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挑一挑眉:“我不在這裡,還應該去哪裡?”
龍應騰臉上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立刻後退了幾步,把馬車周圍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滿眼都是困惑不解。
“之前你明明就不在車上……你們也都看見了,對不對?”龍應騰向身後的士兵求援。
沒等那些人應聲,夏九歌已搶先道:“本公主一直坐在這裡沒有動,你們是集體發夢了麼,還是……你們就盼着我失蹤?”
“這個……當然不是。”龍應騰悻悻道,心裡仍在犯嘀咕。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跑去另一輛馬車上看了一眼,然後就一臉凝重地跑了回來:“可是,我二皇兄……”
“失蹤”那兩個字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夏九歌搶先道:“他在我這裡。”
龍應騰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什麼?皇兄怎麼……會在你哪裡?”
夏九歌冷哼一聲:“他既然是我的未婚夫,來和本公主見一面不是很應該的麼?怎麼,難道這也要得到你的允許不成,梁王殿下?”
“這倒是不用……可是,二皇兄他的身體……”龍應騰覺得今天發生的事都那麼匪夷所思,他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好了,”夏九歌不想再聽他啰嗦下去,打斷了他的話,“時間緊迫,趕路吧,本公主要在兩天内趕到都城。”
龍應騰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這怎麼可能,路上至少還要……”
沒等他掰着手指頭數清楚還要多久才能趕到都城,夏九歌已經不耐煩道:“知道時間來不及,還不趕緊上路?”
她眯了眯眼睛:“看來,你的那半邊頭發也不想要了?”
龍應騰下意識地伸手護住了頭發,點頭如小雞啄米:“是,立刻上路,那二皇兄他?”
夏九歌瞥了一眼仍然昏睡不醒的男人,淡淡道:“他留在這裡,由我照顧。”
眼看龍應騰這個二百五還想說什麼,她迅速掐斷了他的話頭:“是不是連本公主要照顧未來夫君的事,你也有意見?有意見就吞回去,否則本公主剁掉你的舌頭!”
本能地感覺到舌頭一陣發冷,龍應騰愣是連一個字的質疑都沒敢說出口,扭頭就翻身上馬,一馬當先地替馬車開路去了。
看了龍應騰的反應,夏九歌倒覺得,這人雖然知道南邵的皇帝皇後要為難自己,但對具體計劃卻是不知情的。
想想也是,以他的智商若是知道了陰謀的内容,輕則露出馬腳,重則壞事。
大約,這就是為什麼會派他一同來迎親的緣故吧,這人智商不高,卻偏愛自作聰明,總而言之一句話,最容易利用了。
夏九歌冷笑一聲,放下車簾靠在了馬車的闆壁上,閉目養神。
這一路上,因為要瘋狂趕路,所以相當辛苦。
夏九歌的體力倒還能支持,隻是精神上的負擔比較重,擔心那位在她馬車裡昏睡的南邵二皇子會受不了這樣的颠簸突然挂掉。
嗯,除此之外,還稍微有那麼一丢丢的内疚。
雖然此人正在昏睡中,但飯還是要吃的,否則不被颠簸死也會被餓死。
喂一個昏迷的人吃飯,隻能是稀粥了,不管是夏九歌還是她帶來的那些東陵婢女,都沒有那樣的本事,能在馬車瘋狂奔跑時把稀飯給準确地喂進去。
于是乎,當馬車終于停在了南邵都城外時,原本一個衣着光鮮的二皇子,衣服已經被稀粥弄得一片狼藉,相當狼狽。
好在,雖然這位二皇子外形邋遢,但至少還在喘氣,看上去還能堅持一會兒。
夏九歌直接叫人把他擡去了南邵皇帝那裡,對着那位看上去驚詫不已的皇帝道:“不好意思來早了點兒,二皇子他可能趕路趕得急了,有點不舒服,不如……找個太醫給他看看?”
丢下這句話後,她滿意地看到了南邵皇帝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你就是東陵的……九歌公主?”他陰郁發問。tqR1
這南邵皇帝和龍應宸頗為相像,容貌的相似還在其次,眉宇間的那股子陰鸷卻是如出一轍,怪不得他會那麼欣賞龍應宸這個兒子。
“是啊,”夏九歌沖他燦爛一笑,肆無忌憚地伸了個懶腰,“趕路太累,我先去休息了。”
她非常敷衍地彎了彎膝蓋,就算是行過禮了,然後轉身就走。
走出殿門之前,她還故意回過頭去:“陛下,讓你兒子總是這麼躺在地上,不太好吧?”
說着,她還惡意地沖對方眨了眨眼睛。
做戲就要做全套嘛,這個皇帝老兒從她一進門開始,全副注意力就在她身上,壓根都沒想到去看一眼自己的兒子是啥情況。
這……表現的也太明顯了吧,明擺着就是不把這個兒子放在心上,存心要拿他的命來拖夏九歌下地獄。
走出殿門時,夏九歌不禁為這個龍應程歎了口氣。
分明都是兒子,南邵皇帝可以為了給太子報仇,不惜用另外一個兒子的性命來玩兒陰謀,這龍應程活得還真是不值。
看着她離開後,内殿轉出一名華衣美婦,正是南邵皇後。
她咬牙切齒道:“這個賤人來得這麼快,是不是龍應騰走漏了消息,被她發覺了什麼?”
這個陰謀的關鍵在于,是要讓龍應程在回都城前就死掉,然後把責任推到夏九歌身上,指證她謀殺親夫。
而現在,夏九歌提前到了,把一個還在喘氣兒的二皇子送了回來,這就尴尬了。
“不會,應騰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想走漏消息也無從可漏。”南邵皇帝顯然比皇後還多點腦子。
皇後幾乎要抓狂:“那是因為什麼?”
她厭惡地看了龍應程一眼:“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這小賤人害死了我們的宸兒,還要讓她成為南邵的國母不成?”
皇帝沉默不語,皇後卻越發着急:“若是他死在這裡,而不是小賤人那裡,東陵人一定會逼我們再出一個皇子迎娶她的!”
“你急什麼?”被她聒噪得心煩,皇帝低吼道:“她現在在咱們的地盤上,下手的機會多得是,不過……要快!”
對上皇後困惑的眼神,皇帝臉上掠過了一抹殺意:“殺她,浪費朕這一個兒子就夠了,朕絕對不會再搭上一個!”
“可是,絕命蠱已經下了那麼久,”皇後掐指一算,“他隻能撐到明晚……”
“夠了,”皇帝陰鸷一笑,“讓他們明晚便成親,應程死在洞房裡,看她還能如何抵賴!”
皇後立刻明白過來了,眼神頓時一亮:“對,她既然能提前趕回來,我們自然也能提前安排大婚!”
還沒興奮完,她又想到了一個現實的問題。
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龍應程,皇後皺了皺眉:“可是這個病秧子那麼不中用,怎麼能支撐得完大婚儀式?如果他不現身的話,到時候豈不是會落東陵人的口實?”
她咬牙切齒地絞緊了衣角,恨不得能把衣裳當做夏九歌撕得粉碎。
“無妨,”皇帝冷笑:“不是還有噬魂蠱麼?”
皇後身子一震:“可那是從祖上起就禁用了的蠱毒,傳言說,若是再動用噬魂蠱,就會給南邵皇室帶來……滅頂之災。”
說出最後四個字時,她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起來。
“滅頂之災?”皇帝用嘲笑的語氣重複了一遍,“朕最心愛也是最看重的兒子,莫名其妙就死在了東陵,難道這還不算是南邵的滅頂之災麼?”
“陛下……”皇後怔怔地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皇帝卻已經進入了狀态,兩眼直視前方,嘴上挂着冷笑:“誰害死朕的兒子,朕就算是賠上整個南邵,也要讓她血債血償!”
幽暗的大殿中,他的聲音顯得格外陰森。
他叫來當值的太監,讓他把大婚明日舉行的消息傳給了夏九歌。
聽到這個消息時,夏九歌差點被一口飯給嗆到。
“你沒聽錯吧?你們家那位二殿下,不是身體不适,連床都起不來麼?”她盡量把話說的委婉一些。
那太監低眉順眼道:“二殿下的情形奴才不知道,陛下既是這麼吩咐的,想必一定有道理。”
夏九歌抿了抿唇:“可是本公主身體還不怎麼舒服,還是把大婚的日子推遲些吧。”
“這是陛下的命令,小的也隻是傳話而已。”那太監拍拍手,便有宮女端着嫁衣首飾什麼的走進來了,一看準備的就很倉促,嫁衣上甚至連繡花都沒有,隻是單純的一件紅衣。
她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和這太監說了也是白搭。
确切地說,和誰說了都沒用,這南邵皇帝既然決定要這樣做了,一定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再說了,她本來就是來嫁人的,如今硬要推遲婚期,也沒什麼道理。
于是,夏九歌話鋒一轉:“這是兩國聯姻的大事,請轉告你們皇帝,這大婚儀式一定是要我和二皇子親自完成的,如果做不到這一點,本公主是絕對不會輕易成婚的。”
龍應程中了絕命蠱,如今人都失去了意識,隻能昏昏沉沉地躺着,怎麼可能起得來,更别說是完成一整套婚禮儀式了。
她先把醜話擺在這裡,要是這南邵皇帝搞什麼公雞拜堂或者替身拜堂這一套,她一定會當場鬧起來抗議的。
“是。”那太監爽快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夏九歌看着那件紅色嫁衣,心裡很是不爽。
她這是穿了多少回嫁衣了?要是傅子恪知道了,會不會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