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恪說的是實話,雖然之前在唐國的時候,他一直假扮成林嬷嬷守在她左右,但假扮成嬷嬷也有個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不能随便親親抱抱啊。
倒不是沒有機會,而是頂着一張老嬷嬷的臉來靠近她,别說是夏九歌覺得别扭,就連傅子恪自己也接受不了。
嗯,在某攝政王的概念裡,自家娘子是隻有自己才能靠近的,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不管男的女的都不行,包括自己戴的這張假面都不行。
好吧,某人的吃醋技能實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連一張面具都不放過。
所以在之前那些日子裡,雖然他和夏九歌相處的機會很多,但一點近距離接觸都沒有。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個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你腰才粗呢,本姑娘是标準的一尺八!”夏九歌憤憤道。
“是嗎?”傅子恪的表情和語氣都充滿了誇張的懷疑。
身為女人,被人質疑自己的腰粗,簡直比質疑自己飛機場還不可忍,畢竟有些地方可以墊,而腰粗的話,紮得再緊也不會有多少改變。
眼看着她的一張小臉已經隐約有發黑的趨勢,傅子恪眼裡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可我摸着……明明是一尺七。”
夏九歌正要發飙,卻在聽到他這句話後果斷停了下來。
原本伸出去想要捶他的拳頭,就那麼軟綿綿地落在了他兇口處。
見她剛剛對腰圍的尺寸這麼敏感,傅子恪果斷把後一句話給咽了下去,從前她的腰身可是一尺六來着,他親手丈量過的,絕對不會有錯。
不過,既然她那麼在意,他還是别打擊她了。
更何況,隻要是她,别說腰圍僅僅變化了一寸,就算她生了二尺八的腰身,他也不介意。
“這……是你幹的?”夏九歌的心思已經從腰圍上轉開了,她看了看傅子恪的臉,又看了看河底被豁開了個口子,河水仍在不斷倒灌而入的忘川,覺得還是擔心後者比較實際。
毀了忘川,還把千裡之外的八大地獄一劍穿了個串兒,這是正常人能幹得出來的麼?
有這個實力的人不少,但敢于這麼幹的就……
而且,怎麼善後還是個問題,捅了那麼大的婁子出來,冥界的人還不得抓狂啊?看看狴犴的反應就知道了。
“這個不是重點,”傅子恪輕描淡寫地把這件驚世駭俗之舉一語帶過,“你現在應該好好想想,回去之後怎麼辦。”
夏九歌的心情立刻就蒙上了一層陰影,玥已經到手,她也該啟程去須彌山了,這就意味着,她能和傅子恪在一起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
她在八大地獄不知道耽誤了多久,但是在來這裡之前,那四十九天的期限就隻剩下十七天了,那麼現在還剩下多少,十天八天,還是……三天五天?
一想到時間可能隻剩那麼少,夏九歌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像是被鐵爪子抓住了一樣,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
而傅子恪已經向她伸出了手:“對于活人來說,留在冥界太久不是個好的選擇。”
下意識地把手放在了他手裡,夏九歌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傅子恪卻又遲疑了一下,把一樣東西交給了她:“你應該會需要這個。”
看到盒子裡很明顯是出自于蕭陌之手的面具,夏九歌的表情陰郁了一下:“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我們還要回唐國去吧?”
之前在最後那個寒獄中,她臉上戴的假面具已經毀掉了,而傅子恪遞過來的這張臉如此熟悉,赫然還是李楚月的臉容,和她之前被弄壞的那張一模一樣。
她來唐國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找到最後一顆靈珠——玥,現在目的已然達到,她對于繼續假扮李楚月這個讨厭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更何況,她還沒時間。
“不是要回去,而是從未離開過,”傅子恪的語氣裡有些異樣,“時間太緊,我沒法等到離開唐國後再來找你。”
聽出了他語氣中暗含的無奈,夏九歌默然。
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來救她,他才不惜以身犯險。
“幸好當初讓蕭陌多做了一張面具留着應急,果然派上了用場。”傅子恪的聲音輕快了許多,手上也沒閑着,仔細替她撥開鬓邊亂發,把面具貼了上去。
隻是,夏九歌卻不能像他一樣輕松。
他記得讓蕭陌幫她多做一張面具準備着,但是他自己……原本的那張面具壞了,就沒有替換的了,現在他頂着自己的真面目留在唐國,危險系數簡直呈幾何級上漲。
關于她的事,他總是事無巨細準備周到,而他自己,卻總是為此遭到連累,出生入死。
當然,夏九歌還不知道,傅子恪已經和傅烈打過照面了,如果知道的話,她大約甯可他在冥界多留一陣子,也不希望他回唐國去冒險。
“那……我們回去後,你就立刻離開。”夏九歌滿腦子都是危險二字,一顆心更是吊了起來,說不出的難受。
擡頭撞上傅子恪銳利的目光,她才驚覺自己剛才的語氣太沉重了,于是趕緊換上了笑臉:“你先回去嘛,我料理一下身後……後面的事就去追你,很快的。”
說話的時候,她差點咬到舌頭。
艾瑪,心情太緊張,差點說成身後事了,幸好及時刹車,要不然被傅子恪聽到,說不準她就露餡了。tqR1
對于她的這個提議,傅子恪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而是轉移了話題:“先回去再說。”
在傅子恪準備送他們回去的陣法,以及回去的途中,夏九歌滿心裡都在盤算着,該怎麼說服他先回大燕去。
然而,當她在輕微的眩暈中重新踏上了堅實的土地時,她就發現自己白糾結了。
因為現在,主動權不在他們手裡。
看着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夏九歌就知道,這肯定是傅烈幹的好事。
心裡陡然湧起了殺氣,她真的很想把這人殺了,永絕後患。
他們還在皇宮内苑,這裡又有那麼多侍衛,想直接沖殺出去難度太高,不如……
夏九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從嘴角迸出幾不可聞的字眼:“挾持我。”
幸好傅子恪那裡還有一張假面具,至少現在其他人還都以為她是唐國公主李楚月,挾持這樣一張擋箭牌,在這裡應該好使吧?
傅子恪眸光一沉,以同樣低沉的語聲回應:“你以為,唐國皇帝會為了女兒,放棄扣下我的機會?”
她微怔時,他已再度開口:“他首先是帝王,然後才是父親,這一局沒得賭。”
夏九歌咬了咬唇,明白了他的意思。
傅子恪原本就是大燕最重要的權臣,雖然名号隻是攝政王,但在實質上卻是可以随便左右大燕一國的人,能有機會扣押他,對于唐國皇帝來說,簡直比在戰場上打了幾個勝仗還要牛掰。
就沖着唐國皇帝之前和傅烈暗中勾結的事兒,就知道這皇帝也不是什麼清心寡欲的主兒,八成也做着吞并諸國一統天下的夢呢,如今有個大好機會放在眼前,他豈會錯過?
和宏圖霸業相比,女兒自然就無足輕重了,所以傅子恪才會說,這一局沒得賭。
因為李楚月這個賭注,和天下相比,根本占不到任何分量。
與其現在就逼皇帝撕破臉做選擇,不如先靜觀其變,以備後招。
權力,又是權力,夏九歌現在對這個詞簡直是滿滿的反感,隻要一想到就覺得喉嚨癢癢,像是梗了一根不上不下的刺。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冒出了這麼個問題,畢竟,傅子恪也是長久處于權力中心的人,除了那個頭銜之外,其餘的和皇帝也沒什麼差别了。
“我不是帝王,”他淡淡回應,“也永遠不會是。”
看着他眸底的認真,夏九歌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是杞人憂天了,在皇族中能遇到這樣的男人,她,何其有幸。
雖然理智上認為傅子恪說的是對的,但當唐國皇帝挂着一臉假笑走出來的時候,夏九歌還是眯了眯眼睛,難掩殺氣。
“攝政王殿下屈尊來唐國做客,對朕來說,真是個意外驚喜。”
面對這不倫不類的歡迎緻辭,傅子恪針鋒相對:“貴國的待客之道,也讓本王十分驚訝。”
說着,他還擡眸在那群真刀真槍的侍衛們身上掃了一眼,暗示意味明顯。
這種情況下,唐國皇帝竟然還能維持得住臉上的假笑,可見做皇帝的人,對于厚黑學都深有心得。
“攝政王身份貴重,朕自然要保證殿下的安全,”唐國皇帝笑得一臉和藹,“貴客到訪,自然沒有站在這裡說話的道理,請!”
遞給夏九歌一個安撫的眼神後,傅子恪便從容不迫地跟他離開了。
夏九歌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去,身邊卻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公主,你該去休息了。”
聽到這個聲音,她的臉色頓時一變。
眼前這人雖然彎腰低頭,作太監打扮,但那聲音是她到死也忘不了的。
傅烈,他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打扮成太監的模樣公然出現在她面前!
仿佛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傅烈竟然大膽擡頭,沖她露出一個詭秘的笑意:“不要胡思亂想,我既然能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和你那位便宜父皇談好了條件,所以,你折騰也是白費力氣,不如……”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