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一片寂靜,慕春幾人安靜的坐在一旁守着雲千夢,而雲千夢卻更是凝眉不語,隻是周身卻漸漸浮上一層寒意!
一百多人的隊伍,因為沒有傷員拖累,極其快速的奔跑在山谷之間,兩個時辰不到便已是到了江州的地界!
而早已得到楚王與王妃今日會在江州落腳歇息消息的祝知州,已是率領江州的官員迎接在路口!
隻是,看到僅僅隻有一百多人的隊伍護着幾輛馬車疾奔而來的情景,所有人均是愣住了!
隻見衆人面面相觑,楚王與楚王妃出巡,皇上又十分體恤的撥了禁衛軍,可為何隻有一百多人,而看其狀況又十分的緊急,不知到底出了何時!
“籲!”領隊的習凜在看到路口彎腰站着的官員後立即勒緊缰繩,右手高高舉起,放緩了隊伍前進的速度,待來到那祝知州的面前時,馬蹄正好停住!
“哪位是祝知州!”楚飛揚不在,自然是習凜代替雲千夢開口!
“下官祝鐘參見楚王、王妃!”聽到面前這位騎在馬背上威風凜凜、神色肅穆的侍衛問話,祝鐘立即率領官員朝着馬車下跪行禮!
“祝大人請起!”馬車内傳出的并非楚飛揚的聲音,而是雲千夢清冷含有威嚴的嚴謹之聲,衆人心中不禁又是一愣,卻不敢怠慢的在行完禮後,這才小心的站起身!
“祝大人,驿館在何方位!”習凜看出衆人眼底的不解,卻并非立刻解釋,如今還有上千人留在山谷之中,夏吉又身受重傷!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回到驿館,讓聶大夫為夏吉治療,另一方面讓祝鐘派州立駐防軍前去山谷把傷員盡數的接回江州,否則拖的時間越久,那山谷中的傷員便會越危險!
“就在前方三裡地的集鎮上!”那祝鐘亦是個聰明人,習凜的問題剛說出口,他便準确的說出驿館的方向與距離!
“那就有勞祝大人上馬帶路!”習凜的目光頓時掃向一旁的屬下,隻見那人立即牽過一匹戰馬交給祝鐘!
祝鐘掌管江州大小事宜,雖是文官,但騎馬一事對于他而言并不陌生,聽到習凜的話便二話不說的騎上馬背,幹脆利落的領着車隊往集鎮奔去!
一陣狂奔之後,馬車漸漸挺穩,外面傳來一陣吵雜之聲,随後車外響起習凜的聲音“王妃,驿站到了,請下車!”
慕春幾人聽到習凜的提醒,紛紛擔憂的看向雲千夢,隻見此時雲千夢目若寒星,面色微沉,卻在下車之前把那張羊皮地圖收于衣袖之中!
看着雲千夢起身,幾個丫頭伶俐的先行走出馬車,快速的拿過踏腳凳放在馬車前,小心的扶着雲千夢走下來!
“下官祝鐘參見王妃,驿館客房已準備妥當,請王妃進内歇息!”而此時祝鐘則是上前彎腰開口!
雖此時楚飛揚不在場,但雲千夢一身王妃朝服卻描勒出她高貴的身份,盡管雲千夢頭上帶着紗帽,但她周身所散發出的大氣穩重的氣息,卻讓祝鐘在不經意間便有所折服!
“不急!習凜,請祝大人進内商讨事宜!”雲千夢隔着面紗,雙目凜冽的掃向祝鐘,隻見此人相貌堂堂、四十歲的年紀讓他看起來沉穩冷靜,眼中光芒淡定沉着,不似海王的老奸巨猾、也不似雲玄之的奸詐狡猾!
“是!王妃!祝大人請!”習凜此時則是全然聽從雲千夢的安排,不由分說的便把心頭微怔的祝鐘請進了驿館的議事廳!
而雲千夢卻并未立即跨步走進驿館,而是轉身看向後面的馬車,看着渾身是血的夏吉被人擡了下來,而聶懷遠則是亦步亦跟的守在一旁,便對聶懷遠點了下頭,這才領着慕春等人走進議事廳!
“不知王妃有何要事吩咐下官?”祝鐘看着款步走進廳堂的雲千夢,隻覺這位楚王妃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先前京中盛傳楚王妃在出嫁前曾因為辰王退婚一事而撞柱尋死,可如今看着氣度沉靜的楚王妃,當真是判若兩人,亦或者那傳聞當真是虛假的!
真正的雲千夢便是面前這般模樣,年紀雖不大,但觀其氣勢卻如身經百戰之人,沉穩之中帶着一抹冷肅之氣,威懾之息頓時讓人下意識的便聽命于她!
而雲千夢亦知祝鐘正在打量自己,卻也并未立即開口,不拿出點真本領,隻怕一會被這些地方官員看扁,即便雲千夢心中斷定祝鐘并非那種以貌取人之人!
“祝大人想必也不解為何此次前來江州隻有一百多人吧!”在慕春的攙扶下,雲千夢緩緩落座,随後才淡淡的開口,語氣冷冽中隐含威信,全完不似一名十六歲女子的稚嫩!
祝鐘猛然從雲千夢的氣度儀态中回過神,立即垂下眼眸拱手回道“請王妃明示!下官見方才夏吉副統領身受重傷,不知是何緣故!”
雲千夢端坐首座,壓下心頭對楚飛揚的擔憂,靜心聽着祝鐘的提問,随即緩緩開口“本妃與王爺方才在前來江州的山谷之中遇襲,夏大人為保護本妃與王爺受傷!此時山谷之中尚有八百多傷兵,請祝大人召集州立駐防軍前去山谷接應!”
聽着雲千夢冷靜的陳述方才的生死一劫,祝鐘心頭不由得佩服這楚王妃,這臨危不亂的本領可不是普通女子能夠做到的!
而她不但冷靜的讓男子汗顔,更是睿智的調兵遣将,難怪這楚王身邊的第一侍衛習凜亦是對這位楚王妃言聽計從,十分的恭敬!
隻是,楚王與王妃奉皇命前去幽州,竟還有人敢在半途之中劫殺,這樣一則消息卻讓祝鐘震驚不已,後背不由得冷冷滲出冷汗,若是楚王與王妃出了事情,又是在臨近自己所管轄的地界,隻怕屆時聖上怪罪下來,祝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将會不保!
“那王爺?”祝鐘早已是掃視過前來江州的一百多人,并未見到楚飛揚的身影,難道是還留在了山谷之中?
“王爺帶領侍衛前去剿匪!接應王爺的事情,習侍衛自會去安排,祝大人隻需安排好傷員便可!”楚飛揚的事情自然不能交由外人接手,既然此時已到江州,相對而言雲千夢的四周也顯得安全了許多,安排好祝鐘前去接應傷員,便可放心的讓習凜沿途前去支援楚飛揚!
“是,下官這就去安排!”見雲千夢這般安排,祝鐘再也不敢再次逗留,直接向雲千夢行完禮便轉身大步走出驿館,與江州的官員商妥救治傷員的事情!
“王爺方才是朝着西北方向而去,習凜,你帶上僅剩的王府侍衛,盡快的找到王爺,莫要讓王爺受傷!”見廳中隻剩楚相府的衆人,雲千夢這才站起身,快速的交代着習凜!
“王妃,王爺交代過卑職,不可離開王妃一步!”可習凜卻是死守楚飛揚的命令,不肯離去,隻是抱劍守在大廳的入口處,不讓外面的吵雜之聲影響雲千夢分毫!
“王爺若是出了事,你以為你還能護得了本妃嗎?還不趕緊前去支援王爺!”而雲千夢的聲音卻徒然驟冷,嚴厲之中帶着最為精确的剖析,讓習凜頓時如被當頭一棒,再也不敢浪費時間,留下幾人守護雲千夢,自己則是領着剩下的人騎上戰馬,朝着方才楚飛揚消失的方向奔去!
“王妃,您也休息會吧!”見雲千夢既要應對地方官員,又要對習凜分析局勢,慕春幾人心疼的勸解着!
而雲千夢卻是搖了搖頭,側身問着身旁的元冬“夏吉方才被擡去了哪間客房?”
“回王妃,奴婢看到夏副統領被擡進了後院的西廂房!”元冬快速的反應過來,立即出聲回道!
“既如此,咱們便去看看吧!”現在豈是休息的時候,雲千夢心底擔心着楚飛揚,可夏吉受傷過重亦不能出事,且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叮囑聶懷遠的!
語畢,便見雲千夢摔向朝着驿館的後院走去!
江州在西楚的州縣之中地界并非十分的遼闊,但卻極其的富饒,但這驿館卻建造的十分的雅緻,不見絲毫的奢靡,卻帶着一抹清新,從前堂到後院的一段路上,均是種植着各種鮮花植被,假山涼亭雖不多見,但少有的幾處卻隐見其精緻曼妙,甚是賞心悅目!
一路走來,驿館中的丫頭們則均是禮數周全的向雲千夢行禮讓路,不似京都那群小姐貼身丫頭嚼舌根的模樣,這些丫頭均是沉默不語,隻專注的做着自己手上份内的事情,可見祝鐘在管理下人方面十分的到位!
“王妃,您怎麼來了?”還未走到西廂房的院落,便見聶懷遠走出正屋,正就着丫頭們手中端着的銅盆洗着手上沾染的血迹,看到雲千夢竟親自前來,聶懷遠立即擦幹手上的水漬迎上前!
“參見楚王妃!”聽到聶懷遠的聲音,又見雲千夢一身正紅的王妃朝服,院中的丫頭們立即下跪行禮!
“都起來吧!”雲千夢端莊開口,探尋的目光頓時放在聶懷遠的身上“夏副統領如何?可有生命之憂?”
雖因為紗帽的原因讓聶懷遠看不清雲千夢的表情,但能夠讓雲千夢親自跑一趟,想必不僅僅是關心夏吉傷勢這麼簡單!
隻見聶懷遠斟酌了下夏吉的傷情,又見此時院中站着許多祝鐘派來伺候的丫頭,便緩緩開口“夏大人身上多處劍傷,肩胛骨處又被利箭穿過,導緻失血過多,隻怕要昏迷許久!如今咱們又在趕路之中,若是強行移動夏大人,隻怕會讓傷口擴大,屆時性命隻怕難保!況且幽州氣候炎熱,實在是不适合養傷,更何況夏大人身上有些傷口深則見骨,隻怕屆時會潰爛!”
雲千夢聽着聶懷遠深思後的回答,面紗下的眉頭漸漸的輕擰了起來,看來夏吉這一受傷,勢必會影響他們的進程!
這雖方便他們行事,但以方才自己對祝鐘的了解,隻怕明日一早自己與楚飛揚遇襲一事的奏折就會送到玉乾帝的龍案上,屆時朝中定會又掀起一陣争論之聲!
屆時,夏吉是被護送回京都養傷還是繼續跟随他們前去幽州,隻怕會成為争議的重點,玉乾帝平白的損失了近三千的禁衛軍,恐怕亦會震怒吧!
“那就有勞聶大夫好生照看夏大人,若有何需要盡管提出,務必讓夏大人活下來!”最後一句話,雲千夢吐字極輕,卻萬分的清晰,落在聶懷遠的耳中,亦是一種指示!
“是,草民定當盡力,請王妃放心!”聶懷遠反應靈敏的回道,表情卻是波瀾不驚,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
“映秋,你留下協助聶大夫,缺了什麼藥材,隻管從王府的馬車中取用!”雲千夢看着聶懷遠忙了半日竟連身上沾血的衣袍也沒空換下,便留下映秋,讓她協助聶懷遠!
“是,奴婢遵命!”映秋既懂得醫術,又懂得雲千夢的心思,且亦是楚王妃的貼身丫頭,有她在,這驿館中的丫頭便近不了夏吉的身,也是防止有人趁機投毒陷害!
雲千夢看着兩人領會了自己的意思,這才點了點頭,領着剩下的三個丫頭走向祝鐘為自己準備的東廂房!
東廂房中早已是備好了熱水熱茶,待雲千夢走進正屋後,幾個丫頭便伺候着她梳洗了一番!
讓慕春用柔軟的錦帕拭幹玉手上水珠,雲千夢拿出袖中的羊皮地圖,細細的查看着附近山脈的走向,在心中判定着那人可能會藏身的地點!
“王妃,您受了驚吓,喝杯熱茶壓壓驚吧!”見雲千夢忙碌了半天竟還費神的查看地圖,迎夏端着早已泡好的茶水輕輕放在雲千夢的手邊!
“迎夏,可有檢查過這茶水?豈能什麼人泡的茶水都端給王妃飲用?”還未把錦帕放入盆中的慕春,見迎夏端着旁人泡的茶給雲千夢,頓時如臨大敵的出聲責備道!
“慕春姐姐放心啦!奴婢已經仔細的檢查過了,沒有任何的異常!”而迎夏則是嘻嘻一笑,随即用隻有幾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解釋着!
見她們這般小心謹慎的伺候自己,雲千夢緊抿的紅唇微微勾起,顯出一抹絕美的淺笑,隻是那落在地圖之上的美眸卻依舊是認真嚴謹!
隻是雲千夢這不期然的淡然一笑,卻讓原本伺候在東廂房的驿館丫頭們紛紛看呆了眼!
原本這楚王妃摘掉面紗後的模樣已是讓她們驚為天人,這樣絕俗的美貌配上楚王妃一身清貴的氣質,頓時讓丫頭們的目光黏在了雲千夢的身上!
可如今雲千夢這清雅一笑,如出水芙蓉般的淡雅氣息瞬間沁入人的心脾,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行了,這裡不需要人伺候了,你們都退下吧!”慕春看到這些丫頭眼中的驚豔之光,但卻不希望雲千夢的容貌被太多人看去!
畢竟,如今王爺與習侍衛均不在王妃身邊,若這些丫頭把王妃的美貌傳了出去,引來那好色之徒,隻怕是煩不勝煩,倒不如從一開始便杜絕這樣的事情!
那些丫頭聽到慕春的驅逐聲,有些不舍的把目光自雲千夢的身上收回,卻發現這楚王妃身邊的丫頭亦是一等一的美人,便紛紛低垂下了頭,朝着雲千夢福了福身,悄聲退出了正屋!
有慕春三人打理這一切,雲千夢自是放心的思考着正事,犀利的目光掃過面前的地圖,憑着以往與毒枭周旋作戰的經驗,瞬間在地圖上找到一處極其隐秘的山脈,雖這山脈的方向并非西北方向,但難保那人不是采用迂回路線!
隻不過,這山脈雖隐秘,但相信習凜定會從王府侍衛留下的記号找到楚飛揚!
此時天色漸晚,夜幕代替白日升上了天空,山谷之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狂奔之聲,騎馬之人手上舉着的火把則是這山谷之中唯一的亮光!
而在這山谷與山谷之間的岔路口上,這幾十人卻是同時勒緊缰繩,讓奔跑中的馬兒停了下來,更有十幾人快速的下了馬背,放低手上的火把在山谷之中尋找着蛛絲馬迹!
而為首的習凜則是坐在馬背上,雙目肅穆淩厲的觀察着四周的地形,憑着以往随着楚飛揚征戰的良好方向感快速的便在這片昏暗的天地間分辨出了方向!
“報!發現王爺留下的記号!”而楚飛揚手下的侍衛均是訓練有素,隻是片刻之間,便已是從黑暗中找到了楚飛揚命人留下的細微記号!
習凜迅速的下了馬背,在屬下的指引下一一查看着地上的記号,随後雙瞳猛然一縮,立即發令“立即上馬,朝西南方向追!”
“是!”所有侍衛應聲上馬,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呵成,昏暗的光線中瞬間揚起一股塵土……
而雲千夢的推斷确實無錯,楚飛揚率部追着那群撤走的殺手離開了禁衛軍的視線後,看着那群殺手竟隻是在山谷之中兜圈子,便立即讓所有人停下來,腦中瞬間調出這江州附近的地圖,找出這片山脈之中的突破口,瞬間調轉馬頭,往雲千夢所猜測的那座隐秘的山頭奔去!
果不其然,那山頭本是一座山寨,而如今這山寨之中的主人卻已是換了他人!
“楚飛揚,看來你還不算太笨,竟比我們的人早到片刻!”一身黑色勁裝打扮,齊靖寒把手中的馬匹交給侍衛後,手中拿着馬鞭冷笑着的看着隻帶着區區一百人趕來的楚飛揚!
當真以為這是西楚的京都,這楚飛揚竟隻帶着百号人便敢直闖他們的地盤,是膽子太大還是看不起他們北齊!
楚飛揚冷笑着看着齊靖寒,目光中滲着慎人的寒氣,嘴角的笑意亦是冷寒的讓人心中發顫,隻見他讓身後的一百名侍衛守在山寨的入口處,獨自一人騎馬沖了進來,一手緊勒缰繩,一手緊握長劍,耳中聽着齊靖寒的譏諷之聲,卻是狂妄的不給予回應!
“楚飛揚,你什麼意思?居然無視本皇子!”盡管這是西楚的地界,可此時這山頭上盡是北齊的将士,齊靖寒有了這層後盾,膽子自然是越發的大!
加上楚飛揚輕藐他的行徑在先,他自然是惱羞成怒,恨不能用手中的馬鞭把楚飛揚抽下馬背!
“讓齊靖元出來!”看着尚且幼稚的齊靖寒,楚飛揚陰冷着聲音命令道!
那猶如閻王從黑暗深處傳出的陰寒之聲,竟讓齊靖寒心頭一震,眼中的嚣張頓時散去,不由得擡起眼看向那馬背上一身绛紫親王服的男子!
隻見楚飛揚此時連臉上的冷笑亦不見了,那深不見底的黑眸在黑暗之中如一顆星辰般璀璨亮麗,卻又帶着最深的漩渦想把所看之人吸進那不知是地獄還是深淵之中,讓人心頭頓時産生一股最深的恐懼!
看着這樣的楚飛揚,齊靖寒方要出口諷刺的話語不竟然的竟全部咽回了肚中,一時間在氣勢上全然的被楚飛揚給壓倒!
“十皇子似乎還沒有學乖!難道還想做一會人質?”拿劍的手微微一轉,劍身上的寒光頃刻間射入齊靖寒的眼中,讓他不由自主的擡臂遮住那看似無害,卻讓人心驚膽戰的劍光!
隻是齊靖寒卻還是北齊的皇子,他的身上依舊有着皇族的傲氣,看着楚飛揚竟這般的放肆,心頭頓時大怒,緊捏這手中的馬鞭,黑暗中的俊顔漲紅如血,沖着楚飛揚便吼道“楚飛揚,你以為你還能狂妄多久?你可知這裡埋伏了多少人?竟單槍匹馬的便闖了進來,找死!”
可他的威脅卻絲毫下不了楚飛揚,隻見他坐下的黑馬在齊靖寒的話音還未落地之前,竟朝着月光的方向仰天長嘯一聲,狂妄之氣瞬間彰顯在齊靖寒的眼中!
而面對這樣一匹具有靈性的馬兒,楚飛揚竟隻用單手便把它制的服服帖帖,待馬兒平靜後,黑暗之中再次響起楚飛揚那森寒的聲音“埋伏?别忘了,這是西楚境内!本王即便是把你們碎屍萬段,北齊亦是無話可說!讓齊靖元出來,本王的耐心有限,再遲隻怕這山寨當真要血流成河了!”
“想不到楚王竟這般會馴獸!将來若是楚家沒落,想必楚王也不會餓死街頭!”楚飛揚的話剛說完,便見齊靖元字面前的木屋之中緩緩走了出來!
‘嗖……’幾乎是一瞬間,楚飛揚手中原本拿着的長劍亦是變為軟劍纏在腰間,而他更是快速的從馬背上拿過弓箭,盡在一個眨眼的瞬間便朝着齊靖元射出一箭!
“哥……”齊靖寒的動作根本便跟不上楚飛揚的速度,隻能呆立在原地,雙目驚恐的看着那支箭矢射向齊靖元,口中本能的喊出一個字來!
相較于齊靖寒的失态,齊靖元則是沉着應對,隻見他一個閃身便躲過楚飛揚射過來的一箭!
殊不知,楚飛揚豈會給他喘氣的機會,就在齊靖元側過身子之時……
‘嗖……’
‘嗖……’
‘嗖……’
楚飛揚竟是連拉三次長弓,連着射出了三支強而有力的箭羽!
其動作之快,用力之猛,讓齊靖寒根本來不及喊出第二聲,腳下的步子更是如定住一般挪動不了!
而齊靖元畢竟是上過戰場之人,耳聰目明的他即便是沒有看到楚飛揚射箭的姿勢,但卻已在開門之前便已是算到楚飛揚心頭壓抑的怒氣!
隻見他輕松的躲過第一箭,亦是靈活的閃過了第二箭與第三箭,卻依舊沒有躲過第四箭,那銀色的箭頭自他的左臂穿透而過,直直的陷在肌肉之中!
直到此時,齊靖元的眼眸之中才浮上怒意,沒想到楚飛揚竟是這般刁鑽之人,而自己算到他會緊接着射出三箭,卻沒有料到,這幾乎是同時射出的三箭,竟是從同一個方向射向不同的方位,楚飛揚在射箭之時,已是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讓他即便躲過三面三箭,卻依舊是無法躲過最後一箭!
且隻要細聽這四支箭矢飛來之聲,便知前三支隻不過是混淆視聽,唯有自己被射中的這支,是用盡楚飛揚全身力氣所射出的!
“楚飛揚,你果真是名不虛傳!”之前的儒雅、淺笑均不過是這個男人的僞裝,此時看着楚飛揚那張森寒中帶着嗜血的臉龐,便知這個男人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好說話,隻消是踩到了他的底線,隻怕楚飛揚毀天滅地亦不會放過對方!
隻不過,即便楚飛揚是這樣可怕的人,他齊靖元卻也是同樣的人!
齊靖寒立于原地,手中的馬鞭不知何時已是掉落在地而不自知,隻見他心有餘悸,卻雙目茫然的看着眼中同樣泛着冷芒的兩個男子,隻見楚飛揚那拉弓的手指緩緩的滴下血來,而自己兄長的左臂更是被利箭穿透,整支左臂的衣袖上已是染滿了鮮血!
“太子也不逞多讓!”寒聲開口,楚飛揚眼中目光堅定,并未因為齊靖元此時受傷而輕視了對方!
“哼!少了你,本宮自有其他的人可以聯手!”齊靖元卻恍然不覺自己此時手臂受傷,仿若平常般挺直腰背立于門前,與馬背上的楚飛揚相對峙!
“本王從不需與人聯手!”可楚飛揚卻更加張狂的開口,眼底泛出的冷意中更是帶着不可一世的孤傲!
隻見他此時收起方才的長弓,在齊靖寒以為自己眼花之時,楚飛揚的手中已是緊握了方才那柄銀劍!
“這麼說來,王爺是想與本宮分道揚镳?”齊靖元一手折斷箭羽,随即面色淡然的拔出那原本陷在手臂中的箭身,扯出一塊幹淨的錦帕用力的包紮着流血不止的手臂,口氣卻陰森可怕!
“是太子不守信諾,豈能責怪本王!”身含劇痛卻隐忍至此,盡管楚飛揚對齊靖元恨之入骨,但心中對這樣的他卻也是産生了一絲敬佩!
放眼四國,能夠做到齊靖元這般的寥寥數人,莫說女子無法承受箭羽之痛,即便是男子亦是在受傷後大呼小叫,這樣的齊靖元,倒是讓人有些刮目相看!
看樣子,陵孝帝能夠放心讓齊靖元帶兵打仗,亦不是因為他出身高貴,隻怕是這北齊的太子身上,亦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品質吧!
而在楚飛揚打量齊靖元時,對方亦是從細微之處細細的評價着楚飛揚!
出手不凡、膽量過人,這是齊靖元對楚飛揚的第一印象,而方才那頃刻間射出的四箭,更是說明楚飛揚聰明絕頂、心思細膩,竟在瞬間便已是算準了他下一步躲避的方向,而用最後一箭作為賭注射中了自己!
而楚飛揚亦是一個很好的獵人,竟耐心的射出前面三支探路的利箭,用最後一箭定下乾坤!
楚南山調教出的人,果真不容小觑!
“隻是,這計劃卻是王爺與本宮共同制定!本宮隻是按照計劃行事,王爺又何必惱羞成怒!”況且,在他的心中,除了容蓉之外,其他人的生死均與他無關,更别說他與楚飛揚隻是暫時聯手!
“惱羞成怒嗎?”卻不想,齊靖元的話竟讓楚飛揚輕笑出聲,在這寂靜的夜空中,楚飛揚的笑聲清朗出塵,卻又帶着點點寒意,讓人心頭微顫,不敢輕舉妄動!
齊靖寒不明楚飛揚為何而笑,但單從楚飛揚方才露出的那一手,便已是震懾到了齊靖寒,讓他不再不知天高地厚的頂撞面前這個心頭藏有怒火的男人!
“本王是恨之入骨!”殊不知,楚飛揚的笑聲嘎然停止,随即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來!
手中的銀劍瞬間指向齊靖元,楚飛揚表情淩厲、聲音森冷道“太子隻消在本王手下走過三十招,本王便饒你一命!否則,今日白天你射向本王王妃那一箭,本王會如數奉還!”
楚飛揚的話一出,齊靖寒雙目圓睜,莫說楚飛揚方才已是射出了四箭,此時他與受傷的齊靖元過招,根本就沒打算讓齊靖元在他手中走過三十招,壓根就是想要了齊靖元的命!
如此一想,齊靖寒額頭不由得冒出冷汗,正要大着膽子上前阻止,卻見齊靖元竟抽出腰側的佩劍,嘴角陰冷的一笑,滿眼嗜血的迎向楚飛揚的冷目,譏諷道“三十招!若本宮過了這三十招呢?”
“計劃依舊進行!”楚飛揚亦是不拖泥帶水,爽快的開口!
“哼!王爺是否太自大了?以為本宮會聽從你的指揮,任由你搓圓捏扁?”卻不想齊靖元卻是嗤笑反唇相譏!
“計劃也由不得太子随意更改!既然在我西楚的境内,太子還是稍安勿躁,惹得本王心情不好,定讓你們有來無回!”楚飛揚卻不是被吓大的,能有這樣的膽量,自然也有這樣的實力!
兩人同時閉口,卻讓齊靖寒感受到兩者之間暗自的較量!
隻見楚飛揚自馬背上騰空而起,腳尖輕踏馬背,手中銀劍已由一條銀龍一般的刺向不遠處的齊靖元……
而齊靖元亦不是吃素的,雖左手手臂受傷,但握劍的右手卻異常的靈活,在楚飛揚那如電光火石飛向自己之時,他已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噹’!兩劍相擊之聲在寂靜的夜空中清徹刺耳,一串火花如昙花般随着聲音的響起而被摩擦出來,卻讓一旁的齊靖寒看傻了眼!
隻是,還不等齊靖寒自兩人第一次的交鋒之中回過神時,楚飛揚與齊靖元早已是從木屋内飛身上了屋頂,刀光劍影間見真章!
楚飛揚身手靈活刁鑽,戰場上磨練出的機警讓他從容以對,對敵時一招一式演練而成的精華讓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卻又沒有多餘的花拳繡腿,攻其要害、防己重點,即便是一旁看着的齊靖寒,亦是學到不少,卻不得不佩服這西楚大名鼎鼎的楚飛揚!
而齊靖元亦不是隻會貪圖享樂的皇族太子,他自幼習武,雖在戰場上的時間不比楚飛揚,但宮中明刀易躲、暗箭難防,特有的敏銳讓齊靖元總能條件反射的知曉楚飛揚的下一步動作,攻守兼備的閃過了楚飛揚一次又一次的攻擊,手臂上的傷口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動作!
兩人手中的長劍時而相擊、時而相抵,兩名同樣出色的男子在月光夜幕之下進行着一對一的生死相搏,兩人同樣冷峻的表情、陰沉的眸子,攻向對方的招式均是辛辣狠毒不留半絲的情面!
“十皇子,是不是放箭?”齊靖元的侍衛看着漸漸有些體力不支的齊靖元,低聲問着身旁的齊靖寒!
“蠢貨!”而齊靖寒卻是突然出聲罵道!
此時放箭,即便是殺了楚飛揚,齊靖元亦不是放過他們!
在齊靖元應下楚飛揚的單挑時,齊靖寒便知這件事情隻有這兩個男子才能夠解決,其他人插手隻會讓他們二人聯手誅之!
因為楚飛揚與齊靖元同樣的高傲不可一世,他們豈容他人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
‘噗哧……’血流噴湧而出的聲音頓時讓地上的人紛紛擡眼看向屋頂!
隻見月光之下,楚飛揚手中的銀劍正刺中了齊靖元的右兇,血液頓時自那銀劍四周噴湧而出,空氣之中瞬間彌漫着血腥之氣!
而齊靖元手中的長劍卻也是刺進了楚飛揚的右臂,鋒利的劍鋒劃過楚飛揚的朝服,直直的刺進他的手臂之中,一條血柱随之留了下來!
“太子……”
“王爺……”
雙方人馬頓時驚呼出聲,若這兩人出事,他們這些侍衛也不用活了!
而楚飛揚卻是冷靜異常的收起自己手中的長劍,看着依舊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齊靖元,儒雅笑道“太子果真厲害,本王佩服!”
“王爺謬贊,王爺的身手才讓本宮佩服!”齊靖元則是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隻見他擡起左手,快速的點住受傷部位的穴道,不讓血再流出來!
“聽說她最近在宮中的處境艱難,玉乾帝想讓她成為他的女人!”見楚飛揚并未立即離開,齊靖元低聲開口!
“容貴妃本就是皇上的女人,太子又何必這般憤怒!”盡管齊靖元身受兩處重傷,讓楚飛揚心頭的怒氣消散了些,可仍有些餘氣讓他口氣微冷的反駁道!
“他也配?”隻聽見齊靖元咬牙切齒的低吼,眼中卻是閃過從未有過的狼狽與心疼!
“他是九五之尊,有何不配?”楚飛揚眉頭微皺,冷笑反問!
“哼,你說的輕巧!若讓雲千夢進宮,你可甘心?況且,蓉兒的事情本就是雲千夢挑起,本宮讨回一箭又有何不可?”聽着楚飛揚輕松的語氣,齊靖元心頭隐忍的怒火頓時盡數發了出來!
“不要把你的怒氣遷怒到旁人身上!若有下次,本王不會再手下留情!”隻見楚飛揚眼中瞬間射出冷厲之光,盯着齊靖元的雙目清清楚楚的警告道!
“手下留情?”聽到這句話,齊靖元似乎才感受到身上的痛楚,若說這樣也算是手下留情,那楚飛揚的手段可真是讓人心生寒意!
“但若再讓蓉兒涉險,本宮亦是不會手下留情!”可齊靖元何曾被威脅着長大?楚飛揚擁有的,他一樣不少,可如今看着楚飛揚與雲千夢伉俪情深,他卻忍不住的想去破壞他們的幸福!
而楚飛揚卻是飛身下了屋頂,瞬間又坐在馬背之上,同時袖中朝着夜空發出一支信号,随即勒緊缰繩,一如方才單槍匹馬闖入這山寨之中一般,又堂而皇之的騎馬離開了此地!
“太子!”看着楚飛揚騎馬離去,齊靖元臉上卻是顯出一抹苦楚,随之身子便直直的倒在屋頂之上……
京都,醜時!
“快開城門!”此時正是一夜之中最為寂靜之時,可緊閉的城門之外竟響起男子大聲的呼喊之聲!
“來者何人?”巡邏的城防軍頓時舉起手中的燈籠往城樓下看去,隻見傳令官服飾的男子身後背着一隻竹筒,騎着良駒滿臉焦急的等在城外!
“八百裡加急!”聽到有人詢問,那男子立即出聲回道!
“快去辰王府通知王爺!”殊不知這城防軍的主子是辰王,如今楚王與楚王妃前去幽州,辰王卻是下命所有八百裡加急的折子一應必須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