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雲千夢一記冷光射向那小太監,但見他神色依舊,并未因為自己突然看向他是的淩厲而慌了神色,雲千夢漸漸收回目光,嘴角重新染上一抹淺笑,對曲妃卿開口“表姐,安兒就拜托表姐多加照拂,我去去就回!”
谷老太君三人均是面帶憂色的看着雲千夢,曲妃卿拉過雲千夢,隔開那小太監小聲開口問道“到底出了何事?這小太監是哪個宮的?”
方才那玉牌被小太監握在手心之中,隻是瞧瞧的給雲千夢看了一眼,因此谷老太君等人均是不知道前來邀請雲千夢的是哪一宮的主子!
而雲千夢卻隻是淺笑一對,給面前臉色擔憂的三人一個放心的笑容,淡然道“外祖母放心,娘娘隻是請夢兒過去喝杯茶,一會便回!況且,不一會宮宴便要開始,也耽擱不了多少時辰!”
說完,雲千夢走到夏侯安兒面前,把她牽到曲妃卿的面前,溫和道“安兒,這是表姐曲妃卿,你先随表姐進宮,我一會便回來!”
說完,雲千夢拍了拍夏侯安兒的手,便随那小太監坐進一頂普通的宮中軟轎中,那小太監微微擡頭掃了谷老太君等人一眼,便命人擡起軟轎,朝着深宮之中走去!
雲千夢則是坐在轎中整理着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平日容貴妃與自己一個在宮中一個在宮外,而自己又并非皇族中人,若是容貴妃冒然的宣自己進宮,以容家的财力加上楚家的兵力,隻怕會惹人非議猜測,屆時定會為兩家惹來殺身之禍!
而容雲鶴畢竟是男子,雖與容貴妃為親姐弟,但畢竟男女有别,加上後宮之中均是女子,容雲鶴亦是不方便經常出入皇宮,更是無法把容貴妃想對自己說的話帶出來!
至于其他容家的女子,隻怕容貴妃并不願意她們知道一些事情,便守着今日的元宵佳節等着自己進宮!
不得不說,容貴妃真的是一名謹小慎微的女子,但也有處在她這樣位置處境的女子,才會如此的小心翼翼吧!
她每走一步都影響着整個容家,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給容家帶來滅頂之災!
一如多年隻專心禮佛的容賢太妃,就是因為宮中争鬥太過,一不留神便會踏入别人的圈套之中,倒不如主動退出這樣的宮鬥中,以退為進,終年守着自己的那方小天地,結果她便成為如今宮中存活下來的幾位太妃之一!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智慧,隻是這樣的人生若是重複在容蓉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身上,實在是太過讓人惋惜了!
“夫人,容華宮到了!”一陣颠簸之後,轎子停放了下來,外面響起方才那小太監的聲音!
雲千夢則是掀開轎簾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是容貴妃的容華宮,這才走出軟轎!
“見過楚夫人!”宮門口早已有宮女候着,見那宮女衣着與普通的小宮女略微有些差别,雲千夢便知這定是容貴妃的心腹,便朝她點了點頭,跟在後面踏進布置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
這是雲千夢第一次踏進容華宮,隻覺裡面的富麗堂皇與容貴妃清麗絕俗的形象當真是不符合,但卻又似乎在向世人展示着玉乾帝對容貴妃的榮寵,看似風光的背後,隐藏的是多少個日夜的悲傷,這樣的布置,隻怕是玉乾帝在時刻提醒容貴妃注意自己的出身吧!
暗自搖了搖頭,雲千夢随着那小宮女走到容華宮的偏殿的小花廳中,見容貴妃正端坐在貴妃椅上,神色認真的繡着手中的繡品!
“臣妾參見貴妃娘娘!”雲千夢快步走到花廳的中央,輕提裙擺動作優雅的朝着容貴妃徐徐跪了下來,清淺的聲音既沒有吓着神情專注的容貴妃,卻又恰好的提醒對方她的到來!
容貴妃聽到雲千夢的聲音,緩緩的擡起頭來,露出那張傾城的容顔來,帶着絲絲的柔和淡淡的笑了笑,随即把手中的繡品交給走回自己身邊的貼身宮女,随後站起身輕聲道“楚夫人請起!”
“多謝娘娘!”聽到容貴妃柔和的聲音,雲千夢禮數周全的站起身,卻發現宮宴即将開始,可容貴妃卻依舊是一身普通的裝扮!
今日這樣的場合,皇後與貴妃是定要出席的,可眼看着時辰所剩無幾,容貴妃卻依舊一身半舊的宮裝,面上脂粉未施、長發更隻是随意的挽在腦後,雖然美的空靈,卻少了皇家的莊嚴!
“不知娘娘今日喚臣妾來有何要事?”掃了眼容貴妃的裝扮,雲千夢随即垂下眼眸,不對面前人的衣着打扮做任何的點評!
畢竟如今自己身邊已是環繞着各種各樣的問題,她沒有興趣再參與到宮鬥之中,至少現在沒有這個興趣,隻要玉乾帝不對楚飛揚有不利的行為,自己自然不會冒然插手宮鬥之中,免得惹禍上身!
而上次之所以出言提醒容貴妃,一來是因為容雲鶴的關系,二來,舅舅能夠清除身上的毒素,也是多虧了容家,雲千夢自然是不會忘記這份恩情的!
“隻是閑來無事,便請夫人過來坐坐!夫人不會怪本宮自作主張吧!”容貴妃卻是一臉輕松,隻在貼身宮女捧來一會宮宴要穿的宮裝時,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随即略帶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随即走向雲千夢,緩緩開口“上次禦花園偏殿,還要多謝夫人的提醒!否則本宮日後豈不是要多走一段!”
雲千夢雖半垂着眼眸,但眼角的餘光卻是捕捉到容貴妃在看到那身正紅色的宮裝時,那略顯無奈的神色,心中的那抹疑惑如今則是全然的變為肯定,立即順着容貴妃的話往下說“娘娘嚴重了,隻是舉手之勞!隻是,讓娘娘那麼冷的天摘梅,想來定是宮人忘記告知娘娘容華宮中便有馨口臘梅吧!”
後面這句話,雲千夢說的極小聲,雖然此時花廳之中隻有容貴妃與她的心腹,隻是宮中向來隔牆有耳,小心為上總沒有錯!
聽着雲千夢的提點,容貴妃神色一凜,她果真是疏忽了這些細節!
姑姑隻是告知她不要參與到宮中的争鬥中,可這并不是她退出戰鬥,别人便會放過她的!
那日若非雲千夢及時的提醒,隻怕自己早已被旁人抓住了把柄!
想到這裡,容貴妃心頭微微輕顫,目光帶着探視的看向雲千夢,隻覺面前的女子淺笑倩兮、半垂的眼眸中帶着謹慎小心與少有人及的睿智,容貌雖不是絕頂的傾城傾國,但身上所散發出的自信卻是最吸引人的地方,難怪雲鶴會如此鐘情于她!
而雲鶴的目光向來精準,容貴妃心中對于雲千夢的防備不由得少了些許,帶着一絲小心的開口“前段時日楚相奉旨送和順公主和親,一路上都還順利吧!”
在雲千夢的影響下,現在的容貴妃亦是變得更加的小心,話中隻提海恬,其餘人的性命均是絕口不提!
聞言,雲千夢微微擡眸,見容貴妃神色坦然,似乎隻是閑話家常的一句關心,便會心一笑,聰明的回道“一切順利!夫君親自把和順公主送入北齊的邊境,與北齊使者和平分開,想來咱們兩國定能永久安康!”
容貴妃認真的聽着雲千夢的回答,提着半個多月的心終于是放了下來!
“娘娘,時辰快到了!”此時,容華宮的一名宮女自外面走了進來,恭敬的提醒着容貴妃,隻是那雙精明的眼眸卻是定睛看了雲千夢一眼,随即快速的低下了頭!
容貴妃與雲千夢均是注意到那宮女的小動作,隻見容貴妃笑道“今兒個真是耽擱夫人的時間了!若是知道曲小姐同時進了宮,本宮定要請曲小姐前來讨教刺繡一事,本宮可是為那花蕊的形狀頭疼了好久,總是繡不出心中的模樣!”
雲千夢聽之便笑道“娘娘的手藝已是十分的精湛,想來表姐見了定也會稱奇!臣妾先行告退!”
見雲千夢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容貴妃點了點頭,随即對那守在花廳門口的宮女開口“替本宮送楚夫人!”
“是,娘娘!”那宮女謙卑的應下,立即掀起門簾,伺候着雲千夢踏出偏殿!
“小姐,需要奴婢找個理由把她打發出容華宮嗎?”此時,容貴妃的貼身宮女自裡間走了出來,小心的扶着容貴妃走進裡間的屏風後,替她換上一身的宮裝,随即扶着容貴妃坐在梳妝台前,替她摘下頭上簡單的發飾,挽着複雜端莊的發髻!
“不用,先觀察一段時日,看看她是誰的人!”挑出一支展翅金簪交給身後的宮女,容貴妃淡淡的開口!
今日與雲千夢的一席話,讓她受益匪淺,盡管她已是心止如水,可卻不能讓自己枉死!
今日的元宵宮宴主場地在殿内,谷老太君等人進入諾大的宮殿時,殿内早已是聚集了不少的名門閨秀與大家夫人,衆人談笑聲聲,倒也顯得和樂融融!
夏侯安兒一襲夏侯族的衣裙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那些挖空死心打扮的小姐們,看着夏侯安兒輕而易舉的便在衆人中脫穎而出,一個個看向夏侯安兒的眼神中均是充滿了敵意!
曲妃卿則是拉着閑不住的夏侯安兒,略過那些不善嫉妒的眼神,把她帶到自己的座位邊坐下,笑着開口“莫要理會她們,她們隻不過是看不得你漂亮而已!”
夏侯安兒雖然活潑可愛,可身為夏侯族的公主,又豈是繡花枕頭?自她出現在大殿的門口時,便察覺到衆人那帶着抗拒的眼神,尤其那些未婚的小姐們,更是一個個眼露厭惡,這同樣也讓夏侯安兒十分厭惡這樣無聊的宴會,早知便在中途下車,自己逛長街定會更加的開心舒暢!
而此時,與夏侯安兒同樣難受的還有一人,此人一身錦衣長裙,臉上的雙眸卻是滴溜溜的在宮殿之中亂轉,那坐在最角落的身影顯得十分的格格不入,既不與身旁的千金小姐寒暄,亦不與旁人點頭示意,在看到聽到那群千金小姐假惺惺的問話後,竟是不顧身份的悄悄翻了個白眼,随即手臂撐着桌面,手掌托着粉腮,滿眼稀松的昏昏欲睡!
“今兒個可是來了兩名稀客!”一名閨秀指了指兩個不同的方向,對身旁的其他幾名小姐低低的開口!
“我知道那名身穿異服的是夏侯族的公主夏侯安兒,但另一個是誰?怎從來沒有見過!且看她的模樣,竟如山野的丫頭一般,竟如此的失禮粗魯,這樣的人,到底是誰允許她進宮的?真是降低了咱們的身份!”幾人順着那名閨秀的手指看去,卻見夏侯安兒一臉淡漠的端坐在座位上,而另一個丫頭竟是快要趴在桌上睡着了!
“管她是什麼人,坐在那犄角旮旯的角落,想必家中也不是有權有勢的!倒是那夏侯族的公主,這長相竟與那容貴妃有得一拼!隻不過,最有福氣的還是曲小姐啊,有了楚相這樣的妹婿,如今又多了一個公主表妹,相信今年曲小姐定也能嫁得一名如意郎君吧!”另一名長相略顯刻薄的千金小姐緩緩開口,那嘲諷的眼神瞬間轉向曲景清,眼中竟是譏諷!
她口中的曲小姐指的便是曲景清,隻可惜如今曲炎已是依附辰王,即便雲千夢嫁給了楚飛揚,曲炎在雲千夢的身上也是撈不到半點好處的,這麼明顯的嘲笑讓曲景清面色一沉,随即冷笑着反駁道“至少我姓曲,比起那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可是強上了百倍!”
說完,曲景清再也不看那名閨秀,直接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隻是在路過曲妃卿面前時,曲景清卻是放慢了腳步,頓足立于曲妃卿與夏侯安兒的餐桌前,冷笑道“妹妹真是深得人心,如今竟連公主也攀上了,向來妹妹今年定能覓得好郎君吧!”
聽到曲景清的話,正與夏侯安兒說笑的曲妃卿微微擡首,見對方眼中含着嫉恨,便淡然笑道“姐姐這是在嫉妒妹妹的好運嗎?隻可惜,妹妹不是姐姐,整日腦中想的、心中算計的均是在滿京都貴族中找自己的如意郎君,還請姐姐莫要把自己的樂趣強壓在别人的身上!”
“你!”被點明了心中所想,曲景清眼中頓現怒意,惱羞成怒的模樣雖也漂亮,但眼底的狠毒卻是扭曲了這天生的美麗,讓曲景清的臉色變得極其的猙獰,在人前便暴露了她的醜态!
“妃姐姐,這就是表舅舅庶弟的女兒嗎?這樣的人怎麼也配與姐姐說話,豈不是顯得姐姐掉了身份?”夏侯族雖隻在二十三年前夏侯盈大婚時進入過京都,但并不代表夏侯族不關心京都的所有事情!
夏侯安兒身為夏侯族的公主,自小便被教導這些事情,自然是對京都各大世家的情況了如指掌,看着曲景清這樣的庶女也如此的張狂,便出口譏諷道!
“安兒有所不知,這蒼蠅可是讨厭的,她們本就沒有身份可言,又豈會在乎臉面?”曲妃卿端起茶盞,欣賞着曲景清變黑的臉色,淺笑着開口!
“真是讓人倒胃口,明明是一盤佳肴在面前,卻突然飛過來一隻蒼蠅,讓人無法下筷,讓人看之隻覺惡心!妃姐姐,我去外面透透氣,待蒼蠅飛走了再回來!”說完,夏侯安兒便快速的起身,暗瞪曲景清一眼,對曲妃卿笑了笑,在對方出言攔阻前快速的朝着殿外走去!
與殿内的溫暖相比,殿外則顯得寒冷異常,但殿内環繞着各色的脂粉味,讓人聞之頭疼,倒是這外面的新鮮空氣讓人身心舒暢!
夏侯安兒心中謹記雲千夢之前在馬車上的囑咐,隻是在殿外極小的範圍内走動,一股清香幽幽的自旁邊偏殿的院落中飄來,夏侯安兒自小生長在南方,落雪雖見過幾場,但遠處那清幽的香氣卻是從未聞過,心中不禁好奇,便提着裙擺,踩着腳下已經結冰的雪水順着四方的偏殿牆角悄悄的往那院中走去……
“哎呦……”卻不想,她滿副專心的想着腦中的香味,在轉角處卻沒有看到來人,直直的被人給撞了回來,身子直直的往後倒去,眼看着就要跌下台階落進泥土之中,一隻有力的大手瞬間拉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把她拉站了起來,直到她站穩了身子,這才放開手!
夏侯安兒頓時拍了拍兇口,若是自己把身上的衣裙弄髒,爺爺定會罰她抄寫經書!
隻是,若不是面前的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轉角處,她又豈會虛驚一場?
心頭一怒,夏侯安兒頓時擡起頭來,瞪着水靈至極的大眼看向面前的人!
隻見面前的男子身材颀長、面如白玉、劍一般的雙眉斜斜飛入鬓角、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眼中的神色亦正亦邪,更添撩人風情,讓夏侯安兒的目光頓時一怔,眼底浮現一絲詫異,不明白皇宮中為何會出現這樣一名俊美的男子!
但看他身穿一襲繡綠紋的琥珀色長袍,腰間佩帶着光潤内斂溫和的和田白玉,衣襟袖口處的紫貂毛均是顯示着男子非富即貴的身份,隻是奈何夏侯安兒雖孰知京中人物,人卻從未見過這些人,此時也隻能從各種的描述中猜測着此人大概的身份!
隻是,在夏侯安兒說出此人的身份前,對方卻是掃了眼面前的她,随之便從她的身邊走過,竟是半句話都不曾開口!
“你……”見他撞了人卻不道歉便要離去,夏侯安兒正要出聲,卻被剛剛踏進殿堂的雲千夢叫住!
“安兒,你怎麼在外邊?”雲千夢快步走到夏侯安兒的身邊,目光卻是順着夏侯安兒凝視的方向看去,在轉角處看到一片翻飛的衣角,讓雲千夢不由得微微皺了下眉頭!
“表嫂,殿内蒼蠅多,我便出來透透氣!”老實的把心中對某些人的不滿說了出來,夏侯安兒見雲千夢正淡淡的瞅着自己,便立即跑到她的身邊解釋道!
雲千夢則是拍拍她的手笑道“宮中忌諱多,莫要亂跑出了錯,屆時可沒人能夠保得住你!咱們進去吧!”
見夏侯安兒聽到‘進去’二字時皺了皺眉頭,雲千夢搖頭低笑,拽着她的小手把人拉進了殿内,隻是她的雙目卻是掃視了殿内衆人,在男賓席位上發現已有幾位皇族男子前來落座,而自己捕捉到的那衣袂的主人亦是赫然在坐!
“出了何事嗎?”見雲千夢回來,曲妃卿立即拉她坐下,關心的問道!
而雲千夢卻是含笑的搖了搖頭“沒什麼大事!”目光随即環視了周圍的女賓,卻發現昨日見到的那位為難曲長卿的寒小姐亦在邀請的行列,隻是看着那小姑娘已是快趴在桌上睡着的模樣,當真是讓人覺得可愛至極,那樣活潑好動的性子比起夏侯安兒隻多不少,隻怕讓她端坐在宴席上幾個時辰,她定是受不了的!
“在看什麼?那不知是誰家的小姐,竟如此的不雅,将來隻怕會被那群尖酸刻薄的小姐夫人嘲笑!”順着雲千夢的目光看去,曲妃卿低聲開口!
聞言,雲千夢卻是抿嘴一笑,随即在曲妃卿的耳邊把昨日發生的事情盡數的說了一遍,果真看到曲妃卿滿眼的詫異,更是轉頭多看了那寒小姐幾眼,滿是不置信的回頭對雲千夢低語“當真是這寒小姐把大哥逼得臉色都變了?”
不相信啊,她那沉穩内斂的大哥,她那在戰場上面對生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哥,居然被一個小丫頭逼得面色都變了,這實在是讓曲妃卿難以相信!
家中衆人均知,曲長卿自懂事後便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鮮少能夠看到他臉上的神色有所波動,可聽着雲千夢的複述,曲妃卿頃刻間竟對那寒小姐充滿了好奇!
“表姐若是不信,大可試探下表哥,他若變了臉色,那便說明真有此事!”雲千夢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盞,有些口渴的輕抿了一口,隻是以寒澈從六品的翰林修撰而言,其妹竟被邀請參加宮宴,看樣子這個儲相一位并非是玉乾帝收買人心的話而已,隻怕三年考核結束,寒澈的仕途将會一步登天,而左相與右相兩個一品官位,看樣子玉乾帝的确是想從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否則以左右兩相聯姻的關系看來,任誰也是不會放心的!
而既然當年有楚飛揚弱冠之年登上左相一位的先例,那玉乾帝安排年僅十八的寒澈為庶吉士,也是能夠讓世人所接受的!
果真是深謀遠慮的帝王,恐怕玉乾帝當年在啟用楚飛揚時,便已是想好了幾年之後的路,當真是深不可測的讓人害怕!
雲千夢放下手中的茶盞,卻發現今日谷老太君的身旁竟坐着鮮少出席宴會的端王妃!
一如前一次給人的印象,這位端王妃端莊有餘,卻親切不足,有些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感覺,隻是在谷老太君開口問話時,她才會搭理幾句!
而對于其他貴婦殷切的問候,她均是沉默以對!
奈何她身份高貴,那些貴婦即使見她态度冷淡,面上卻絲毫沒有不恭之意,反倒是熱切的在她身旁讨論着最近京都中發生的趣事!
淡笑的收回自己的目光,雲千夢眼角的餘光卻是瞄到夏侯安兒此時正撫着手腕,便關心道“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沒想到雲千夢竟會突然注意到自己,夏侯安兒立即放下自己的雙手,搖頭笑道“沒有的事,我身子好着呢!隻是不知對面坐着的都是些什麼人?自從那些男子進殿後,那群小姐的聲音倒是小了許多!”
“那些都是先帝的皇子,如今有些已是郡王,有幾位則早已被封為親王!”故意忽略了某人沒有介紹,雲千夢挑着不是重點的内容說着!
“他呢?觀其面貌,似乎不是皇族中人!”夏侯安兒一心沉浸在找出撞人者身份的思緒中,絲毫沒有注意到雲千夢那設下的小小陷阱!
“他呀!他可是……”見夏侯安兒看向那人的眼神中頓時豎起敵意,雲千夢正要開口,殿外卻傳來餘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
一衆人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紛紛起身朝着大殿門口行跪拜大禮“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吧!”遇到明黃色的身影緩緩踏進大殿,身後更是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待殿内的衆人起身,玉乾帝等人早已是坐在席位上,而跟在他身後的百官亦是走到自己的席位間,在玉乾帝的示意下,一起緩緩的落座!
“今日是元宵佳節,本是想讓各位愛卿回府過節,隻是楚相、辰王與海郡王三人卻是剛送走北齊使者團,為獎賞三人,朕便命人設了今日的宮宴!衆愛卿不必拘束,君臣同樂!”玉乾帝端着酒杯站起身滿臉笑意的朗聲說道!
而所有人見他起身,均是誠惶誠恐的跟着起來,異口同聲道“謝皇上隆恩!”
語畢,衆人仰頭喝掉杯中的酒,這才重新落座,雲千夢放下酒杯,目光看向對面,果真見寒澈赫然坐在大臣之中,雖位置偏遠已是靠近大殿門口,可今日這樣隻有三品以上官員能夠參與的宮宴,以他從六品的官位看來,當真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
隻是,讓雲千夢不解的是,既然玉乾帝這般能隐忍,為何又偏偏暴露想栽培寒澈的心思?他難道就不怕此時毫無羽翼的寒澈,會被那些位高權重的掌權者輕而易舉的殺掉嗎?
目光不由得轉向玉乾帝,隻見他此時正與太後、皇後兩人交談着,在一片歌舞聲中顯得神情祥和,一副君臣和樂的模樣!
少了齊靖元等人的宮宴上,氣氛則是顯得輕松了許多,但各大派系之間的争鬥卻也在這片愉悅的情景下相互較量着!
海恬随着北齊使者團和親,海王夫婦思念女兒,今晚便沒有出席宮宴,隻派了海沉溪前來,隻見他此時正慢條斯理的喝着杯中的酒,一小杯的美酒,他淺嘗辄止,玩味的模樣惹得衆家千金紛紛激動不已,雙頰通紅目光卻又緊盯着海沉溪不放!
而下面坐着的臣子中,此時最為尊貴的便是楚王楚南山,面對各位大臣的敬酒與讨好,楚南山雙目半眯,一副深沉如海的模樣,讓人察覺不出他心中的計量,而楚飛揚則是輕易替他擋掉了前來敬酒的大臣,衆人見楚王年事已高,便也不敢太過放肆,問安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席間!
而楚家出席的三名男子中,楚培則是坐在中間的位置上,此時正與太子少師的文攜相談甚歡,看文攜的眼中,更是透着一抹感激之情,想必對于昨日楚飛揚救下其妻一事而心懷感激!
衆人中,最為安靜的便是辰王,他目光冰冷沉靜,結冰的表情讓想來敬酒的衆人紛紛卻步,面對桌上的美酒亦隻是方才舉杯時才喝了一口,仿若對面前的美食絲毫沒有胃口!
淡淡的掃過辰王,雲千夢收回目光,卻不知她視線收回的一霎那,江沐辰的目光緊緊的便黏上了她耀眼的側面,見她淺笑辄止,對這樣的宮宴應對自如,如今有了楚夫人身份的她,周身更是散發着成熟韻味,眉梢上渲染的點點嬌俏更是穩穩的壓住了旁邊那些乏味的官家千金!隻是想到楚飛揚在邊關故意露出的那一手,江沐辰的眉頭便不着痕迹的皺了下,看樣子,隻有解決掉楚飛揚,才能把雲千夢搶回他的身邊!
而此時,歌舞升平中,餘公公自殿外快步走了進來,走到殿中央跪下禀報道“皇上,瑞王爺到!”
衆人一聽瑞王的名字,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此時殿内除了樂聲與舞姬徐徐跳動的腳步衣袂聲,安靜的竟能聽到一根銀針落地之聲!
瑞王身為西楚的王爺,卻在與北齊一戰時意氣用事釀成大禍,不但折損了整整三萬的精兵,自己更是被敵軍所俘虜,為了贖回他,西楚更是讓出一名郡主和親,而如今玉乾帝還未對其進行懲罰,他卻已是出入皇宮,當真是讓人心頭氣憤!
“讓他進來吧!”可對于玉乾帝而言,瑞王畢竟是自己的弟弟,既然已經付出這麼多的代價把他換了回來,豈有不見他的道理?
“是!”餘公公領命而去,而殿内衆人則是立即放下手中的酒杯,紛紛回到席間端正坐好,等着瑞王進殿!
不消一會,便見餘公公領着瑞王走進殿内,讓衆人詫異的是,堂堂王爺,瑞王竟隻身穿白色裡衣,長發披散,背着荊杖的走了進來,全然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
“罪臣參見皇上!”歌舞早已停下,瑞王走到大殿中央,面滿沉痛的朝着玉乾帝直直的跪了下來,深深的朝着玉乾帝磕着頭!
“四弟,你這是作何?”看到瑞王這樣的模樣,玉乾帝眉頭微皺,立即語帶不解的開口問着!
“罪臣罪該萬死,還請皇上降罪!”可瑞王卻隻顧着請玉乾帝降罪,這幅可憐的模樣倒是勾起不少人的恻隐之心!
而端坐在一旁的海沉溪在看到這一幕時,眼底卻是瞬間閃過一絲嘲諷,看着瑞王現如今的模樣,心中所懷有的隻是濃濃的不屑!
楚飛揚卻是仿若沒有看到瑞王狼狽的模樣,那雙含笑的眸子則是直直的看着對面的雲千夢,見她此時神色尚好,便朝着她微微舉杯,随即含笑着喝下了手中的酒!
“表嫂,可别讓表哥喝多了!”夏侯安兒豈能看不到自己表哥的小動作,見他們夫妻情深,便在一旁打趣道!
倒是讓雲千夢心頭一陣暗惱,明明是楚飛揚自個想喝酒,到頭來這害人喝酒的罪名倒是落到了她的頭上,如此一想,雲千夢亦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絲毫不落下風的喝掉一杯,惹得那邊楚飛揚一陣幹着急,她卻是笑的燦然!
殊不知,她這送給楚飛揚的笑卻是刺痛了江沐辰的眼,一記冷光猛然射向楚飛揚,讓楚飛揚頓時收斂了眼中的淺笑,深不見底的黑眸對上江沐辰一片冰棱的冷眸,兩人之間雖無交流,卻已是大戰了無數的回合!
“起來吧,你能回來,便是我西楚的福氣!”玉乾帝看着自己的弟弟這半年來清瘦了不少,面上頓時浮現出心疼的模樣,衆人見玉乾帝已是沒有怪罪瑞王的模樣,便立即扯掉臉上的怒意,表情平靜的看着那跪着的人!
“四弟,你年紀也不小了,處事卻依舊稍欠考慮!朕倒是認為你應該立一位瑞王妃,成家方能立業啊!”玉乾帝的目光一掃右邊女眷的席位,精睿的目光掃視着每一位閨秀的模樣,淡淡的開口!
可他這一開口,卻是吓壞了那些千金小姐,她們身份高貴、家族龐大,讓她們的野心也與尋常人不同!
盡管這端王是王爺,可誰願意嫁給一個曾經做過俘虜的王爺,這樣的恥辱不但讓她們難看,更會連累到她們的娘家,況且,除去楚飛揚已經有了正妻,那海郡王與辰王可均為娶妻,差點還有韓侍郎、寒翰林那樣有前途的青年才俊,她們何必為了一個虛有的王妃之位而斷送了将來的前途?
心驚膽戰的思索着這一切,所有的閨秀均是低下了頭,心中祈禱着玉乾帝不要看中自己!
而在大臣之中,那靠近殿門的角落中,寒澈平放在膝上的手卻因為玉乾帝的話而握成了拳,眼底暗藏着緊張的看向曲妃卿的方向,再觀察着玉乾帝的目光,揣摩着聖意!
幸而寒澈官位太低,沒有被旁人所注意到,隻是同樣坐在角落的寒玉,卻是看到自己哥哥的異樣,不知是何事,竟讓她向來冷靜自若的哥哥變得有些焦躁!
“皇上說笑了,罪臣戴罪之身,豈能耽誤了各位千金的終身!”而瑞王卻是把這些千金的表情神色看在了眼中,心頭浮現冷笑,面上卻是平靜的開口!
“你母妃已不在,朕自然是要為你的終身多多考慮!況且,你若是不成婚,七弟自然也是不能在你之前娶正妃,你這不但是耽誤了自己,更是耽誤了七弟!”收回目光,玉乾帝目光柔和的看向下面兩個弟弟,十分挂心的開口!
“多謝皇上關心!微臣年紀尚小,尚未考慮終身大事!”而他的話卻讓江沐辰立即站起身回到!
卻是惹得楚飛揚一陣皺眉冷睨!
“是嗎?可據朕所知,太妃對七弟的婚事十分的心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楚相與七弟一樣的年紀,如今已是娶得如花美眷,七弟豈能再推脫?”聽到江沐辰當衆駁回自己的話,玉乾帝面色微微一冷,口氣雖緩和,但較之方才的關切一時冷了幾分!
見玉乾帝已是變了臉色,衆人頓時噤聲,眼觀鼻、鼻觀口的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免得成了池魚而遭殃!
“皇上,微臣尚未立業,自然無心成家!而楚相則是先立業,自然是能夠成家的!”不得已的搬出楚飛揚,江沐辰說出‘成家’那二字時,心頭竟是隐隐作痛,擡起的雙目中快速的掃了眼對面那面色平淡的女子,見她臉上并未見絲毫緊張難過,讓他更是失望至極!
“王爺這話就錯了!成家立業,二者不可分開而論!王爺已從皇子晉封為王爺,豈有尚未立業一說?按臣的看法,王爺此時倒是可以成家!”也免得總是觊觎别人的妻子!此時楚飛揚緩緩開口,眼中帶着挑釁的看向江沐辰,瞬間便把江沐辰落在雲千夢身上的目光給拉了回來!
“楚相何出此言!本王的王位則是父皇憐憫所冊封,并非本王建功立業後所得!這自然算不得立業!倒是楚相如今成家立業雙雙收獲,讓所有人欽羨不已!”見楚飛揚如今得意洋洋的模樣,江沐辰面色越發的冷寒,射向楚飛揚的眼中更是透着恨意!
“皇上,說到成家立業,本王亦有一事請奏!”而此時,楚南山卻插進小輩們的争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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