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風景秀麗,出了市集馬車向陽明山的方向駛去,人煙也漸漸變得稀少。
夏侯安兒掀起車簾,面帶喜色地盯着外面的景色,時不時地發出一聲贊歎,惹得雲千夢頻頻搖頭淺笑,看樣子當真是悶得久了,瞧把這丫頭開心地。
“好了,快坐好吧,一會進了山路,這馬車颠簸起來容易摔倒!”雲千夢拿出早已備好的糕點,就着茶水慢慢地吃着。畢竟,現如今不同往日,海王的野心已是漸漸地浮出水面,她們前去做客還是小心為上。
聽到雲千夢的囑咐,夏侯安兒放下車簾坐正身子,捧起面前的茶盞,一面品着茶,一面小口地用着食盒中的糕點。
兩人吃就了一會,便感覺馬車微微颠簸了起來,幸而這楚相府的馬車極其堅固,走在崎岖的上路上也隻是些微的震蕩,否則雲千夢與夏侯安兒定會被茶水潑得狼狽不堪。
“真是的,京城這麼大的地,難道就沒有海王府的落腳之地?做什麼非要在這陽明山上建造王府!”茶水随着颠簸稍稍灑了些在夏侯安兒的手上,隻見她一面拿出帕子擦着手上的水漬,一面小聲地抱怨道。
雲千夢笑着接過她手中的茶盞擱在小桌上,随即蓋上食盒的蓋子,卻沒有開口。陽明山不但風景秀麗,裡面的奇珍異寶是數不勝數,且地理位置俱佳,海全當初選擇陽明山,隻怕早已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況且,當年海全為了西楚出生入死,先祖帝自然是要給他這個面子,更何況,隻是在這山上建一座王府,僅此而已。殊不知,就是一時的大意,才釀成了今日這般嚴重的後果。
車子行駛了一段時日,便進入了平地中,再過了不久,便見前面的習凜讓車夫慢慢減速,直至馬車完全停穩了下來,這才聽見習凜的聲音傳了進來,“王妃,海王府到了!”
說着,便見車簾被慕春掀開,幾個丫頭依次把雲千夢和夏侯安兒扶下馬車。
而此時習凜已是把請帖交給了海王府的管家,隻見管家滿面笑容的迎了上來,對雲千夢行禮道:“奴才見過楚王妃,見過夏侯公主!”
“起來吧!”雲千夢面帶淺笑,一貫的溫和有禮,唯有那雙閃爍着亮光的眸子中微微射出不易察覺的精睿之光。
夏侯安兒立于雲千夢的身後,擡眸掃了海王府的大門一眼,隻覺并無特别的地方,而面前的管家也與其他王府的管家相差無幾。隻是,夏侯安兒心中卻是記着雲千夢之前對她的叮囑,自然是對這海王府多了一層防備,緊緊地跟在雲千夢的身後。
“慕春!”此時,雲千夢則是開口,讓慕春送上楚相府準備的厚禮。
“多謝楚王妃,王妃費心了!”那管家親自接下慕春遞過去的禮物,随即小心翼翼的交給身後的小厮,自個則是領着雲千夢與夏侯安兒走進海王府的大門。
見這海王府的規矩還真是從未變過,雲千夢眼底劃過一絲冷笑。海全果真是心思深重,就連一個丫頭都不讓她們帶入,難道是怕混入細作不成?
隻不過,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存活這麼久,可見海全當真是狡猾如狐。
與已經見識過海王府厲害之處的雲千夢所表現出的冷靜相比,夏侯安兒在看到面前極像皇宮的建築後,眼底深處藏着深深的不解與震驚,奈何此處是海王府,即便夏侯安兒心底已是滿腹的疑惑,卻也隻能藏在腹中。
“安兒,可要緊跟着我啊!”雲千夢在此時側過身子,淺笑着溫和開口。在看出夏侯安兒眼底的詫異時,則是伸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下心不必在意眼前的一切。
“王妃與公主的感情可真是好!”此時,遠處走來曾經與雲千夢有過一面之緣的周側妃。
隻見她快步走了過來,揮退了管家後,便對雲千夢微微福了福身,“妾身見過楚王妃!”
随即站起身,對夏侯安兒點頭道:“見過夏侯公主!”
“周側妃客氣了!一年不見,側妃可是越發的年輕秀麗了!”雲千夢如今貴為楚王妃,自是不用對海王側妃行禮的,便站在原地笑着誇贊了周側妃一句。
“王妃說笑了!在妾身看來,王妃才是娟秀端莊!輔國公府的大小姐可是已經來了,方才還向妾身問起楚王妃是否來了呢!王妃、公主請!”說笑了一會,周側妃便領着雲千夢和夏侯安兒走向後院。
隻是還未走兩步,便見海越領着幾名年輕的男子迎面走了過來,周側妃一看,眼中笑意淡了一些,卻還是走了過去,對海越微微福身道:“見過世子!”
海越的目光确是越過周側妃放在夏侯安兒的身上,隻見他眼眸含笑,和煦如春風,溫和的棕瞳淡掃了夏侯安兒一眼,卻讓夏侯安兒心頭有些不悅。隻是,對方隻是看着她,并未多說失禮的話語,即便夏侯安兒心頭有氣,也是不能當衆發作出來的。
雲千夢何等的精明,海越的神色、夏侯安兒的不悅,盡數落在她的眼中,隻見她淡然開口,“今日是世子的好日子,真是恭喜世子了!”
聽到雲千夢的聲音,海越轉目看向面前這位讓自己妹妹吃虧的楚王妃,嘴角頓時揚起笑容,朗聲道:“多謝楚王妃!王妃與公主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二位了!”
說着,便見海越的腳步往前走了幾步,越發的靠近雲千夢與夏侯安兒,而他的臉上卻始終端着有禮的笑容,見他正要開口,雲千夢則是不着痕迹的擋在夏侯安兒的面前,笑着對周側妃開口,“周側妃,本妃擔心讓曲小姐等久了,咱們還是盡快過去吧!”
竟雲千夢這麼已提醒,那周側妃立即轉過身來到海越的面前,對雲千夢笑道:“王妃、公主請這邊走!”
說着,便領着兩人轉了個彎,朝着海王府的花園走去。
“大哥,那就是夏侯族的公主?”見夏侯安兒離開,方才與海越走在一起的幾名男子則立即走上前,眼中帶着驚豔的光芒,直盯着夏侯安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隻是心思卻是活躍了起來。這夏侯安兒看似隻是一個異族的公主,可卻有楚王這個表哥,且楚王對夏侯族可是真心實意的好,若自己能夠娶到夏侯安兒,不但美人在懷,隻怕在海王府的地位也會大大地提高。
“這公主可真是美豔動人,難怪瑞王會一見鐘情!可惜卻鬧了個大笑話!哈哈哈!”另一名男子想到那吃癟的瑞王,便忍不住的笑出聲。
他這一笑,其他幾人也跟着笑了出來。
“老二、老三、老四!”海越聽到他們這般張狂的笑聲,頓時沉聲呵斥,“别忘了今兒個是什麼日子,你們平日肆無忌憚也就罷了,今日來了那麼多世家公子小姐,這樣的話若是傳了出去,你們還想不想要小命了?難道你們想讓那位坐收漁翁之利?”
一道厲目頓時射向大笑的三名男子,海越身上頓時泛出一抹冷意,眼底的溫和早已褪去,換上讓人膽顫的陰鸷。
那三名男子立即閉上了嘴,隻是那垂下的眸子中卻是泛出一絲不甘的光芒。
海越豈會看不出三人心中的不服,隻見他泛出一抹冷笑,随即開口,“那夏侯安兒,你們也不用想了!楚王妃能夠在金殿上替夏侯安兒拒絕瑞王,自然不會把楚王的表妹嫁給你們!也不看看你們三人不學無術的樣子,倒還不如那海沉溪來得有機會!”
“呦,想不到世子竟這般看得起本郡王!”殊不知,海越的話音剛落,便聽見海沉溪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四人立即擡頭看過去,隻見海沉溪今日竟是一身黑色錦袍,一頭墨發束在金冠中,臉上揚着似笑非笑的淺笑,帶着五分的冷意以及五分的譏諷,讓海越的臉色再次陰沉了下來,不悅道:“這就是你學的禮數?這郡王之位,當真是給錯了人!”
海沉溪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順着方才夏侯安兒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冷聲道:“世子這是在指責父王沒有眼光嗎?不知這話讓父王知曉,他老人家會有何反應?”
“你!”一時氣結,海越面色慢慢變得漲紅,正尋思着反駁海沉溪的話,卻見後院的方向跑來一個婢女,看到海越的身影,那婢女臉上一喜,立即來到海越的面前,行禮道:“世子,世子妃請您回去!”
“沒看到本世子正忙嗎?有什麼事情需要讓本世子來回奔跑的?那要你們還有何用?”顯然此時海越心情十分的糟糕,尤其在接觸到海沉溪那明顯帶着不屑的目光後,更是讓海越方才的好心情一路跌到谷底,面色怒色地對那婢女低斥道。
海沉溪看眼借機發作的海越,冷笑一聲,便轉身走向後院。
“王妃,曲小姐在那邊!”周側妃領着雲千夢與夏侯安兒走進随意園,隻見此時園内已是來了不少小姐公子,曲妃卿則是撿了清淨的角落坐着,隻與幾位交好的小姐坐在一起閑聊。
“多謝周側妃了!您若是有事,我們便不打擾了!”雲千夢掃了随意園内的衆人,見海王妃依舊是端着架子沒有出來接待客人,便知周側妃定還要去招待其他的客人,便笑着開口。
“那妾身便先告辭了!”周側妃也是有眼力見的,況且她的任務也隻是把人領到這随意園内,若是做了僭越身份的事情,隻怕王爺也會不開心的。
如此說完,便見周側妃朝雲千夢福了福身,随即領着婢女們便轉身離開了随意園。
“安兒!”目送着周側妃離開,雲千夢并未立即走向曲妃卿,而是轉身看向夏侯安兒,笑着安撫道:“在想什麼呢?”
在雲千夢的面前,夏侯安兒總能夠放下心防,想起方才海越那極淡的一眼,卻讓她心頭十分的不悅,便微蹙着眉頭低聲道:“這海王府可真是富麗堂皇,隻是人卻十分的讨厭!”
聞言,雲千夢微點了點頭,目光一覽随意園内的一切,一草一木均是帶着極大的講究,想必海王亦是把風水學利用的淋漓盡緻,“陽明山的确是奇珍異草讓人目不暇接!至于人嘛,看過便可,不必放在心上!”
見雲千夢這般安慰自己,夏侯安兒則是慧黠一笑,不禁點了下頭,指着遠處的曲妃卿道:“咱們去找妃卿姐姐吧!”
曲妃卿早已注意到她們二人,隻是見雲千夢似乎有話對夏侯安兒說,便暫時沒有過來打擾,此時見二人共同走過來,曲妃卿笑着起身,而與她同桌的幾人亦是跟着站起身,對雲千夢行禮,“見過楚王妃、夏侯公主!”
“大家都是客人,不必拘禮!”雲千夢對曲妃卿淡淡一笑,衆人随即落座。
“聽說今日海王打算讓大家見一見那小世子!”衆人坐定,便聽見翰林院掌院學士管大人之女管思柔開口說道。
“上次在端王府的晚宴上看到海世子與錢世子妃,想來那小世子定也是十分可愛的!”另一名禮部尚書之女沈叢煙則也跟着開口。
雲千夢聽着她們幾人閑聊,目光則是細細地打量着已經到來的賓客,隻見今年的宴會上,少了不少當初活躍的千金小姐,而有些千金小姐則已經嫁做人婦,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噓世事無常。
隻是當雲千夢即将收回視線時,卻是看到了曲景清和吳沁沁的身影。眉頭不着痕迹的皺了下,雲千夢淡淡的收回目光,心思卻有些沉重,這海王豈會不知曲炎是辰王的人,竟對曲景清下了貼子,他到底有何用意?難道是想把曲炎拉到自己的陣營?可這陽明山本就是一座金山,海全根本不缺銀子,又何必拉攏一個并不太聰明且是敵人陣營的人?而那吳沁沁就更不用說了,嫁給了元慶舟,已是向世人說明吳國公府與韓國公府聯姻,兩家自然會全力扶持辰王。
一時間,雲千夢心中迷霧重重,不明白海全到底有何用意。
隻不過,有一點雲千夢可以肯定,那就是今日的宴會定會十分熱鬧。
而此時,曲景清明顯也是看到了雲千夢,隻見雲千夢一身王妃的朝服,襯得她尊貴無比,更是讓曲景清心頭暗恨,想不明白,當初那雲相府中備受欺辱的嫡長女,竟也會有鹹魚翻身的一天,如今的身份更是讓她不敢上前挑釁,萬一雲千夢動怒,隻怕那護妻心切的楚王就連曲家的面子也不會給。
如此想着,曲景清心頭又是一陣惱火,自己年紀比曲妃卿還要大上一些,可辰王卻總是不透露一點口風,隻是讓她傻傻地等着,豈能不讓她焦急的?而前段時日玉乾帝的聖旨更是讓她心驚膽戰,盡管元德太妃拒絕了玉乾帝的美意,可這樣事情若是接二連三的發生,她的側妃之位豈不是不保?
“曲小姐怎的臉色不好?難道是身子不适?”這時,與曲景清同坐一桌的吳沁沁則是冷聲開口,言語間多有不屑,心頭更是暗罵着曲景清不懂禮數,一個庶子之女竟與自己吳國公府嫡女坐在一起,若不是看在曲炎是辰王陣營的人,自己早已是拂袖而去。
收起心思,曲景清看向身邊的吳沁沁,心頭亦是十分地看不起此女,大婚當日被蘇淺月搶了夫君不說,竟還與其母兩人把蘇淺月打的半死,可依舊沒有阻止蘇淺月嫁入韓國公府的腳步,可見這吳沁沁也不是聰明的。若非後來蘇家落敗,隻怕這吳沁沁就嚣張不起來了。
“多謝元夫人關心,我很好!”淡笑着開口,曲景清看眼雖與男賓坐在一起,可卻緊盯着女賓看不停的元慶舟,心中對吳沁沁充滿藐視。
“曲小姐難道不與輔國公府大小姐打聲招呼?”看着曲景清裝模作樣的笑着,吳沁沁心頭一陣惱火,目光微轉便看到坐在不遠處的曲妃卿,故意開口刺激着曲景清。隻是等她收回視線時,卻看到坐在曲妃卿身旁的雲千夢,那一身淡紫的朝服頓時晃瞎了吳沁沁的眼,讓她憶起自己是如何加入韓國公府的,雙手頓時含恨的絞着手中的帕子。
曲景清豈會漏看吳沁沁的小動作,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雲千夢正與同桌的幾位小姐淺笑而談,便淡淡地開口,“咱們也該去給楚王妃請安吧!唉,夫人這樣的出身,即便是當王……”
說到一半,曲景清便收了口,眼中帶着一絲膽怯,似是說錯了話。
吳沁沁豈會不知曲景清的小心思,隻是,她的話卻是戳中了吳沁沁的心思,但見吳沁沁精緻的臉上揚起一抹淡笑,拉着曲景清站起身,嬌笑道:“咱們的确該去向楚王妃請安!”
說罷,便見兩人紛紛離席,臉帶淺笑、相攜地走向雲千夢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