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委未宣布喬曉靜和翠玉成為預備黨員之前,幾乎無人知道喬曉靜和翠玉會入黨。??
這事頓時成了小山村遊擊隊茶餘飯後的談資,大家都不敢相信喬曉靜和翠玉會有這麼強烈的渴望提高自身覺悟的願望,尤其是女子行動組的各位小妹妹們。
她們一緻認為喬曉靜和翠玉并非真心待她們,入黨這麼重大神聖的事情,同在一個小組竟然沒有聽到風聲,這些小姐妹們愈加确信自己的判斷了。
然而,不管怎樣,對喬曉靜和翠玉來說,她倆不僅僅獲得了令人羨慕的、甚至讓人嫉妒的榮譽,更主要的是這些榮譽背後帶來的責任和壓力,她倆必須要做得更好,要進一步增強大局意識和民族自豪感,明确使命,勇于擔責,争取成為革命的尖刀。
會議結束後,喬曉靜和翠玉跟其他人一樣,先回到了寝室。
她倆知道此時此刻應該盡可能遠離戰友們的視線,言行都要盡可能低調,避免再次引起不必要的誤解,當然找領導彙報工作的時候更需要如此---她倆害怕那幫小妹妹們再一次通過豐富的想象力誤解了自己的行為,影響到女子行動組的和諧穩定。
“她們肯定又誤會了,怎麼辦?怎麼辦啊?”喬曉靜和翠玉像小偷般鬼鬼祟祟的,這種謹小慎微的舉動讓人感覺可笑。
這又能怪誰呢?被人誤會和孤立,這種滋味比明刀明槍的攻擊更為可怕。
喬曉靜和翠玉最終還是想主動打破這一局面,急匆匆朝關組長住處而來。翠玉剛要敲門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屋子裡面有說話聲,翠玉吓壞了,倏的縮回了手。
爾後她倆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蔫不拉幾的回到了寝室。
約莫十分鐘後,喬曉靜拉着翠玉又一次朝關組長的住處走來,待她倆确定屋裡沒有動靜才開始敲門,無論她們怎麼敲門,門都緊閉着。
又一次無功而返,沮喪寫滿了她倆的臉。
“真是想不到,承認個錯誤都這麼難。”翠玉有點兒怨氣。
“不湊巧呗,可能關組長今天确實很忙。”喬曉靜的心态倒是很好,“她晚上應該事少,我們吃完晚飯再去找她,不然我這心裡總堵得慌。”
翠玉看了喬曉靜一眼,真誠地點了點頭。
晚飯過後,喬曉靜和翠玉到來關組長住處,關組長正在收拾衣物。
“你這是幹啥,要外出執行任務?”喬曉靜和翠玉很不解。
“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這樣吧,你倆去通知大家到學習室集合,隊部領導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快去!”關組長沒有正面回答她倆的問題。
喬曉靜和翠玉接到命令隻好硬着頭皮執行,将女子組的組員們全部叫到了學習室。
光陰流逝,遲遲不見關組長到來,大家自然安靜不下來,先是不停向門口張望,後來便有人起了牢騷,甚至有人陰一句陽一句說道:“不會是假傳聖旨,故意晾我們吧?”
“信不信由你,我們也是執行關組長命令,要不然你去找關組長啊?”盡管喬曉靜拉拽着翠玉不想讓她逞口舌之強,可是翠玉實在壓不住心中怨氣和怒火。
“我可不敢不信,不信誰都可以,絕對不敢不信榜樣啊!”這女兵還是陰陽怪氣的。
“榜樣怎麼了?榜樣是我們努力得來的,不服氣,你也搞個榜樣當當。”翠玉更狠。
“你,你,你也太嚣張了。”這女兵有點兒急眼了。
“你什麼你,老老實實呆着。”翠玉言語犀利,明顯占了上風。
學習室又歸于沉寂,這種沉寂令人壓抑……
大概過了有一個小時,關組長才來到,與她一起來的還有政委。
“讓你們等了這麼長時間,實在不好意思啊!”關組長一一注視了自己的組員,接着說道,“不過情況特殊……好了,長話短說,現在請政委給大家講話。”
“那我也長話短說,由于革命工作需要,關組長必須外出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隻得暫時離開咱們遊擊隊,離開你們組,原本咱們是有紀律的,不允許給你們說這些,但我相信你們。”政委友好地看着眼前的女兵,眼神中流露着無限真誠。
信任的力量是巨大的,女兵們用堅毅的眼神看着關組長和政委。
“你們組不能沒人管理,經過我們商量決定,關組長外出期間,就由喬曉靜同志暫時負責,翠玉同志輔之,希望大家積極配合。我有理由相信,你們組在喬曉靜和翠玉的帶領下,同樣會很出色!”政委宣布了隊部的決定。
面對這一決定,無論是喬曉靜和翠玉,還是其他的組員,臉上都露出了一種驚疑的神情,這種神情用“突如其來”這個詞形容一點兒都不為過。
既然是隊部決定,喬曉靜和翠玉隻能服從命令,不能搪塞,也不能推脫,其他組員亦是如此,隻能接受這一決定,不能讨價還價,因為軍人必須服從命令,這是天職。
關組長是晚上十點鐘通過馬車離開小山村的,至于去往何處?幹什麼具體事?喬曉靜和翠玉自然是不能打聽的。她倆将關組長送到村口的橋邊,停下了腳步,目送馬車颠簸着前行,馬車在夜色中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終略顯失落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喬曉靜和翠玉心情沉重,很晚才回到寝室,沒有開燈,沒有說話,躺在床上,睜着眼熬到了天明。
天一亮,喬曉靜和翠玉就帶着訓練所需設備到了訓練場,開始為一天的訓練做準備。組員們責掐着點來到訓練場,喬曉靜按照關組長走之前訂的訓練計劃開始安排訓練。
訓練過程中,但凡有組員動作不規範,喬曉靜和翠玉都會上前示範,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從不火,耐心示範,即使是有的組員是故意做錯的動作。
訓練剛一結束,所有組員就扭頭離開了場地,訓練器材亂七八糟扔在地上,喬曉靜和翠玉看到這一幕,無奈地搖搖頭,親自一件件将設備收拾好,再連背帶扛送回存放處。
她倆知道,積怨和誤會不會悄然而逝,這樣的情況還會持續很久,事實也的确如此。
起初大家可能是有意為之,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别扭,或者說不安,可時間是無情的,隻要你時常擺出醜态,它就會毫不留情讓這醜态變成常态。
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了,似乎喬曉靜和翠玉天生就應該這樣做。
三個月後,關組長圓滿完成了黨組織交給的任務,回到了小山村遊擊隊。
看到關組長回來,大家都很高興,當然最高興的還是喬曉靜和翠玉,因為她們終于可以放下肩上的這副重擔,終于可以不用因為訓練、學習、戰鬥等事宜而失眠,總之,感覺一切都變得輕松了,變得美好了,變得舒暢了。
沒過幾天,正當喬曉靜和翠玉享受惬意生活時,文書誠子将她倆叫到了作戰室。
“經過這段時間考察,你們倆幹得很出色,是真正的幹才!”王隊長很贊賞。
“我派人對你倆的言行暗地考察,得出的結論是出人意料的好,我們都很欣慰。”政委滿嘴也是溢美之詞。
“二位領導找我們來,不僅僅是為了誇贊我們的吧?”翠玉說出了她倆心中的疑惑。
“長話短說,你倆以實際行動通過了黨組織的考察,已經達到了黨員的标準,黨組織決定同意你倆轉正,成為我黨的正式黨員。”政委笑着宣布了黨組織的決定。
“特殊時期,特事特辦。将來,你們身上的擔子将會很重!”王隊長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喬曉靜和翠玉的肩膀,接着說道,“原本女人應該遠離戰争,然而現在卻要你們成為刺穿鬼子心髒的尖刀,讓殘暴罪惡的倭寇支離破碎……”
雲山霧罩一番,喬曉靜和翠玉不明白兩位長的意思,面面相觑,臉上滿是疑惑。
“華北戰事已經到了關鍵時期,”王隊長接着說道,“上級長命令各遊擊隊選派精明強幹的戰士去那裡執行特殊任務,我們商量後,咱們遊擊隊決定派你倆前去。”
“什麼特殊任務?”喬曉靜不解的問道。
翠玉點了一下頭,滿是疑惑的看着王隊長。
“這個---”王隊長停頓了一下,随搖頭道,“不清楚,總之應該很艱巨!”
喬曉靜和翠玉欣然接受了這一命令。
她倆原本不想讓太多的人送别,因為在小山村的這段日子,雖然距離戰鬥很近,卻是她們感到最安靜最快樂的日子,她們無法面對分别,更無法控制随時噴湧而出的淚水。
然而,在關組長的安排下,女子行動組為她們舉辦了簡單的歡送會。
在歡送會上,政委披露了很多女子行動組成員不了解的情況,有些情況甚至連喬曉靜和翠玉都已經遺忘了。譬如受傷女娃醒來時床頭邊冒着香氣的稀飯,穿越封鎖線時突然撿到的敵情紙條,阿紫高燒後煎好的湯藥,下雨天扣死的窗戶和髒了又變幹淨的衣服,再譬如女子行動組的褒獎,實戰訓練的創新……
女足行動組全體女兵都哭了,她們圍攏過來,與喬曉靜和翠玉緊緊擁抱在了一起,充滿了溫馨。
喬曉靜和翠玉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隻帶了阿紫、大志和傻大個,這三人都是王隊長指派的。
在路上,喬曉靜和翠玉眼淚就像挂在眼眶上一樣,随時有留下來的可能。
凄厲的鴉聲飄蕩在上空,誰也不知道這将預示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