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無親的福根為了替師傅和戀人報仇雪恨,無奈之下,第三次來到了警察局。
有一天夜裡,又饑又困的福根來到了警察局門前,遺憾的是,大門緊閉,他隻好坐在警察局的院牆根等待天明,沒想到後來竟然睡着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眼前黑壓壓一片,擡頭一看全是警察,警察們閑來無事便将他圍在其中,意欲從他身上找點樂子。
看到福根醒來,怯生生的蜷縮成一團,警察們都大笑起來。
有的警察還勸福根接着睡,福根已經吓得渾身哆嗦,不但沒了睡意,就連伸冤報仇的事都吓忘了。他唯唯諾諾說道:“各位老總,我睡醒了,不敢打攪,我這就離開。”
說未完話,便想從警察們的縫隙裡爬出去溜走,誰知這些整天不幹正事的家夥們正閑得渾身發癢,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個可供活動筋骨的機會,豈能随随便便放過?
“嗨,看看這怪物,竟然還想偷偷溜走。”
“這個姿勢像啥?多麼像狗。難怪,難怪我看見他就覺得像狗變的。”
“什麼眼神啊?一點兒不像狗。像豬,前段時間我就見過這樣的豬。”
“長成這樣,狗見了狗怕,豬見了豬怕!”
這些家夥們大笑起來,彼此還指指點點的。
“來,給我們學個狗叫,隻要學得像,我們給你吃得,還會給你一身警服。”
“對,學狗叫,給你一身警服穿。”
“多好啊,天寒地凍的,學兩聲狗叫就能得到一件警服。”
“叫吧,叫吧!”
“快叫啊……”
這些家夥又一次大笑起來,其中一個警察用手在肚子上比劃了一下,比劃出了一個挺着的大肚子,其餘警察都用猥瑣的眼神看他,還不停地用手指着他。
福根蜷縮成了一團,不敢有任何動靜,在警察們圍成的圈子裡。
就在警察逼着福根學狗叫的當口,從警察局出來了一個英姿勃發的小夥子,他看到一群衆多警察們圍在一起,便湊了過來,當看到蜷縮在地上的福根時,搖着頭歎息一聲,力勸一番,終于将那些喪失人性的家夥們打發走了。
經過詢問,這年輕人得知福根就是此前在警察局院内遭遇衆人狂揍的那個人,他沒有因為福根長相而鄙視和嫌棄他,将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并勸他抓緊時間離開。
“謝謝,謝謝您!”福根非常感動,一瘸一拐向遠處走去,但緊接着又轉過身來,對那年輕人說道,“我還希望您能再幫幫我,我來這裡已經三次了,但沒有一個警察願意聽我的訴求,他們要麼嘲諷我,要麼打罵我,從來沒有人願意幫我。”
“什麼?”那個年輕人不解的看着福根。
福根将木器店的遭遇向那個年輕人和盤托出,并說道:“兇手不是别人,就是背街小木樓的主人,就是那個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少婦。”
“你是什麼人?”那個年輕人皺了皺眉,盯着福根問道,“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是---”福根話到嘴邊,突然咽了下去,他心想萬一警察局與那少婦勾結,亮明自己的身份豈不是自投羅網,停頓了一下說道,“我是個乞丐,這件事也是聽别人說的,覺得此事非同小可,木器店化為灰燼,奪走了好幾條性命,這才前來反映這一情況的。”
“很好!”那年輕人說道,“我會把這事報告給局長的,你放心吧。這樣,鑒于你心地善良,又執着于正義,我看你就别再過乞讨流浪的生活了,你留下來,警察局的食堂搞了個豬圈,正好缺個照料之人,不知你有什麼想法?”
“我願意,我願意!”福根食宿無着,饑寒交迫數日,終于可以安定下來,自然感激不盡。
就這樣,福根進入了警察局,成了一名專門飼養豬的工作人員。
那警察局的豬圈非常大,裡面有四十多頭豬,不過都是小豬崽,食量相對較小,福根還能夠承受了這樣的工作強度。
福根一邊養豬,一邊關注着木器店縱火案的進展,令他不解的是,這個案子已經過去了數日,竟然從未聽到有警察提及,他又一次找到了那個年輕警察。
“這個案子很複雜,”那個警察說道,“沒頭沒尾,局裡面組織了人力,可惜沒有查到太有用的線索,故而暫且擱置下了。不過你放心,我們是不會就此不管的。”
那福根又能怎樣,隻好繼續回到豬圈養豬。
漸漸的,小豬崽長大了,變成了大豬,食量變大了,工作量也變大了,福根逐漸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便向那個年輕警察反映了情況,很快便得到了答複,那就是讓福根自己找人,希望能找到幾個得力的幫手,共同完成“養豬的宏偉事業”。
福根經過一周尋摸,終于找來了三個“餓死鬼”。
他們三人都很感激福根,視其為再生父母,故而對他言聽計從,不離不棄。
這三人來自不同的地方,但有一個共同的原因就是家庭發生了變故,無法再在老家生活下去,迫不得已跑出來尋求生機的。
其中一位名叫阿良的年輕人來自蜀地四川,孩童時代曾跟随一家川劇班子走街串巷,表演為生。随着時局動蕩不安,百姓生活日趨拮據,川劇班子便失去了經濟來源,阿良被解雇了,他回到了家裡,惹上了人命官司,隻得外逃,來到此地,成了叫花子。
每當看見大家煩惱,這阿良便會站出來給大夥表演“變臉”,神奇的表演給大家帶來了快樂,驅散了煩惱。
無意間福根想到:自己面相其醜無比,就像個怪物,如果也能像阿良一樣瞬間換掉這張臉,豈不美好?于是,他請求阿良教他“變臉”,阿良很爽快的答應了。
當天晚上,福根和阿良便來到了豬圈附近,阿良手裡拿着好幾張“臉皮”,開始教授福根學習變臉。
由于福根學習變臉有着明确的目标,那就是為了讓他從相貌上看與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别,這樣他就可以自由走動,便于尋求機會為王先生和愛蓮報仇。
就在福根學習變臉的過程中,他聽說原來木器店所在的位置已經蓋起了房舍,變成了一處藏污納垢的風月之所---巨大的牌匾赫然懸挂在這所二層樓房最醒目的位置,牌匾上镌刻着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醉心居。
當福根學會了變臉,已經成了“正常人”,他為了确認自己的判斷,偷偷來到了“醉心居”附近,他注視着“醉心居”三個大字,盯着從醉心居出出進進的各色人物。
令他困惑的是,這醉心居時不時會有一個少婦出進,這少婦珠光寶氣,掌控着内外事宜,頤指氣使,很明顯是這裡的掌櫃,用坊間的話說是“老鸨”、“媽媽”,奇怪的是,這個少婦卻并不是他之前所見的那個掏錢定做鳳床鳳椅和小木樓的少婦。
“難道是我搞錯了?”福根守在醉心居外整整一夜,看到的隻是這個少婦,他邊往住處走,邊反思着,“難道真的是我搞錯了,放火燒毀木器店,害死師傅、戀人和工友的不是小木樓少婦所為,而是這個惡婦,是這個惡婦害死我的師傅和我的戀人……”
為了證實自己判斷不差,第二天晚上,福根又偷偷來到了醉心居邊上,他這一次扮成了乞丐,靠在醉心居對面的牆根兒,目光卻盯着醉心居大門。
不大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道強光,福根忍着光線帶來的刺激,向前望去,看到一輛小轎車緩緩而來,最後停在了醉心居門口。
随之便有三四個花枝招展、扭着水蛇腰的美少女迎上前來,打開了車門,先從車上下來了三位穿着制服的警察,而後下來的确實警察局長。
福根看到這一場景,甚是驚訝,讓他更為驚訝的是,那警察局長帶着三位手下顯然不是來破案的,而是來這種風月之所消遣時光的,他們似乎與那幾個美人非常熟悉,剛一下車便勾肩搭背、打情罵俏走進了醉心居。
“難怪,”福根心涼了大半截,他在心裡歎道,“難怪木器店就這樣被毀了,難怪王先生、愛蓮和三個下人就這麼死了,沒人管,也沒人問,原來他們是一家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又怎麼可能會主持公道,又怎麼可能會自找麻煩呢?”
“你還整天白日做夢,”福根埋怨自己道,“還整天幻想着警察能夠懲戒兇手,真是可笑,可笑至極,罪犯和警察早就成了一家人,他們白天人模狗樣,晚上混在了一起,黑白交織,混沌不堪,豈能為你一個喪家之犬讨個公道……”
福根失望的靠在冰冷的牆根兒,任憑刺骨的寒風從他臉上、身上掠過,他呆望着燈火輝煌、人來人往、充滿歡聲笑語的醉心居,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天色微亮,東方泛起了淡淡的紅光。
有些迷糊的福根突然被對面雜亂的說話聲和笑聲驚醒過來,他看到警察局長在衆多美人的簇擁下出了醉心居大門,身邊還跟着兩位少婦,其中以為少婦是他這裡的老鸨,另一位甚是眼熟,隻是沒有看到她的正面,無法确定到底是誰?
就在那警察局長上了車,車燈再次發出強光之際,福根終于看到了這個少婦的臉,他那一瞬間就像被利刃刺到了一般,忽的站起身來,險些大叫一聲---這少婦不是别人,正是要求王先生制作鳳床鳳倚、建造小木樓的那個婦人。
“局長大人可是咱們的貴客,”這個少婦對另一個少婦說道,“是咱們的再生父母,不管我在與不在,一定要給我招呼好了,知道嗎?”
“知道了,周姐!”那婦人稱其為“周姐”。
很顯然,這“周姐”才是真正的老大,而那個少婦隻不過是她的木偶罷了。平時,這“周姐”深居幕後,是幕後操縱者,而那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少婦隻不過唯其命是從罷了。
“果然是她!”福根向住處而來,暗下決定道,“小木樓,我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