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見楚飛揚滿目刺探的盯着自己,趕緊搖了搖頭,王爺與老爺相處時,自己總是守在書房門口,并不清楚兩人商量了什麼,但每次兩人談完事情出來時,面色都不是很好,仿若是發生了口頭争執一般,若不是王爺還有孫子孫媳,隻怕也隻是風燭殘年的可憐老人罷了!
楚飛揚雙目炯炯有神,盯着焦大的目光中更是含着淩厲,可不管他射向焦大的視線是多麼的強烈,焦大面無表情的搖頭卻還是說明了問題!
“吃飯!你小子吃個飯怎麼那麼多廢話?夢兒可就斯文安靜的多了!你也不想想,你爺爺我是什麼人,怎會吃虧?”楚南山一手撕下一隻嫩嫩的雞腿,張口便咬掉上面一半的雞肉,雙目微眯的嚼着,神色十分的享受“爺爺年紀大了,這王位遲早也是要交出去的,與其到時候讓你們争個頭破血流,倒不如早些的定下來!你的能力,爺爺心中有數!夢丫頭的能耐,爺爺心裡頭也有譜!你們就不要推辭了!”
雲千夢放下碗筷,看着楚南山神色間不小心流露出的那一絲惆怅,眼底不由得浮上一抹擔憂,輕柔的開口“爺爺可是老當益壯,這王位本就是爺爺用血肉之軀換來的,我們怎能不勞而獲?”
權力雖好,但雲千夢同時也明白,爬得越高,萬一有一天摔下來,隻怕跌的也越重!雖說楚南山是一心為孫子着想鋪路,可是以楚飛揚的心性,隻怕不會那麼容易接受!而對于自己而言,王妃這個位置所遇到的麻煩,隻怕會比楚相夫人還要多的多!
‘啪!’雞骨頭被丢在餐桌上,楚王一抹滿嘴的油,皺眉開口“什麼老當益壯?年紀大了,哪能不服老?焦大,扶本王起來,回去讓大夫給本王把脈,最近總覺得肚子脹痛,隻怕是人老了,身體也出現狀況了!”
說着,楚南山硬把自己的手臂塞進焦大的手中,拽着焦大一同步出夢馨小築!
雲千夢則是看着餐桌上那一堆雞骨頭以及連湯都不剩的陶罐,眼中閃過無奈,饒是年輕人吃下一整隻雞,也會腹脹的,楚王這哪裡是病,隻不過是吃多了而已!
招手讓丫頭們撤下殘羹,雲千夢則是牽着楚飛揚手一同步出夢馨小築,外面的天色早已是漆黑一片,可天上點綴的星辰卻星光熠熠,那忽明忽暗的亮光如指路明燈一般照耀着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
相較于屋内的溫暖,外面則顯得沁心的冷,隻是與白日在夏侯盈墓前的清冷相比,這相府中則是顯得有人氣的多!
“想要出來也不多加件衣衫!”見雲千夢隻是換了一身家居的衣裙,身上隻套了一件琥珀色的小襖,楚飛揚眼中浮現不滿,正要牽着雲千夢往回走,卻被雲千夢拉着繼續往前走去!
“剛吃完,身體裡面全是熱量,是不會凍着的!況且,每日吃完便坐在房中,不但容易産生積食,還總是昏昏欲睡,倒不如飯後散散步,對心情對身體都有好處!”讓楚飛揚感受到自己手上的溫度,雲千夢保證自己不冷後,笑着開口,腳下踩着楚飛揚的影子,一步接着一步穩妥的往前邁進!
楚飛揚看着她的小動作,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牽着她的手慢慢的收緊,把她牢牢的拽在自己的身側,不讓雲千夢有摔倒的機會!可卻也因為明白雲千夢此舉的目的,心頭更加的珍惜眼前人!
“飛揚,若是爺爺執意如此,我們還是接受吧!”雲千夢正因為明白楚飛揚的驕傲,這才特意帶他出來,讓外面的空氣冷卻下他的頭腦“與其把王位交給爺爺不滿意的人,不如你接掌楚王府!”
楚飛揚轉目盯着雲千夢略微低垂的側面,月光下那瑩白的肌膚泛着一抹珍珠般的光芒,猶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溫潤有光澤,卻又不豔光四射的讓人覺得俗氣,内斂的光芒讓雲千夢看起來高貴典雅,流光溢彩的眼瞳中折射出的是睿智的光芒,讓楚飛揚心情一時大好,心中對于楚王方才的提議,的确也沒有一開始那麼抗拒了!
雲千夢的話隻說了一小半,而楚飛揚卻明白她隐藏的所有意思!
畢竟爺爺手中握着不少讓人垂涎的權利,尤其那讓人敬畏的楚家軍更是堅不可摧的一道堡壘,若是别有用心的人得到楚王的位置,隻怕将來西楚将面臨一場浩劫,而若玉乾帝收回楚王的封号,隻怕将來楚家亦是死無葬身之地!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早出擊,斷了所有人的念想,也未楚家闖出一條路來!
“夢兒,若是爺爺知道你做說客,指不定會多高興呢!”腳下的步子微微停住,楚飛揚把走在前面的雲千夢拉至自己的面前,在她不解的擡頭看向他時,緩緩開口說出這句話來!
與此同時,心中卻是暗歎,在她的面前,自己總是容易妥協!
而雲千夢聽完他的抱怨後,卻是笑了,笑的燦爛耀眼,竟比天上的繁星還要奪人眼目!
“你心中早已有了決斷,我隻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對于楚飛揚而言,即便要坐上楚王的位置,也會憑着自己的努力得到!
如今卻被楚王告知他将世襲王位,楚飛揚心裡頭自然有些别扭,雲千夢也隻不過是撫平他心中的那抹不舒坦而已,卻并不會改變楚飛揚心頭早已暗下的決心!
翌日一早,雲千夢正用着早膳,便見元冬走到她身旁福了福身,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小姐,那二夫人寅時便帶着二公子與謝家兩位小姐前去普國庵!”
夾菜的手微微一頓,雲千夢眼底浮上淺笑,随即淡淡的開口問道“有同行者的嗎?”
“奴婢看到同行的有文府的馬車,似乎這次不止文二夫人前去,就連文大夫人也一同前往!”元冬盡職的把自己看到的一切事無巨細的盡數說了說來!
雲千夢慢慢攪動着手中微燙的熱粥,嘴角的笑意卻在熱氣的烘托下越發的寒冷,這謝氏的行動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快,前日才說出口的話,今日便實行了,看樣子,這謝氏不但社交能力一流,就連行動力也是超出常人!
“小姐,看樣子這二夫人很疼愛自己的侄女,走到哪裡都是帶着那兩位謝小姐,倒是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晾在王府内!”慕春為雲千夢夾了一塊饅頭片,低聲分析着謝氏的舉動!
雲千夢夾起小碟中的饅頭片,輕輕的咬了一口,慢慢的品嘗着饅頭的味道,隻覺雖平淡卻也是帶着嚼勁,便緩緩開口“前兒個去王府,二娘不是說過潔兒身子不爽嗎?想必好沒有好透,現如今這天氣亦是寒冷異常,自然是不敢帶她出門!”
隻不過,這楚輕揚倒是閑來無事,近日總是跟在謝氏的身後,今日更是跟着一群貴族女子前去普國庵,當真是讓人好奇!
“小姐,相府門口來了一群人,說要見相爺和小姐!”此時,迎夏快步走了進來,見着雲千夢正在用早膳,便立即行禮,随後快速的禀報着!
“是何人?”放下手中的碗筷,雲千夢接過慕春遞過來的帕子拭了拭唇角,有些不解的問道!
畢竟,京都之中敢在楚相府門口鬧事的,除了楚王還找不出第二個!
“奴婢也不知!不過,上官嬷嬷方才聽到動靜已經先行一步過去處理了!”迎夏老實的搖了搖頭,隻是對那些人的服飾倒是有些好奇“小姐,我看那站在相府門口敲門的小姑娘穿着與咱們不大相同!倒是有些像異族的服飾!”
聽到迎夏這一句‘異族’,雲千夢腦海中不期然的冒出‘夏侯族’三個字,臉上的平靜漸漸的轉變為凝重,快速的站起身,在幾個丫頭不解的目光下快步踏出房門,朝着楚相府的大門走去!
正走到大門口,便見洪管家正命人打開楚相府的正門,在那緩緩打開的正門外,站着一名年逾七旬的老者,而他的身邊則是站着一名妙齡少女,那老者目光銳利帶着日積月累的睿智與沉靜如水的鋒利,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溝壑,卻也不難發現他年輕時定也是一位豐神俊朗的男子,雖然年事已高,但他的背脊卻是挺拔如松,踏上台階的每一步都透着年齡所賦予他的沉穩與冷靜,身上所散發出的威嚴讓人在無形中便自行慚愧,不由得對這樣一位老者低頭行禮!
而他身旁的少女卻是花一般的年紀,朝氣蓬勃的臉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隻是年紀雖不大,但瞧她小心扶着老者的動作,便可看出定是孝順之人!
那雙愛笑的雙眸比起平日裡看慣了的那一雙雙隐含野心的美目,更加讓人印象深刻,白嫩如雪的肌膚上泛着淡淡的粉色,不畫而黛的柳眉、不點而朱的紅唇,點化出一名絕世的佳人,尤其那清澈見底的眼眸更如點睛之筆般鑲嵌在少女的臉上,讓人過目難忘!
再觀其衣着,與京都女子寬袖飄逸的衣衫不同,少女身上的衣裙窄袖合身,衣料并未選用千金難求的蠶絲,而是極其舒适的棉麻與蠶絲的混紡,顔色極其的豐富多彩,帶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
看着緩緩走進相府大門的兩人,雲千夢心中對他們的身份漸漸有了定論,立即領着身後的幾個丫頭侯在相府大門的内側,雙膝微微彎曲,朝着那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禮“孫媳見過外祖父!”
前行的步子因為雲千夢的出現而微微停頓,那老者洞隐燭微的看向雲千夢,細細的打量着面前向自己行禮的女子,隻覺雲千夢年紀不大,但周身散發着一股大氣,面對初次見面的人能夠鎮定以對,散發出的氣息不驕不躁,沒有得到他的開口前始終保持着行禮的姿勢,讓老者那靜如湖面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而他身旁的少女更是睜大雙目盯着雲千夢,眼底随即浮現出一抹滿意,立即放開老者走到雲千夢的身旁笑道“爺爺,這定是表嫂!”
“起來吧!”直到此刻,老者才緩緩開口,衆人隻覺他聲音低沉,與楚王的洪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從此刻老者給人的印象看來,這位夏侯族的族長想必定是位性格沉穩之人,與楚南山那外放的玩世不恭完全不同!
“孫媳來遲,還請外祖父見諒!”這夏侯族長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眸,在這雙如鷹的眸子下是藏不住的人性善惡,一切的僞裝在老者的面前均不過是徒勞而已,雲千夢不求能夠得到所有人的認同,隻是在楚飛揚的親人面前,表現出自己誠意便可!
“飛揚呢?”而老者卻是轉移話題,看着諾大的楚相府中隻有女眷,老者的聲音中透着淡淡的關懷!
而雲千夢從老者的話中,卻是了解了他些許的性格,想必這位夏侯族長與楚王相似,均不是注重禮節之人,否則豈會不追究自己怠慢之罪?
且在古代重男輕女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下,老者身邊竟隻帶着自己的親孫女,加上楚飛揚昨日亦是說出夏侯盈曾是老者最心愛的女兒,為了女兒的幸福,竟是千挑萬選的選中了楚培!
隻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楚培家世雖好,卻不是夏侯盈的良人,隻可惜了夏侯盈那般風華絕代的女子!
“回外祖父的話,夫君一早便趕去皇宮上早朝!晌午或許能夠回府!請外祖父進府歇息!”雲千夢對那少女友好的一笑,随即領着踏進楚相府的夏侯族人們往府内的打聽走去!
“表嫂,我叫夏侯安兒!我爹爹是爺爺的大兒子,夏侯勇!隻不過爹爹留在族裡處理事情,隻差了我随爺爺一同前來!”夏侯安兒則是個活潑的女孩兒,看着一身散發着冷靜氣息的雲千夢,夏侯安兒心中頓時欽羨不已,尤其雲千夢在第一次面對面無表情的爺爺時竟然應對自如,更是讓夏侯安兒十分的欽佩,十分熱情的便挽着雲千夢的手臂,一同往楚相府的大廳走去!
雲千夢看着夏侯安兒纏着自己的模樣,心中劃過一絲笑意,直覺的認為這夏侯安兒定是個性格直爽的丫頭,與楚潔給她的異樣完全不同,便笑道“安兒表妹一路舟車勞頓,一會便讓丫頭們帶你回房休息!”
可夏侯安兒哪裡有半點疲憊的模樣,隻見她那雙圓鼓鼓的大眼正東張西望的看着楚相府内的一切,最後撅嘴抱怨道“表嫂,表哥若是沒有娶你,這楚相府看起來還真是有些像和尚廟,竟看不到半點花朵,哪有咱們洛城那般自然的風光!”
“安兒!”聽着夏侯安兒的直言直語,夏侯族長自己嚴厲的出聲,吓得夏侯安兒頓時朝着雲千夢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又對着夏侯族長的背影皺了皺鼻頭,不過卻還是老實的閉上了嘴!
看着夏侯安兒這般率真的表情,雲千夢則是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一會你若是覺得自己的院落不合心意,便吩咐丫頭們種些花草,莫要委屈了自己!”
聽到雲千夢對自己的關懷,夏侯安兒立即滿面笑容的點了點頭,用口型對雲千夢說了句‘謝謝’!
此次夏侯族除去老族長與夏侯安兒,另外還帶了二十名親信、三百名侍衛!
由于人數衆多,雲千夢便讓洪管家把其他人安排在楚相府的西邊的院落,而夏侯族長與夏侯安兒則是住在後院之中,又差了幾個伶俐的丫頭伺候夏侯安兒!
一切安排妥當後,雲千夢這才在夏侯安兒的對面坐下,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待那香滑的茶水滑入腹中後,這才緩緩開口“外祖父與表妹舟車勞頓,定要好好的在相府内休養一段日子,也讓我們聊表自己的孝心!”
見雲千夢開口,夏侯族長原本平視前方的目光瞬間轉向雲千夢,見她嘴角含笑,目光平靜,安靜的端坐在一旁不見一絲的緊張與不安,心中對雲千夢的滿意更是多了幾分,隻是他做了一輩子的族長,自然是養成了無法改變的嚴肅面孔,但目光卻稍見柔和,朝着雲千夢點了點頭!
“哈哈哈!”廳内一片安靜,此時門外卻是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之聲!
雲千夢聞之便知是楚王前來,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雙目笑看着那已被掀起的門簾,朝着楚南山行禮“夢兒見過爺爺!”
“丫頭快起來,别累着了!”楚南山大步跨進大廳,看到雲千夢後心情更加的舒暢,随即心疼的讓雲千夢起身,卻不料引得夏侯族長微微皺了下眉頭!
“安兒見過楚王爺爺!”夏侯安兒性子雖好動了些,卻也是懂得禮數的,尤其楚南山又是她表哥的爺爺,心中對于楚王自然是更加親近了幾分!
“小丫頭,沒想到你也跟着你爺爺來了!改明兒爺爺做東為你們接風!”看到夏侯安兒給自己行禮,楚南山立即豪言道,隻是目光最終還是落到那坐在首座的夏侯族長身上“老哥,你可終于來了!本王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說着,楚南山便要走上前擁抱夏侯族長,卻被夏侯族長給躲開!
“一月不見,王爺倒是越發的平易近人了!”暗諷着楚南山方才的舉動,夏侯族長重新坐回首座,冷淡的開口!
楚南山卻是不甚在意的落在在夏侯族長的身邊,端着丫頭們奉上來的茶豪爽的喝了一口,這才開口說道“本王向來如此,倒是老哥越發的有魄力了!”
聽着楚南山不溫不火的回答,夏侯族長卻是收起方才周身豎起的尖刺,帶着一絲惆怅道“年紀大了,哪裡還有什麼魄力!此次進京,除了你說的那件事情之外,也是想把這族長一位交給孩子們,從此以後,我也學王爺笑傲人生!隻不過,在回去前,想去看看我的盈兒,這麼多年了,我這個做父親的,卻是沒有去見過她一次!”
說到底,夏侯族長還是意難平!當年把最心愛的女兒嫁給楚培,最後夏侯盈卻是難産而死,讓他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更是讓楚飛揚自小便沒有母親的扶持,這讓夏侯族長心痛難以,也難怪方才他對楚王的态度那般的冷淡,其中的遷怒也隻有當事人自己能夠清楚吧!
而他的話卻也讓楚王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沉浸在一股悔意之中,更多的,是帶着内疚,想着自己兒子做的事情,楚王心中亦是羞憤難以!
“聽說楚培前段時日帶着他的繼室回京了!”夏侯族長特意提到繼室,想必心中雖然不待見楚培,但卻不妨礙他收集對方的資料與信息!
“是!”做錯事的人,永遠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即便此人是楚王,在面對有愧的夏侯族長時,亦是低頭小聲的回了一句!
“想必他從未去看過盈兒吧!”見楚王這般模樣,夏侯族長心中了悟,卻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疼!
“母親有孩兒去探望便可,何須要那麼多閑雜人等前去叨擾,擾了母親的清淨!”而此時,廳房的門簾被人掀起,楚飛揚一身寒氣的走了進來,在他看到夏侯族長時,立即單膝跪地朗聲道“孫兒見過外祖父!”
“好好好,起來吧!”見到女兒唯一的孩子,夏侯族長自然是開心的,立即起身扶起楚飛揚,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飛揚說的對,何必讓那些蒼蠅去叨擾了你娘的清淨,想必你娘也樂意看到他們做戲!”
而楚飛揚則是恭敬的扶着年紀已大的夏侯族長坐好,更是難得順從的順着夏侯族長的話開口“外祖父說的極是!”
看着面前這對祖孫聊得這般開心,楚王面色黯淡了下來,腦中回憶着楚飛揚每次見到自己的情景,不是吼就是趕,哪有像見到他外祖父這般還下跪的,心頭頓時委屈了起來,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還是錯,早知就不讓夏侯這家夥進京了,平添自己心頭的堵!
“王爺,老爺來了!”而這時,守在門外的焦大閃身進了大廳!
衆人聞言,原本的笑意瞬間從嘴邊抽離,楚飛揚看了雲千夢一眼,便見雲千夢笑着起身,對楚王及夏侯族長行了一禮,淺聲開口“爺爺、外祖父,孫媳先帶表妹回房休息!”
說着,雲千夢便走到夏侯安兒的身邊,淺笑着牽起夏侯安兒的手,帶着她從大廳的後門出去!
與此同時,楚培則是踩着穩重的步子踏進大廳,見着自己二十幾年沒有看過的嶽父,彎腰行禮道“小婿拜見嶽父!”
“原來是楚大人,本族長可擔不起楚大人的禮,還請楚大人莫要折煞了我!”夏侯族長一聲冷哼,留下這句話後便站起身,再也不看楚培一眼便走出大廳!
楚飛揚見狀立即讓洪管家跟上,讓他領着自己的外祖父回房休息!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夏侯族長一走,楚培轉而站直身子,雙目陰沉的盯着端坐在一旁徑自喝茶的楚王,冷聲問着!
“什麼什麼意思?”楚王裝傻,眨巴着雙目看着自己的兒子,心頭卻是壓抑着從夏侯族長那得來的怒火,端着茶盞的手指則是越發的用力!
“父親難道不怕皇上認為楚家與夏侯族聯手?屆時楚家如何死的,恐怕都不知道!”楚培淩厲的目光掃過同樣品茶的楚飛揚,見他眉目間與夏侯盈竟有九成的相似,心頭頓時一陣别扭,立即又轉開了眼隻盯着楚南山!
“父親多慮了,外祖父此次前來一則探親,二則是為了族内的事情,何時扯到楚家與夏侯族聯手一事?即便是皇上,也不能随便的懷疑臣子的忠心!兒子倒是十分的好奇,父親即便是邊疆大吏,幽州公務定然繁忙,否則父親怎會一去二十三年都不等回京都,隻是不知此次父親打算在京都待上多久,可别耽擱了幽州的民生社稷!”楚王方才的失落,楚飛揚是看在眼中,這個把自己一手養大,對自己傾囊相授的爺爺早已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楚飛揚豈容楚培對楚南山不敬?
況且,楚培離家二十幾年,又何曾關懷過自己的父親,此時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楚南山的為人處事?
“這是你對自己父親說話的态度嗎?若是輕揚,絕對不會像你這般桀骜不馴!”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會當衆指責質問自己,楚培雙目如炬的瞪向楚飛揚,怒道!
“父親難道忘記了,本相自小身邊便沒有父母的教導,又怎敵二弟從小在父親身邊,接受父親的親自指導呢?”楚飛揚眼露譏諷的嘲笑着,絲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世,也不介意被人戳到他的痛楚“況且,父親當年亦是在祖父與祖母的關愛之下長大成人,兒子卻也沒有看到父親有多尊重祖父,看樣子,兒子在這方面,竟還是承襲了父親的行為舉止!”
被楚飛揚封住了所有的路,楚培除了怒瞪這個從未相處超過一天的兒子,卻也是被楚飛揚戳中了他心頭的痛處!
“飛揚,你且去看看夢兒,我與你父親說幾句話!”這時,楚南山緩緩開口,方才沉默寡言的他并非真的無動于衷,臉上總是挂着的笑意早已在楚培指責楚飛揚時瞬間撤下,此時他看上去如一片一望無垠的海平面,陽光折射在那如鏡面一般的海面上,帶着讓人心顫的妖娆之光,不知接下來這海底深處将會掀起怎樣的波浪!
楚飛揚不放心的看眼楚王,見他用眼神暗示自己離開,便放下手中握着的茶盞,再也不看楚培一眼,大步跨出了廳内!
“培兒,你沒有資格指責飛揚!他的為人處事、品格性情,沒有人比我這個做爺爺的更清楚!在你指責飛揚的時候,你可曾回過頭去看看别人心頭的傷痛?你這樣因為難受,而把所有的痛楚加注在别人的身上,這就是你的風度與兇襟?你打理幽州這麼多年,得到百姓的稱頌、得到皇上的嘉獎,為何你能視百姓為子女,但對于自己的親生兒子,卻又這般的冷漠?”支開楚飛揚,這是楚南山為楚培留有的身為父親的最後一點尊嚴!但他卻不允許别人指責自己最心愛的孫子!
“那當初你們逼着我娶夏侯盈的時候,為何沒有想過我的立場與感受?在你的眼中,西楚的百姓是子民,那自己兒子的命運就可以因為這些子民而随意犧牲嗎?”卻不想,楚南山的話卻是引得楚培的一陣反問,隻見他眼底一片嘲笑,隻是嘲笑過後,楚培卻是恢複了以往的肅然,面色冷淡道“陳年往事,何必再次追究!父親應該知道兒子如今的心願,為了這個心願我已經準備了二十幾年,希望父親能夠助兒子一臂之力!”
而楚南山卻是冷笑着否定道“你覺得可能嗎?你忘記我們楚家的立場了嗎?”
“立場之于人均是可以改變的,端看父親心中是如何衡量的!”此時的楚培,肅穆的眼底隐藏着蠢蠢欲動的野心,壓下那件讓多人不痛快的舊事之後,談及的是對将來的謀劃!
而楚王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看來你回京這一趟,注定是要白跑了!”
聞言,楚培卻是不氣不惱,面上浮現一絲冷笑,反問道“不見得吧!”
正在此時,楚培的貼身侍衛快步走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隻見楚培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再次看了楚南山一眼,随即轉身離開了楚相府!
“小姐,那夏侯小姐長的可真是漂亮,與相爺也有幾分相似!”安置好夏侯安兒,雲千夢便回到夢馨小築,心中卻是猜想着此時在前廳之中,那祖孫三代相處的如何!
“他們本就是表兄妹,長的像又有何可好奇的!”搖頭無奈的笑了笑,這慕春呀,就是對什麼都好奇!
“但是,小姐難道不好奇夫人的長相嗎?夏侯小姐已是十分的貌美,想必夫人也定是絕世美人吧!”為看書的雲千夢斟了杯熱茶,慕春微蹙眉的遐想着!
“相爺!”而這時,外間竟傳來丫頭們的行禮聲,雲千夢遞給慕春一個眼色,讓她退出内室,自己則是放下才看了一頁的書卷站起身,準備迎向已經走進來的楚飛揚!
卻不想楚飛揚動作極快,雲千夢剛站起身,他便落座在她方才坐着的圓凳上,随即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坐在自己的雙腿之上,雙臂緊緊的摟着她的腰,埋首在她的肩胛骨處!
“若是累了,就上床躺一會吧!”素手輕輕的撫摸着楚飛揚那高高束起的黑發,雲千夢心中暗歎口氣,頓時明白他心中定是不好受,否則不會有這般孩子氣的表現!
“那你陪我一起躺會!”悶悶的聲音自衣料中傳來,楚飛揚越發的收緊了手臂,不讓雲千夢有機會逃走!
聽着他得寸進尺的要求,雲千夢心底的憐惜瞬間轉為好笑,雙手立即捧起那不肯擡起來的俊顔,雙目認真的盯着那委屈的黑瞳,一字一句道“我一會還要去安排今日的午膳,你自己躺會吧!”
“這些上官嬷嬷自會看着辦妥,你又何必勞心勞力的!”說着,某人霸道的不等别人拒絕,便抱着懷中的人兒往床邊走去!
“楚飛揚,你可忘記今兒個是什麼日子?我們豈有把外祖父與表妹晾在一旁的道理?”雲千夢緊緊的拽着楚飛揚的衣襟,滿面嚴肅的提醒着!
卻突然在楚飛揚的眼底察覺到一絲一閃而過的笑意,立即跳下他的懷抱,插腰瞪着楚飛揚,怒道“你作弄我!”
隻是,剛剛才得到了自由,卻又被楚飛揚捉回懷中,隻感覺他的下颚輕抵在她的頭頂,低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娘子的任務便是逗為夫一笑!”
而雲千夢此時卻是柔若無骨的軟倒在楚飛揚的懷中,媚眼如絲的勾着楚飛揚的七魂六魄,帶着媚惑的開口“不知妾身的表現可讓夫君滿意?”
說完,那兩隻帶着馨香的小手竟是該死的沿着楚飛揚兇前的衣襟慢慢往裡探去,而含着挑逗的目光卻是聚精會神的盯着楚飛揚的表情,見他目色驟然一暗,那扶着她腰身的大手更是用力的把她的身子貼進他的懷中,另一手則是撫上她的臉頰,随之壓下自己的俊顔……
“哎呦,站的妾身腳都酸了!”卻不想,就在四片唇瓣即将激起火花時,雲千夢卻是雙手猛然推開楚飛揚,讓他趔趄的往後退了一小步,自己則是揮揮手驅散着周身過高的溫度,徑自坐在方才的圓凳上,執起被放在一旁的書卷,再次心無旁骛的閱讀了起來!
殊不知,被雲千夢拒絕後,楚飛揚的臉色黑沉的可怕,正要上前懲罰這個丫頭,卻聽見外頭慕春的禀報聲!
“進來吧!”翻過一頁,雲千夢出聲讓慕春進内室禀報!
而楚飛揚見暫時不能懲罰雲千夢,則轉身黑着臉坐在床邊,雙目含着冷光的直盯着走進來的慕春,吓得慕春立即低下頭反思着是否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何相爺的目光這般的可怕!
“什麼事?”見慕春靜立在自己的面前卻是忘記開口說話,雲千夢便出聲提醒着,同時對身後的楚飛揚搖了搖頭,竟如此的吓唬她的丫頭,可惡!
“回相爺、夫人,習侍衛求見!”聽到雲千夢的問話,慕春這才想起自己進來是幹什麼的,立即出聲說道!
“帶他去偏房候着!”想來定是習凜發現了什麼,雲千夢立即站起身,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見沒有什麼不妥,便打算往外走去!
“想逃!”卻不想楚飛揚身長手長,瞬間把她捉進了自己的懷中,一手勾起她巴掌大的小臉,挑眉凝視着面前這樣千嬌百媚的嬌顔,聲音危險的開口!
“哎呀,夫君最是寬宏大量了,就饒了妾身這一回吧!”雲千夢心急去見習凜,便放下身段求饒,更是不自覺的跺了跺腳,眼底一片可憐兮兮!
楚飛揚本想放過她,可見她為了見自己的侍衛居然這麼快便認輸,心頭頓時百般不是滋味,二話不說便壓下自己的唇,淺嘗辄止後又展開圍追堵截,經過一番猛烈的進攻後,當兩人均是氣喘籲籲面色泛紅後,這才放開那被他吻紅的雙唇!
看着自己的傑作,楚飛揚心頭的不甘這才稍稍平複了些,心情大好的牽着雲千夢走向偏房!
“屬下見過相府、夫人!”隻是見到習凜,楚飛揚依舊是下意識的瞪了一眼,随後才穩重的開口“起來吧!”
“有何發現?”雲千夢則是暗自瞪了楚飛揚一眼,心中腹诽此人變色龍一般的面目表情,随即把注意力放在習凜的身上!
“回夫人的話,卑職奉夫人的命令跟在王府的馬車之後,在半路上竟殺出一群盜匪,驚動了王府與文府的馬車,二公子為了救文府的大夫人受傷、而二夫人更是為了救文府的二夫人被人刺傷,謝家兩位小姐亦是為了保護文家的二夫人受了些擦傷!此刻二公子與二夫人均被送回了王府,文府的女眷亦是呆在王府内,等着大夫診斷的結果!”習凜把自己一路上看到的均說了出來,隻是他卻沒有想到,雲千夢竟是料事如神,早已猜到這去普國庵的路上不會太平!
“二夫人傷勢如何?可看清盜匪的容貌了?難道兩家女眷出門,都沒有帶上護衛嗎?”雲千夢與楚飛揚相視一眼,随即問道!被刺傷了,隻是不知這傷勢是否嚴重,且今日夏侯族人剛剛進入京都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隻怕有人會趁機興風作浪吧!
“盜匪均是蒙着面,服飾也十分的普通,讓人辨别不出!護衛倒是帶了不少,隻是盜匪人數亦是不少,加上護衛還要保護女眷,便顯得有些束手束腳!二夫人似乎被刺中了心口,方才老爺已是趕回了王府!”隻怕此時王府内已是亂作一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