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處境,”那鬼子翻譯說道,“對你來說,除了恐懼、絕望、無助和孤單外,你什麼也沒有了,又何必再做無謂的掙紮,束手就擒吧,免得大家都累。”
“他已經走上了絕路,”那鬼子軍官噌的一聲抽出了長刀,刀尖指着大志,瘋狂的吼道,“逃不掉了,一起上前将他逮住,我要将他劈成兩半!”
除過那個翻譯和日本軍官,其他的鬼子如同一條條惡狼,怒吼着朝大志撲了過來。
大志豈能束手就擒,這不但不是他的風格,更不是他的性格,對他來說,哪怕最終落得個被鬼子剁成肉醬的下場,他也絕對不會繳械投降,絕對不會乞求鬼子高擡貴手。
“必須放手一搏,絕對不能窩窩囊囊死在這裡,抑或成為鬼子俘虜,絕對不能……”
大志目光在撲來的鬼子與三面牆壁之間遊移着,鬼子距他越來越近,也許連那鬼子軍官和翻譯都已經認為逮住大志就是瞬息之間的事情了。
就在這時,隻見大志向後退了五步,突然加速向前沖去,一隻腳蹬在了右側牆壁上,身體彈開的當口,另一隻腳又蹬在了左側牆壁上,身體随即又彈向了右側,他雙手終于夠到了堵在過道那堵牆的牆沿,縱身向上一躍,倏的一下,越過了牆頭。
大志越過高牆,掉在了一座廢棄的院子裡,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舒了一口長氣,又回頭看了看那堵高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以這種方式擺脫了鬼子追擊。
“八嘎……”大志聽到牆的那邊鬼子軍官正憤怒地叫嚷着,而且還聽到了鐵器擊打在牆上而後跌落在地上的聲音,他知道這定然是那個軍官扔出了武士刀。
大志大難不死,回頭看了一眼,其實除過那堵高牆,他什麼也沒有看到,可他就像看到了那波狼狽不堪、失望至極的鬼子似的,得意的笑着并自言自語道:“爺爺就在這裡,有本事來抓爺爺啊!怎麼不抓了,不還口口聲聲要将我劈成兩半的嗎?哈哈,哈哈……”
而那大個兒自從出了人群,便四處打探大志和鬼子消息,可惜所指各不相同,有人說看到鬼子追着一個壯漢沿着大街跑向了西邊,又有人說看到一個壯漢拐進了向東的胡同,定然是向東跑了,身後跟着一大波鬼子,槍聲不斷、怒吼聲也不斷……
那大個兒就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在大街上焦急的轉悠着,他仔細的眺望大街兩頭約莫有一刻鐘功夫,後來想到大志肯定不會沿着大街逃跑,畢竟大街上到處都是行人,若鬼子動辄開槍,就算不想傷到無辜的百姓,但子彈不長眼,難免會有這種可能發生。
于是大個兒拐進了一條向東的胡同,他也許做夢都不一定想到,這條胡同正是大志逃命的那條,也是鬼子險些活捉了大志的那條。
大個兒走走跑跑,可連個人影也沒有看到,正當他意欲折返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胡同深處有人說話的聲音,頓時心頭一愣,難道大志真在裡面,不會已經被鬼子逮住了吧!
情急之下,哪還容得了大個兒多想?
這大個兒拔腿就向深處跑了過去,數步之後,便看到有人頭晃動,由于這胡同彎曲不直,暫時還看不清人的全貌,但從頭頂已然可以作出明确判斷,來者就是鬼子,但大志是否在這些鬼子的手中,此時依舊無法确定,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
大個兒摸了一下身上,一無刀槍,二無炸彈,心想在未搞清楚大志下落的情況下,就這樣與鬼子碰面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倘若大志真在鬼子手中,就此返回,大街之上,鬼子四處遊蕩,一旦發生沖突,四面的鬼子定然會湧來,到時候豈不更加難辦?
想到此處,大個兒低頭四顧,看到不遠處有一張破席子,破席子邊上還有幾件破衣裳及一頂摔碎了吊燈,頓時眉毛一蹙,計上心來,何不打扮成撿破爛的乞丐,也許能夠蒙混過關,屆時相機而動,也不失為穩妥之策。
于是乎,大個兒弄亂了頭發,又彎下腰身,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在臉上和身上摸了摸,又撿起地上的破席子,卷成了一團,夾在了腋下,一手跑着幾件破衣裳,另一隻手拎着一定破碎的吊頂,一瘸一拐向胡同深處而來,俨然一位拾荒的乞丐。
“站住!”大個兒很快便與鬼子相遇了,那鬼子翻譯指着大個兒道,“幹什麼的?”
大個兒半眯着眼睛,如同沒有睡醒或是極度困倦的樣子,未對那翻譯的話做出回應。
“八嘎!”那鬼子軍官噌的一聲拔出了武士刀,刀尖指着大個兒,用極其蹩腳的漢語吼道,“你的什麼的幹活,為什麼要來這裡?”
大個兒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除過鬼子和一個軟骨頭翻譯,并無别人,顯然大志已經成功擺脫了這些畜生的追擊。他随即假裝害怕,松開了手中的吊燈,一串咣當當的聲響之後那吊燈停在了他的腳邊,他蜷縮着身子,低着頭怯怯地看着鬼子,渾身顫抖不已。
“撿破爛的,拾荒者而已。”那翻譯近乎自言自語道。
那日本軍官放下了武士刀并拖着地,慢慢朝大個兒走來,銳利且冰冷的眼神始終未離開過大個兒,而那刀尖在地上發出的刺耳的聲響,更令人不寒而栗。
大個兒身體縮成了一張弓,戰戰兢兢,就像觸電了一樣。
“乞丐!”那日本軍官來到大個兒面前,左看看大個兒的臉,右看看大個兒的臉,突然露出了輕蔑的笑容,此後又在大個兒臉上揮動着武士刀,刀尖與大個兒的臉之間不足二寸之距,不屑的說道,“一個被命運和時光抛棄的乞丐,可憐的遊魂。”
大個兒内心已然憤怒不已,隻是面上還得假裝膽怯,他知道還有很多事要去做,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鬼子勢大,刀槍在手,萬萬沒有必要以命犯險,遂哆嗦得越發厲害了。
“這是什麼?”那鬼子軍官打落了大個兒腋下的席子,又從他手中拽掉了那幾件破衣裳,用武士刀挑起了其中一件,在空中搖晃了幾下,緊接着目光又轉向了大個兒,瞪着大個兒道,“專靠撿别人扔掉的東西生活,這樣活着,難道不覺得很悲哀嗎?”
大個兒依舊裝出一副可憐、膽怯且又驚疑的神情,蜷縮着身子,渾身顫抖不已。
“不過,”那鬼子軍官輕輕在大個兒臉上拍了一下,語氣緩和了很多,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對你們這種人還是同情的,起碼在這個世上比那些跟我們大日本皇軍作對的人要活得長久一些,可我不喜歡你們這種人,靠撿别人扔掉的東西生活,太悲哀了。”
“我們走,”随後,那個鬼子軍官扭頭對身後的鬼子和翻譯說道,“離開這裡,去找那些跟我們大日本皇軍作對的人,就不要打攪這個乞丐的生活了。”
大個兒又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席子、破衣裳和那頂更加破碎的吊燈,怯怯地站在了一邊,看着這波一無所獲卻像凱旋的英雄一般趾高氣揚的鬼子慢慢走遠。
“他奶奶的,老子要不是還有要緊事要幹,豈會容你們這波龜孫子在老子面前傲慢無禮?我就是咬也得咬死你們幾個畜生……”大個兒随扔掉了手中的東西,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臉上和身上的泥土,謾罵着向胡同深處而來。
很快大個兒便來到了胡同深處,走到了那堵攔斷去路的高牆跟前,一路上未見打鬥痕迹,也沒有發現任何與大志相關的線索,他對着那堵牆笑了笑,轉身向胡同外走來。
“這家夥到底去了哪裡?”大個兒再一次來到了大街上,他看到街上依舊人影稀疏,一切似乎都是老樣子,突然想起了那個跪在破瓜爛菜之中,抱頭痛哭的菜販子,遂喃喃自語道,“我一定要找你問清楚是不是你幹的,若是你幹的,說什麼也得向人家賠償……”
大個兒向hb市宣傳部方向走來,邊走邊左右探看着……
然而此時大志已經出了那座廢棄的院落,來到了大路上,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身在hb市的最東端,差一點兒就到了市郊,距離市宣傳部自然已經很遠很遠。
“都怪那幾個王八蛋小鬼子,”大志疾步向hb市宣傳部趕來,邊走邊罵道,“将老子當成了危險人物,害得老子跑了這麼遠的路程,眼下又渴又餓,還得趕這麼遠的路……”
鳳尾竹特别小組五名成員之中就屬喬曉靜、翠玉和阿紫她們悠閑了,可是這種令她們困倦、沮喪甚至頹廢的悠閑并非她們想要的,她們三人就像傻了一樣靠牆坐着,呆呆的望着每一位過路之人,恍惚之間便會忘了身份,甚至一度都忘卻了因何坐在此處。
“唉……”喬曉靜深深歎息了一聲,引起了身前那位賣冰糖葫蘆大叔的側目。
“你這孩子怎麼了?”那大叔問道,“總唉聲歎氣,是不是遇上什麼難處了,還是,還是家裡出什麼事了,你總不會是出來賣身葬父的吧?”
喬曉靜甚是煩惱,瞪了那人一眼,随又長歎一聲,起身向翠玉走去。
其實,對喬曉靜、翠玉和阿紫來說,她們向來樂觀積極,隻是面對這件類似于“張嘴吃月亮”的任務,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故有一歎。
不成想,這歎息竟也成了習慣,不由自主便會長歎一聲。
大個兒在hb宣傳部周邊轉悠了數圈,遲遲不見大志人影,又想到鬼子将其當成危險人物,早已心生怒火。終于看到了大志,他沖上前去,二話沒說,一拳便将大志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