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皇宮金殿内,玉乾帝與幾名重臣早已候在裡面。
“皇上,卑職将楚王辰王等人盡數帶了回來。”張岚雙膝跪地,朗聲向玉乾帝禀明一切。
“微臣叩見皇上。”楚飛揚與江沐辰同時上前,兩人下士下跪。
隻是相較于楚飛揚利落的動作、清晰的聲音,江沐辰腳下的步子卻有些虛浮,而出口的聲音更是帶着一聲悶哼,似是忍着極大的痛楚。
“都平身吧。”玉乾帝掃了眼上前行禮的幾人,目光定在江沐辰的身上,有些不解江沐辰神色有些不對勁,便開口問道:“辰王,你這是怎麼了?似乎身子不适?”
玉乾帝若是不問,辰王還能夠勉強壓下心頭的怒意,誰知玉乾帝竟當着衆臣的面問起此事。江沐辰腦中頓時想起楚飛揚陰他的場面,隻覺一股怒火瞬間沖上腦門,鼻子中竟感覺有一股液體緩緩流了出來,待他伸手抹向鼻子時,才發現自己竟流鼻血了。
“哎呀,辰王隻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流鼻血了?”楚飛揚立于辰王身旁,自然是第一個發現辰王的異樣。
隻見楚飛揚滿臉關心地看向辰王,更是好心地伸出雙手,一手擡高辰王的頭讓他仰着,另一手卻是死命地拍着辰王的後背,恨不能将辰王的五髒六腑都震散。
而楚飛揚的幫忙不但沒有起到效果,反而使得辰王的鼻血越流越湧,原本隻是一個鼻孔流鼻血,經過楚飛揚這一番猛拍,已變成兩個鼻孔雙管齊下。
江沐辰心頭大惱,右手瞬間朝着楚飛揚揮出,打掉楚飛揚繼續在他身上造次的雙手,自己從衣袖中掏出帕子擦去臉上的鮮血,随即用帕子捂着鼻子,擋住了自己的失态。
“王爺真是的,現在天氣炎熱王爺又是年輕人,氣血自然是旺盛些。您當初就不該拒絕皇上的好意,否則豈會這般失态?更何況,這可是大殿,在禦前失态實為大大的不敬啊。”對于江沐辰冷冰冰的态度,楚飛揚面上卻不見半點氣惱,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阻着辰王,仿若兩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江沐辰豈會不知楚飛揚正借着此事抹黑自己,而在最初的怒火之後,江沐辰漸漸冷靜了下來,一手捂着鼻子,冰冷的目光同時射向淺笑儒雅的楚飛揚,口氣不善地開口,“楚王在害怕什麼?竟挑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說個沒完,這可不像楚王的行事作風。”
“辰王,你當真沒事?還是宣太醫好好瞧一瞧,莫要留下病根。”說着,玉乾帝朝身旁的餘公公使了個眼色,隻見餘公公立即從大殿的偏門走了出去,想必定是去請太醫了。
而玉乾帝的注意力依舊放在大殿上,視線朝張岚看了一眼,随即開口,“朕聽聞有人在京郊樹林行兇打鬥,不知到底出了何事?為何你們二人一同進宮?”
“皇上……”江沐辰本想搶在楚飛揚之前開口,殊不知剛開口後腦便傳來一陣劇痛,若非他忍耐力強,隻怕早已在衆人面前龇牙咧嘴猛抽氣了。
楚飛揚臉上不見半點憂色,冷眼看着江沐辰不得已地閉上嘴,楚飛揚這才緩緩開口,“回皇上,微臣也不明白為何會在京郊樹林遇到辰王。隻是當時見辰王氣勢洶洶前來的模樣,到好像是有備而來。張統領,您說是吧?”
張岚豈會料到楚飛揚竟一下子将他給繞了進去?
隻是想起甯鋒對待自己的态度,張岚心頭便有些不滿,便朗聲回道:“回皇上,微臣奉命前去京郊樹林時,便見樹林内屍橫遍地,而原本被判流行已經出城的楚家諸人竟也在場。”
“皇上,微臣還發現,死傷者中,竟有南尋的萬宰相。而那些死去的侍衛中,明顯是兩撥人,就是不知楚王與南尋萬宰相有何瓜葛?為何他會出現在京城?”這時,緩過神的江沐辰咬牙硬挺地開口,眼角餘光射向一旁鎮定的楚飛揚,冷聲将自己發現的事情說出來。
此言一出,大殿上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衆臣豈會料到這打鬥的事件中竟有牽扯出南尋之人,若是楚家與南尋有着瓜葛,隻怕楚家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雲玄之的視線自楚飛揚與江沐辰的身上一一掃過,随即半斂着目光,心中微微思索片刻,這才走出隊列清聲開口,“皇上,微臣認為事情應是這樣的。楚王受皇命前往南尋商談國事,但最終卻因為和談破裂,南尋國成為西楚的附屬國,因此南尋的萬宰相便懷恨在心,伺機報複。但是王爺王妃平日均由侍衛守衛,萬宰相想要下手十分困難,卻不想得知楚培等人皆是朝廷重犯,身邊無人能夠保護,便埋伏在京郊樹林中,打算殺之洩憤,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倒是辰王的本應留守京城守備,怎能自破規矩半夜出城?若是讓城中百姓得知,王爺如何讓百姓信服?”
雲玄之的分析極其合理,一時間便見立于大殿上的衆臣紛紛點頭稱是。畢竟當時前往南尋,楚王是臨危受命,若真要說楚王與萬宰相有何瓜葛,還真無人能信。
“那麼依照雲相的說辭,這隻是一場尋常的報仇?那本王就不明白了,既然隻是一場毫無預料的尋仇,為何楚王會那般及時的出現在京郊樹林?難不成楚王有千裡眼順風耳,能夠預料事實?”江沐辰閉口不談自己的事情,反倒是咄咄逼人地質問雲玄之。
雲玄之被問倒,眉頭不由得一皺,半斂的眼眸中含着極大的不悅,卻依舊儒雅有禮地開口,“王爺不也是十分及時地趕去了嗎?難不成王爺也與南尋的萬宰相有所瓜葛?沒有真憑實據,豈能随意誣陷他人?王爺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要查清事實,而不應該憑空想象而冤枉了忠臣啊。”
楚飛揚看着雲玄之今日的表現,嘴角始終挂着淺笑,目光輕瞥雲玄之,楚飛揚隐去臉上的笑意,滿目顔色地開口,“皇上,雲相所言也并非沒有可能。微臣因為放心不下自己的父親,便想送他們一程,可不想竟這般湊巧遇到了襲擊之人,雙方言語不和便打鬥了起來。那萬宰相為人歹毒,竟用毒箭射殺了楚夫人,使她喪命與這場争鬥中。微臣的父親與幾位弟妹均是受到了驚吓,到現在還未恢複過來,還請皇上為微臣一家做主!”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就連玉乾帝的眼神也有了一瞬間微愣,随即轉向張岚,見張岚朝自己微微點了下頭,玉乾帝這才信了楚飛揚的話。
“将楚培等人帶上來,朕有話要問。”隻是對于今晚發生的事情,玉乾帝心中始終存有疑問。
“是!”張岚立即轉身出了大殿,将已經候在外面的楚培等人盡數帶了進來。
“楚培,你與南尋萬宰相可有瓜葛?”殊不知,玉乾帝開口便問出這句話。
聞言,辰王冰冷的眼眸中劃過一絲冷笑,立于一旁看着楚飛揚等人如何解釋這個問題。
“罪臣楚培叩見皇上!回皇上的話,罪臣曾是邊疆大吏,幽州與南尋接壤,自然是認識南尋的萬宰相。”而更出乎衆人意料的是,楚培竟是親口承認自己與萬宰相相視。
一時間,方才還想替楚培說幾句好話的大臣紛紛閉上了嘴,誰知這楚培竟是個草包,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是個人都會盡力撇清與南尋的關系,他竟是反其道而行,當着所有人的面前承認了此事,這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麼?
隻是,楚培的話還未說完,隻見他端正地跪在大殿中央,面色含着一絲沉痛之色,聲音夾雜着一抹悲痛,強忍着喪妻之痛緩緩開口,“皇上,罪臣身為邊疆大吏,幽州又與南尋常年通商,這裡面牽扯到許多的文函,罪臣自然要一一與南尋簽訂。而南尋國主鳳景帝便将此事交給了萬宰相,罪臣這才與萬宰相相視。除此之外,罪臣與萬宰相便沒有任何的交集,還請皇上明察。”
衆人見他這樣,竟是有些可憐楚培的境遇。被革職查辦不說,還被判流放三千裡,卻不想飛來橫禍,竟又經曆了喪妻之痛,這楚培也算是個可憐人了吧。
“皇上,微臣趕去之時,楚夫人的确已中箭倒地,而身上的箭矢上确實塗抹了劇毒,能夠在瞬間緻命。”張岚開口,将自己看到的發現的盡數詳細地說與衆人聽。
玉乾帝聽完兩人的回答,沉吟片刻,淩厲的目光一覽楚飛揚平靜的表情與江沐辰冷笑的臉色,這才将視線重新放在楚培的身上,沉聲問道:“那你可知為何萬宰相會在京郊樹林伏擊你們?”
“皇上,此事還是讓微臣來回答吧!”楚飛揚卻是搶在楚培之前開口,“萬宰相乃是南尋國公主南藍與太子南鴻烨的親舅舅。皇上與衆位大人也知,南藍公主曾想逼迫本王休妻娶她,更是設計想謀害吾妻的性命,卻不想她自己中的惡果自己吃,最終被鳳景帝廢除公主的封号逐出皇宮。但南藍如此殘暴的行徑卻惹怒了南尋的百姓,南城的百姓便以火刑待之!微臣想,或許這便是導火線,讓萬宰相心中懷恨,便找準機會對微臣的家人下手。”
楚飛揚娓娓道來,面色微沉帶着凝重之色,聲音清朗帶着浩然正氣,神色極其認真坦誠,讓人不得不信。
更何況,南藍公主陷害楚王妃一事天下皆知,這的确沒有什麼值得衆人懷疑的。
“南藍與南鴻烨至多不過是外甥女與外甥,并非親生子女,就算有天大的怒意,隻怕也不至于狠下殺手吧!楚培不會真與萬宰相有所圖謀,對方想殺人滅口吧!”江沐辰卻始終覺得楚飛揚的說辭不能使他信服,隻怕這裡面真有貓膩。
楚飛揚見太醫已經進殿許久,隻是沒有得到傳召便立于偏門處沒有貿然地出現,楚飛揚便微側身看向江沐辰,淺笑道:“王爺是不是先讓太醫診斷一番?方才撞在樹幹上,想必定是很疼,瞧瞧這血都滴在朝服上了,還是小心為上,否則太妃在皇陵也會跟着擔憂的。”
“怎麼?楚王心虛了?今日竟幾次三番地轉移話題。”江沐辰冷笑,反唇相譏道。
“本王隻是擔憂王爺的身子而已。王爺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語畢,楚飛揚不再開口,靜立于大殿上等候玉乾帝的決斷。
玉乾帝豈會不知道太醫已經恭候多時,隻是見辰王今日存心與楚飛揚過不去,他便沒有出聲喚太醫進來,而是冷眼旁觀辰楚二人的争鬥,看看誰更有理。
隻是,此時楚飛揚已提到禦醫,玉乾帝若是再裝作不知,隻怕有些無法說不過去。
低低地輕咳了一聲,玉乾帝低沉着聲音開口,“辰王,你身子不好,先去偏殿讓太醫診斷一番,莫要留下病根。”
江沐辰心頭一陣氣結,這才意識到楚飛揚為何無緣無故地總是提到自己的傷勢,敢情是為了将自己弄走。隻怕在自己與他打鬥時,楚飛揚已是算計好了一切。若是玉乾帝派人詢問此事,可将自己調走,若玉乾帝并未插手,隻怕楚飛揚更高興見到自己受傷吧。
一時間,江沐辰心頭大怒,眸中一片冰棱,狠狠地瞪了楚飛揚一眼,這才不甘心地在餘公公的帶領下走向偏殿。
“皇上,微臣有事禀報。”看着辰王離開,張岚這才開口。
“說。”玉乾帝心頭暗暗尋思着其他的可能性,此時見張岚有事禀報,便靜心聽着。
“是!皇上,微臣倒是認為辰王的分析有理。且方才離開樹林是,微臣見楚輕揚似乎将什麼東西藏在懷中,心中始終有些疑慮,不如請楚公子将懷中藏着的東西交出來。”張岚心中始終記着楚輕揚前來皇宮這一路上小心護着兇口的動作,隻覺這楚家人的确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