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曜宗在老宅裡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刻也坐不下來。就等着阿五快點來,臨安城裡這麼亂,五叔肯定會發現不對,一定會來老宅等自己問情況,張曜宗一點也不懷疑見不到阿五。隻是因為自己心裡焦急,就覺得阿五真是老了,有點慢了。
平心而論,張曜宗自己也是回到王府才知道出事,外面的人不仔細觀察,根本不知道街上為什麼巡查的禁軍會比平時多了許多。
大概一個時辰後,阿五終于帶着兩個勁卒來老宅了。
“五叔,你來了,出事了,小郡主不見了。”張曜宗可算等到阿五,心裡的焦急才算減輕一點,希望阿五能幫自己想出一點辦法。
“小郡主不見了?我說街上怎麼這麼亂,我還以為是宮裡出事了呢?”阿五這才恍然大悟。
“少爺你也别着急,臨安是都城,小郡主人又金貴。一定沒事的。”阿五看出張曜宗已經失了方寸,出言寬慰道。
張曜宗得阿五提醒,才覺得自己是有點失态了。用冷水洗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五叔你說的是,臨安一直管理的很嚴格,而且剛發現小郡主不見,就已經通知巡城司了,臨安城門外松内緊,也許早就找到小郡主了,是我着急了。這樣吧,五叔你們跟我一起回王府看看是否小郡主已經回來了,沒有的話咱們再去找找。”
張曜宗讓自己恢複了冷靜,心裡也不幹着急了。着急也沒有用,還不如回王府看看,也許小郡主已經回來了呢。
可是到了王府,卻得到了最不想知道的消息,永嘉郡主還沒有消息。事情已經瞞不住了,有人報到趙構耳裡,官家震怒,居然自己最疼愛的孫女不見了蹤迹,已經大半天了,還沒有找到。傳令巡城司,禁軍一起尋找,如果郡主出了事,恐怕要一批人頭落地。現在臨安城裡已經布滿了巡城司和禁軍的士卒,臨安城六門緊閉,挨家挨戶尋找永嘉郡主。
臨安城好久沒有這麼如臨大敵了,百姓也知道了出了大事,不敢在街上流連,都各自回家。臨街的商鋪好多也都上了鋪闆,挂出一張今日盤點的告牌。
張曜宗叫阿五把剩下的勁卒也都召集起來,帶着二十名壯漢在街上漫步,沒少引起巡城的禁軍盤問,還好張曜宗這次出來拿了王府的腰牌,禁軍以為是王府尋找小郡主的隊伍,沒有仔細盤查。但看這些人個個腰間鼓鼓囊囊的,就知道暗藏利刃,但是王府出事了,現在再去查是否在臨安城違禁,沒得給王爺找不痛快。雖然趙瑗目前隻是一個不管事的皇儲,但說不定哪天人家就是皇帝了。不管是禁軍還是巡城司都對這一小隊人不聞不問。
“五叔,你說這麼大動靜還沒找到小郡主,是不是小郡主根本不在城裡了?”張曜宗突然問了一句。
阿五不知道怎麼回答。
張曜宗自言自語道:“永嘉根本沒有自己一個人出來的經曆,也根本不知道人心險惡。如果是永嘉一個人,肯定跑不遠。但是這麼久都沒有找到永嘉,肯定是出事了。就是不知道是碰上人販子還是碰上惡漢了?”想想永嘉可能受到的傷害,張曜宗更加抓狂了。
阿五倒是眼睛一亮,跟後面幾個機靈一點的勁卒說道:“你們去各城門問一下,今天有沒有什麼可以人出入臨安城,你們就用普安郡王府的名義去問。
“少爺,你别着急,咱們這麼多人,都要靠你指揮呢。如果你亂了,就更沒有找到郡主的希望了,少爺,你仔細想想郡主有沒有喜歡去的地方?”
張曜宗仔細回想永嘉喜歡去的地方,那些地方卻一個又一個的跟自己曾經的軌迹重合,望北樓,韓府,老宅,王府花園。永嘉似乎根本沒有自己喜歡去的地方。所有她喜歡去的地方都有自己的身影。
張曜宗痛苦的閉上眼簾,永嘉,如果有人敢傷害你,我殺他全家。
“張賢弟,是你嗎?”有人高喊了一句。張曜宗沒有聽見。
“張曜宗。”那人又大聲喊了一句。張曜宗這才擡起頭看向出聲的地方。原來是韓彥質,騎着馬帶着一隊禁軍。
“韓二哥,你們有小郡主的消息沒有?”張曜宗急的什麼都不顧,在街上就喊了出來。
韓彥質吓的從馬上跳下來,沖過來捂張曜宗的嘴。“我的小爺啊,你可别亂喊啊,上面說了不準聲張,怕歹人知道郡主身份,因為害怕再傷害了郡主。”
張曜宗躲過韓彥質,隻是直直的盯着韓彥質。“我問你有消息沒有?你哪那麼多屁話。”
韓彥質從沒見過如此失态的張曜宗,仔細一看張曜宗,雙目通紅,布滿血絲,看上去想吃人一樣,吓了一跳。
“張爺,有消息了。”一個勁卒跑着過來。
張曜宗丢開韓彥質立馬迎過去,“有什麼消息?”
勁卒叫馬四德,是這二十個人裡最得力的,上過私塾,人機靈。
“張爺,北門守軍說早上有一隊商隊出城,本來要檢查的,但是商隊的給頭目行了賄,就沒有檢查。守門的有個官兵是從北方一路逃過來的,他說似乎聽到馬車中有女子的反抗聲音。還說聞到很大的牛羊膻氣,和金人的味道差不多。他也是在戰場上和金人打過好幾仗的老卒。本來覺得沒什麼,現在查的這麼嚴,就彙報了上去,現在守北門的一隊人,除了他其他的都被看管起來了。我是偷偷聽見的。”
商隊,馬車?女子的反抗聲音?金人?張曜宗努力的想把這些線索撮合起來,卻一點也沒辦法。
一會兒工夫去其他城門打探消息的人也都回來了,其他各門都沒有什麼異常,最後的疑點還是隻剩下了北門這一處。
反正留在城裡也沒什麼用?幹脆沿着北門追上商隊看看。
“韓二哥,我想去北門看看,能不能将你們的馬借給我們啊?”張曜宗問到。
韓彥質可不敢把軍馬亂借,這些都是軍隊物資,丢了是要問罪的。
“賢弟,二哥沒這個權利,要不咱們一起去吧。那個誰,把你的馬讓出來。”韓彥質指着手下的一個小卒讓他把馬讓給張曜宗。
張曜宗騎上馬也不道謝,就向北門趕去。吓得韓彥質連忙帶着禁軍跟着追上去,生怕張曜宗做出什麼失禮的事。阿五他們也跟在韓彥質的禁軍後面一起往北門趕過去。
到了北門,已經看到守門的士卒。但馬四德說已經不是早上守門的人了,都換了人。
韓彥質亮出腰牌,詢問了一下,守門的士卒剛到,什麼也不知道。而且守門的是巡城司的,跟禁軍一向不和,能跟韓彥質說話已是看他說話客氣的原因了,再問就不耐煩了。
“少爺。”阿五喊張曜宗。
張曜宗看向阿五,阿五神色有些暗淡,似乎有點遲疑。
“少爺,我聞道了你調制的栀子花香水味。從禦街方向一直出城門了。”
“什麼?”張曜宗大驚,栀子花香水隻是自己試制的香水,根本就沒有示人,除了當初和阿五收集花瓣,阿五知道,根本沒人知道,就連小郡主也沒有給她啊。
“不對,就是小郡主。咱們出去兩個月,我讓永嘉郡主去我房裡拿吃食,一定是她亂翻我的東西了。”張曜宗大喊。
“韓二哥,麻煩你回去王府報信。我先追出去,你讓王爺趕緊想辦法調人。”
“屁話,我是禁軍還是你是禁軍,這事是我們應該辦的,你回去通風報信,我去追。”韓彥質不幹。
“韓二哥,你快去。這裡隻有五叔有本事聞到香味,你們出去能找到什麼啊?”張曜宗亮出自己最大的法寶。
韓彥質也認識阿五,還不知道阿五有這麼一手本事呢。不過這會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韓彥質執拗着不回去,争執不下,最後張曜宗妥協,韓彥質跟着去,張曜宗帶上阿五和二十個人。韓彥質的人讓出二十一匹馬,一共三十多人一起向北門外追去。
出了城門,韓彥質還不滿意張曜宗帶了二十多個百姓,卻讓自己放棄帶自己的二十多個手下。可是出了城門,等馬跑起來,韓彥質就不吭氣了。張曜宗這一隊的人,居然馬上功夫純熟,仿佛是長在馬鞍上一樣,倒是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在馬背上被颠地東倒西歪。這些禁軍都是花架子,平時訓練要饷,出操要饷,打仗更要饷。訓練時耍滑,賭錢時一個比一個有勁。看着這些人丢人,韓彥質怒斥手下:“等回去,看我不**你們,整個一個丢人東西。”
張曜宗沒空刺激韓彥質,緊張問阿五:“五叔,你能聞到味道嗎?”
阿五仔細辨識着空氣中若有如無的香味,一點點的修正着方向。“少爺,得快點了,香味越來越淡了。”
“追”張曜宗照着阿五指的的方向,不要命的把馬鞭打在馬屁股上,馬吃痛,嘶嚎一聲向着北面狂奔,韓彥質其他人緊跟着追上去。在官道上蕩起一片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