓的一團,數量相當可觀。tqR1
龍應騰愣了一下,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掙開了侍衛的鉗制,擡手一摸頭皮……觸手之處竟是光溜溜一片,竟沒摸到頭發。
“哎呀,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就動了你……好多根頭發,怎麼辦?”夏九歌故作遺憾地輕輕一吹,将仍粘在劍刃上的幾根頭發吹落。
看着自己的“秀發”被這麼踐踏,龍應騰捶兇頓足,大吼大叫。
夏九歌冷眼看着他折騰,手腕一翻,隻是将手中劍輕輕一揮。
劍光一閃,立刻吓得龍應騰住了口,半晌才低聲道:“你……你放過我,不是我要來為難你的。”
夏九歌秀眉一挑,覺得這句話倒有點意思。
他如果說不是故意的,還算合情合理,可現在他說的卻是“不是我要來為難你的”,那就是說,想為難她的另有其人,龍應騰是受人指使的了?
“哦。”夏九歌雖然心裡很好奇這人是誰,但表面上卻裝作淡淡的樣子,隻随便應了一聲,看上去壓根就沒有要追問的想法。
她這麼淡定,龍應騰就忍不住了,主動投誠道:“我可以幫你,隻要你……劍下留情。”
說着,他還頗有顧忌地看了一眼她手裡的劍。
夏九歌輕蔑地掃了他一眼:“你能知道什麼?”
她的不信任顯然讓龍應騰更坐不住了,趕緊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其實這次求親隻是個幌子,我父皇母後生氣得很,隻想把你騙來南邵,然後……”
他伸手在脖子前面比了比,做了個咔嚓的姿勢。
龍應騰本來以為,聽了這樣的消息,夏九歌會感到害怕,沒想到對方竟然輕描淡寫道:“哦,他們膽子倒挺肥。”
龍應騰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明白了。
聽說這女人的身世撲朔迷離得很,連是不是東陵皇帝的親生女兒都不知道,東陵皇帝雖然對雲姬寵愛非常,但對于這個女兒的态度,卻矛盾得很。
一方面肯拿出九曲珠做她的嫁妝,另一方面……卻又放任她嫁來南邵,天下人誰不知道,因為太子龍應宸的暴斃,南邵人對這位東陵公主恨之入骨?
“你,是想現在被大卸八塊,還是……”夏九歌輕聲發問。
她的話還沒問完,龍應騰就迫不及待地選擇了後者:“我想活,我想活!”
夏九歌撇撇嘴,看這家夥兇無大志一臉油光的樣子,決定還是不告訴他,另外一個選項其實是……将來再被大卸八塊了。
“公主,要我幫你做什麼?”龍應騰已經自覺地主動請纓了。
看來這不受寵的皇子就是不一樣,天生有兩張臉,在無法無天和奴顔婢膝之間可以無縫轉換,判若兩人。
想到這裡,夏九歌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位也是不受寵的皇子。
咳咳,論起不受寵的程度,比龍應騰要離譜多了。
不管怎麼說,在南邵,龍應騰雖然是異族人所生,但好歹身上還有一半是南邵皇帝的血統,而傅子恪……至今都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大燕老皇帝的兒子。
她真的很好奇,在那樣被懷疑的環境中長大的傅子恪,到底是怎麼養成如今的性格的。
在龍應騰身上能看到的矛盾,在他身上簡直毫無存在的痕迹。
頂着這麼大的壓力還能長成如今霸道的樣子,這男人的心理素質得多強大啊!
一想到他,夏九歌就覺得時間緊迫,恨不得能立刻把洞光珠搶來就走,迅速集齊所有靈珠召喚神龍……哦不,是去須彌山,解開那個該死的三生咒。
隻有四十九天,時間緊迫,偏偏她還得用常規手段從邊關去南邵的都城,要是不找點其他事情來做,簡直就是可恥的浪費!
“你,去派人幫我宣傳一下,就說本公主來南邵了。”她沖龍應騰招招手。
後者本來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高深的話來,此刻不禁流露出了淡淡的鄙視。
“記住,一定要強調重點,本公主是帶着九曲珠和你們一起來攻下白氏國,奪取洞光珠的,這件事,一定要宣揚得盡人皆知。”夏九歌補充了一句。
龍應騰一臉懵逼:“白氏國?他們不是已經消失了很久麼?”
用他僅有的智商思考了一下後,他自作聰明道:“你該不會以為這樣說,我父皇母後就會忘了皇兄的仇,放過你吧?”
夏九歌眼睛一瞪:“這是你該管的事麼?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
看到龍應騰還沒有行動,她抿了抿唇,手中利刃自下而上撩過,龍應騰還沒反應過來,腰間就陡然一松。
他趕緊彎腰捂住松松下滑的褲子,動作幅度比較大,額頭幾乎是貼着劍刃擦過的。
雖然沒受傷,但皮膚卻已經感受到了劍刃散發出來的寒意,激起了一身的戰栗。
剛才被削掉頭發的經曆仿佛重演,龍應騰頓覺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于是忙不疊點頭答應,當場就吩咐自己帶來的侍衛按照夏九歌的意思去做了。
看着那些侍衛帶着任務離開,夏九歌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這樣的宣傳力度,應該也會傳到白氏國人的耳朵裡去吧?
面對兩國聯手來對付他們的危險,這些人會坐得住麼?
收回目光的時候,夏九歌看到了那輛仍然緊閉着的馬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剛才發生了那麼多的事,龍應騰還大喊大叫地折騰了一番,那馬車裡的人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你的二皇兄是聾子麼?”她下意識發問。
龍應騰愣了一下,也跟着回頭看了看南邵二皇子的馬車,迅速搖頭:“怎麼會,二皇兄他隻是身體……虛弱了那麼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反正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夏九歌對這位身體虛弱到連掀開車簾都做不到的南邵二皇子壓根就沒興趣,轉身就回了自己的馬車。
關于這位“未婚夫”,她現在隻有一個印象,挺冷漠的。
剛才發生的事那麼精彩,他竟然都沒掀開簾子來圍觀一下,這定力……啧啧,該不會是有自閉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