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進了醫務室,看到關組長正與翠玉說話,心裡激動無法用言語表達。『
他三步并作兩步,抓起關組長的手搖道:“小關同志,你可把大家都給吓壞了。”
關組長細聲說道:“好在我已經醒過來了,大家可以安心了。”
“是啊,是啊!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如果王隊長他們要是知道你醒了,得高興壞了。”政委還是一個勁地搖着關組長的手。
“王隊長他們是不是有任務?”關組長關切地問到。
“放心吧,他們很快就會回來。”政委仍然沒有停止搖動關組長的手。
劉大夫就站在政委的身後,見政委不停地搖動關組長的手,但凡動作大點兒,關組長都會咧嘴,他明白關組長是因為疼痛才有這樣的表情,便上前笑着對政委說道:“政委,她的傷口縫合不久,你這麼搖動可得小心傷口啊!”
政委這才大夢初醒一般,慌忙松開了關組長的手,有點難為情的笑道:“大夫就是大夫,提醒得極是!”而後又對劉大夫和翠玉豎起了大拇指,并說道,“小關能從鬼門關回來,不僅要感謝團部野戰醫院的黃醫生醫術高,也離不開翠玉和劉大夫的悉心照料。”
翠玉和劉大夫也跟着笑了,劉大夫說道:“翠玉最辛苦!”
關組長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你們可千萬别這麼說,我照顧關組長是應該的,是她用自己的命救了我們的命,要不然,我們可能在閻王殿裡住了好幾天了。”翠玉一副内疚的表情。
政委很欣慰地說道:“好!你們就再辛苦辛苦,好好照顧小關和曉靜。”
“政委,”政委正要轉身離開,關組長卻叫住了他,雙光投向了另一張床上氣息微弱的喬曉靜,不解的問道,“我想問您喬曉靜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隻見政委的嘴一張一翕,卻沒有聲音,他也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關組長的問題,特别是關組長剛醒過來,喬曉靜還生死難料的境況下。
恰在此時,小張站在醫務室門外說:“政委,王隊長他們回來了。”
“我馬上過去。”政委扭頭對關組長說道,“好好養傷,你很快就會痊愈的。”
政委和幾名留守的組長在作戰室門口鼓掌迎接凱旋歸來的王隊長他們,兩人一見面便擁抱在了一起,這一舉動是他們兩人長期以來形成的固定模式,任何一次因為任務分開,再次相聚的時候,都會這樣。
留守的隊員們則鼓掌歡迎任務結束歸來的戰友,歸來的戰友同樣報以熱烈的掌聲表達歡迎之情,場面甚是溫馨,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樣。
參加任務回來的遊擊隊員,包括王隊長在内,雖然個個都灰頭土臉,但是精神面貌很好,充滿了活力。
政委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不停地點頭稱贊。
之後,政委緊緊抱住了滿是傷痕的猴子,雙眼紅潤,内心的激動讓他臉上的肌肉有些抽搐。
在場的所有人無不因此而動容,甚至很多人都熱淚盈眶。
“我沒事,請政委放心。”猴子附在政委的耳朵邊喃喃而語。
“我很慚愧,沒有能及時救你出來,讓你受罪了。”政委很自責。
“不管怎樣,猴子總算回來了,這是我們遊擊隊的喜事。”王隊長拍了拍政委肩膀。
“對,喜事,大喜事!”政委邊說邊點頭,對着大家笑了笑,接着說道,“我們真是喜事不斷,再告訴大家一個喜事,那就是我們的關組長醒過來啦!她精神狀态不錯,思路清晰如初,康複指日可待!”
大家都“嗷嗷”歡呼了起來,整個遊擊隊沉浸在一片歡悅之中。
政委安排人将猴子攙扶到了寝室,又安排人去請醫務室的劉大夫給猴子醫傷,還安排了專人照料猴子的生活,言行之間可見政委對猴子的感情彌重。
王隊長沒有聽政委的勸告,拎着滿是塵土的帽子,渾身髒兮兮的朝醫務室走來,他看到關組長正在與翠玉聊天,卻歪着頭注視着還在昏迷中的喬曉靜,王隊長不假思索說道:“别說曉靜還是很勇敢的,為了避免你被炸傷,關鍵的時候,挺身而出當了人肉盾牌。”
“隊長,你說啥?曉靜是為了救我才……”關組長驚奇地問王隊長。
“啊,你不知道這事?我以為你已經知道曉靜受傷的原因了。不過沒事,你不用替她擔心,她會很快醒過來的,團部黃醫生給她動的手術,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王隊長現關組長還不知道喬曉靜受傷的原因,頓時臉上閃現尴尬之色。
翠玉和政委都沒有想到王隊長會在這時挑破喬曉靜受傷的事情,自然不知怎麼應付,隻好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生的樣子,繼續保持先前的表情和狀态。
“這麼說是因為我喬曉靜才受重傷的?”關組長情緒有點兒激動,“我,我是革命戰士,我受傷救她是應該的,怎麼會,怎麼會因為我連累她呢?”
“曉靜已然沒事,醒轉隻是遲早的事情,何必負疚?你的傷口還沒有痊愈,不宜情緒激動,對于你,最要緊的是養傷,早日康複,很多事情還等着你呢!再說如果你因一時激動,傷病加重,那喬曉靜豈不是白負傷了?”政委的話很有道理。
“政委說得對,養傷要緊,可千萬不能辜負了大家夥的期望。”王隊長邊說邊看喬曉靜的臉色,之後,與翠玉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醫務室。
政委也沒有多呆,便去了猴子的寝室。
此時,猴子已經讓劉大夫檢查完了身體,渾身上下,多處地方上了藥物,身體包紮得像隻拔掉了刺兒的刺猬。
見政委進來,猴子連忙起身,政委上前攙扶他重又躺好。
政委打走了伺候猴子的士兵,坐在了火爐旁邊,不停地用火棍撥弄爐火。
猴子知道政委有事,但看到他一臉嚴肅,便不知該如何開口,政委對猴子被捕之事,因為牽扯龐大娘的兒子小斌,心存芥蒂,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見他的雙唇微動,卻聽不到聲響。
“最近一段時間,政委還好吧?”最終還是猴子打破了僵局。
“我整天坐在駐地,自然很好,隻是讓你受罪了。”
“沒啥,從我加入遊擊隊的那天起,我就最好了最壞的準備。”
“你是好樣的,咱遊擊隊上下都以你為榮。”
“您這麼說我很慚愧,我想換成任何一個隊員都會這樣,絕不屈服于鬼子的淫威。”
“說起鬼子,我想問問,你怎麼會被鬼子逮住的,之後又生了啥事?”
“這個,哎~”猴子長長歎了一口氣,趴在枕頭上沉思了數秒,接着說道,“我混進鬼子扣押的修築工事的隊伍中,原本是要找小斌的,進入隊伍之中,果然找到了小斌,沒說兩句,就被鬼子現了,鬼子将我們兩人都弄出了隊伍,一頓暴打,我什麼也沒說,小斌卻求饒起來,鬼子便将小斌帶走了,而我重又被押到了修築工事的隊伍裡……”
政委沒有做聲,隻是不停地搖晃着火棍,或者說政委拿着火棍的手不停地哆嗦着。
“小斌經不住重刑的折磨,供出了我的真實身份,傷痕累累的小斌第二天被帶到了工事,向鬼子指認了我,我被鬼子帶到了憲兵司令部的審訊室……”
“小斌既然投靠了鬼子,鬼子應該會知道我們的駐地,這一層我和王隊長早已經想到了,不過至今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鬼子沒有來小山村掃蕩?說老實話,如果鬼子第一時間來小山村掃蕩,那我們就徹底被動了,損失不可估計。”
“起初,小斌并非主動投靠的鬼子,全因懼怕鬼子酷刑所緻。畢竟小山村是他的根,自己的娘就在這兒,他還是顧慮很多,出賣了我,他也很内疚,但已成事實,無法挽回,其餘事情沒有再次妥協。”
政委并未做聲,隻是點了點頭。
“鬼子對我刑訊逼供,我沒有妥協,鬼子又從小斌口中得不到有價值的線索,鈴木這個畜生便想到了一條毒計,将我和小斌關在了同一處,想通過監聽我們的談話,以得到他們想得到的信息。從我們被關在同一處的那刻開始,我沒有跟小斌說過一個字。”
“那後來呢?小斌現在何處?”政委放下了火棍,站在病榻前,雙目盯着猴子。
“我和小斌先後被鬼子從牢房中提出,一頓暴打而已。”猴子歎了一口氣。
面對此情狀,政委也唯有歎息而已。
“漸漸小斌挺不住了,有一次他挨完打後,被扔進了牢房後哭泣不休,并說受不了這種折磨了,他實在不想再呆在牢房……我鼓勵他要堅持,可他邊哭邊搖頭。鬼子看到他臨近崩潰,便想通過加大酷刑以期他說出遊擊隊下落,這是我最擔心的事,無奈之下,隻好将他……”猴子說到此處,眼神變得茫然了,頭窩在枕頭裡。
“說啊---”政委顯得很焦急。
“趁鬼子不注意撕掉衣服,将衣服編成繩子,然後将小斌---将小斌勒死了……”猴子說道後面,聲音非常微弱,似乎在跟自己說話一般。
政委歎了一口氣,低着頭說道:“要不是這場可惡的戰争,小斌也是個好孩子。”
“我對不起龐大娘,我一定會像她的親兒子一樣孝敬她,給她養老送終的。”
“我們都會視她為親娘。這件事就不要再讓别人知道了,龐大娘受不了這種打擊。”
“我知道,知道!”猴子陷入了沉思。
“什麼聲音?你聽到了嗎?”政委突然站起身來,臉色大變。
“沒有啥聲音啊?”猴子思緒一片混亂。
“槍炮聲---”政委喊叫着沖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