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來了?”劉大夫聽到小張高喊着“來了,來了”,驚疑的眼神向屋外望去。
翠玉也被小張的話搞蒙了,她忽地站起身來,失去知覺的手松開了喬曉靜的手,不解的看着小張。
“他們來了。”小張邊說便往門外指着,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
劉大夫和翠玉歪着頭朝門外看着,可是外面除過微微發白的路,什麼也沒有。
“你要急死我們啊!趕緊說,誰來了?”翠玉是個急性子,在目前情況下,最不願做的事情就是猜謎和等待,她認為這兩種事情都是煎熬,不但消耗心智,而且令人痛苦。
“你們等着,馬上就會知道。”小張還是沒有說明白,轉身跑出了醫務室。
劉大夫和翠玉跟在小張身後,站在醫務室門口,偏着頭張望着,隻見小張徑直朝指揮室方向跑去了。
屋外的寒風不停地朝屋子裡灌着,滿面愁容的翠玉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重又坐回到了喬曉靜和關組長身邊。
約莫十分鐘工夫,小張又來到了醫務室,他的身後有好幾個人正在說話,從說話聲音可以清楚地判斷王隊長和政委也在其中,跟他們同時來的隻要還有兩個陌生人。
團部野戰醫院來的醫生在王隊長和政委的陪同下進了醫務室,與劉大夫和翠玉簡單寒暄幾句,便開始給關組長和喬曉靜瞧病。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塊兒,圍成了一個半圓,将醫生和傷員圍在裡面,無不伸長脖子看着醫生給傷員治療。
那醫生無意間回頭看到了大家圍攏在他身邊,臉色大變,瞪着大家并生氣的質問道:“你們是不是不放心我,害怕我害了他們不成?”
“不不不,您誤會了,我們心切于她倆傷勢,沒有别的想法。”政委忙做着解釋。
“如果我請你們離開現場,你們---?”那醫生沒有轉身,隻是略微回了一下頭。
“好了,大家離開吧,别打擾醫生治療。”王隊長沒等醫生将話說完,便做出趕羊出圈的動作,讓大家快快兒離開醫務室。
政委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離開,第一個帶頭出了醫務室。
王隊長見大家都出去了,小心翼翼關上了醫務室的門,自己重又站在了醫生的背後。
“你還有事?”醫生手裡拿着手術用具,扭頭問了王隊長一聲。
“我沒事,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吧!”王隊長說話的時候很坦然。
“那請你也離開,若是有什麼事我會找你的。我需要給她們手術,這兒需要絕對的安靜,與手術無關的人都必須離開。”
“噢---我也得離開,好,我馬上就走。”王隊長淡淡的笑了一下,略顯尴尬的轉身離開了醫務室,很顯然,他強裝的笑臉并不能遮掩住無趣的尴尬。
當王隊長離開醫務室後,醫務室除去兩個傷員就剩下了劉大夫、翠玉和醫生三人,團部來的醫生打量了一下劉大夫和翠玉,啥話也沒有說,低下頭忙碌起來。
他先用剪刀剪開了關組長傷口上的紗布,慢慢撕開了粘在傷疤上的紗布,紗布上多多少少還粘下了關組長的肉,他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将紗布扔進了一個紙箱子裡。
露出了已經變色的傷口後,那醫生用手術刀劃開了傷口上的膿包,黃膿流了出來,他用紗布輕輕擦拭幹淨流膿,友拿起了手術刀,在原來劃過的刀口處不停地劃着,隻不過這一次要比上一次深很多,漸漸的,帶着血色的肉張開了,透過張開的肉隐約可見頭骨。
那醫生弓着身子盯着傷口看着,異常專注,似乎害怕傷口會消失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着,從他的眼神之中。
大抵過了有十分鐘,那醫生終于說話了---他還是盯着關組長的傷口,低沉的聲調自言自語道:“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劉大夫和翠玉不知道醫生在贊歎啥,對視了一下,便都朝醫生跟前挪了挪步子。
翠玉雖然害怕醫生向她發火,但還是硬着頭皮問道:“咋了?啥東西不可思議啊?”
“你摸摸自己的腦袋,頭皮包裹頭骨是不是?”醫生見翠玉摸着腦袋,又接着說道,“子彈無論怎麼打,隻要從頭皮飛進去,肯定會接觸到骨頭的,但這位同志卻很怪,子彈幾乎貼着她的頭骨拐着圈飛過去的,竟然沒有進入頭顱内,命真大啊!”
翠玉雖然不完全明白醫生的話,但她知道關組長性命無虞,激動得差點兒蹦起來,她連忙問道:“是不是很快就能醒啊?是不是要不了一個時辰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誰說不到一個時辰,哪有那麼快?這又不是在戲台子上演出。有一小塊兒彈片留在了腦袋裡,必須要盡快将它給取出來,隻有這樣才可能醒過來,至于什麼時候能醒,這還要看她的意志力。”那醫生将手術用的工具從藥箱裡拿了出來,一件件擺在了床頭桌上。
“難道你倆是木頭嗎,還不過來幫忙?”那團部醫生累得頻頻用袖子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他發現劉大夫和翠玉正傻站在身後,均張着嘴呆呆注視着他自己,頓感不悅。
“您說,讓我們幹啥?”劉大夫和翠玉趕緊湊到了醫生身邊,不約而同應聲說到。
翠玉和劉大夫對團隊醫生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迅速進入了狀态。
就在醫生給關組長動手術的時候,女子行動組的戰士們全部圍在了醫務室外,頂着獵獵寒風,焦急地等待着手術的消息,她們每人的嘴邊冒着一股股白霧。
三個小時過去,手術還在進行中,寒風蝕骨,大多數女同志有有了焦躁情緒,但又不能沖進醫務室探個究竟,有的邊歎氣邊來回踱步;有的摩挲着腦袋,抓耳撓腮;有的同志忘卻了牆皮的冰涼,将耳朵貼在牆皮上,拼命地聽着,試圖聽到屋子裡的動靜---可惜的是,厚厚的土牆就像一道隔音的屏障。
一堵土牆,一道不讓任何動靜傳遞到牽腸挂肚之人耳朵裡的屏障。
王隊長和政委安排了士兵在醫務室外值班,隻要手術結束,不管結果如何,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們,可是他們在作戰室幹等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便朝醫務室走來。
他們繞過一片房屋,便看到醫務室周圍全是女兵,無奈停下了腳步,隻好歎氣在折返回去。
就在關組長手術期間,王隊長和政委的這種舉動出現了四五次。
上午十點四十分左右,在醫務室門口值班的士兵瘋瘋癫癫沖進了作戰室,看見王隊長和政委啥話都沒說就哭了起來,焦急的王隊長和政委沒功夫搭理他,向醫務室跑來。
還沒到醫務室,他倆就聽到了女娃們欣喜的尖叫聲和歡呼聲,王隊長和政委都不停地贊歎道:“成功了,成功了,手術看來成功啦!”
當王隊長和政委到了醫務室的時候,團部來的醫生正被女兵們高高舉起,瘋狂慶祝着手術成功。
她們看見王隊長和政委來了,放下醫生朝他們沖了過來,王隊長巧妙躲開了,政委卻被這些女娃逮了個正着,二話沒說,就将政委抛到了半空中。
關組長的頭上纏滿了紗布,臉色比手術前好了很多,雖還未醒,但大家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息。
王隊長看了看關組長,然後緊緊握住了醫生的手,真誠地表達了感謝。
“王隊長,抱歉,今天隻能到這了。”醫生說話的時候不停地出長氣,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為什麼?”王隊長的實現在那醫生與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喬曉靜之間遊移。
“三個多小時的手術已經耗盡了我的體力,此時的我是手無縛雞之力,拿不動手術刀了,如果勉強進行手術,很可能會造成永遠的遺憾。”
“那怎麼行?”王隊長心急如焚。
“我看可以,您辛苦了,咱先吃飯,休息休息再說,看您的情況。”恰在此時,政委進來了,及時扭轉了被動局面。
吃完飯,醫生去休息了,王隊長不解的問政委:“我的大政委,你為啥不讓他給曉靜手術?曉靜是為了救小關才受的傷,你不能厚此薄彼。”
“誰說不手術?就算是要手術也不能今天做,醫生的手可不像你我這些拿槍杆子、操鐵鍁把的手,醫生的手拿的啥?手術刀。他講究的精準,絲毫不差,幹的是細活,他的狀态好壞往往會直接影響到病人的性命,狀态不好可能就不是救命,就是要命了。”
王隊長覺得政委之言不無道理,無奈的點了點頭,臉色舒緩了很多。
晚上十點多,正在作戰室談論營救猴子之事的王隊長和政委突然被敲門聲驚了一下,敲門聲甚是急促,他們兩人打開門才發現,敲門的正是團部來的醫生。
這醫生神情恍惚,滿手是血,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把鑷子和一把手術刀,眼睛中充滿了複雜的神情。
将醫生接進屋内,兩人好不詫異,王隊長給他點了一支煙,怯怯地問道:“這---咋回事啊?”
“别急,慢慢說。”政委看到這位醫生急得說不出話來,輕輕拍了拍醫生的肩膀。
“我,我,我感覺體力已經恢複,可以完成另一位傷員的手術,便開始手術,當我将她的頭皮割開的時候,發現了一件怪事,這位傷員的頭皮竟然是雙層的,兩層之間雖大多數地方粘連在一起,但明顯可以看出是雙層,這---這也太奇怪了。”
“這怎麼會?”王隊長也甚是不解,目光投向了政委。
“不會搞錯了吧?怎麼會這樣?”政委驚疑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