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内容開始-->西域,對很多普通人來說,就是陽關以西的蠻荒之地,百裡無草、千裡無人,那裡的人都跟野人一樣,是一幫生吃冷睡的家夥。
一提到“西域”二字,很多人首先便會想到唐代大詩人王維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詩句來,那種背井離鄉孑然漂泊,再也見不到親朋好友的惆怅心境躍然心上,那種黃沙遮道、漫天飛雪、蒼茫無望的景象就赫然眼前。
兇悍而又野蠻的男人,無知而又愚昧的女人,整天與飛禽走獸為伍,過着無序的掠奪式的生活,天高皇帝遠,恣意妄為,我行我素,弱肉強食……
當這些對西域的片面認知鑽入中原人,特别是普通的沒有見識的中原人腦海之中的時候,可想而知,他們會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此刻的翠玉正是這種心情,自從她得知了那兩個卷毛的西域人無恥且霸道的想法以來,這種心情就像呼吸的空氣一樣,始終圍繞在她身邊,不停地折磨着她。
已經抛卻幻想的喬曉靜得知了翠玉的悲慘命運,她自然而然跟翠玉更加親近了,她知道在她受苦受難的時候,整個醉心居上下有且僅有翠玉真心待她,真心幫助她,其他人隻會陽奉陰違、明哲保身。她還記得,剛來這醉心居不長時間,翠玉曾經主動替她承擔了過錯,被這老鸨手下的惡棍毒打了一通,緻使翠玉養了好幾天的傷……
喬曉靜暗下決心,一定要幫紅杏度過此次劫難。
然而這醉心居的老鸨不但沒有動絲毫恻隐之心,相反,當她看到了翠玉得知要被西域人買走,帶到西域去的時候,反應異常強烈,這讓她擔心這筆誘人的買賣有可能會出現差錯,甚至會中途流産,更擔心西域人到時候會找醉心居麻煩,居然派人暗地裡監視翠玉的一舉一動,防止紅杏逃跑或者出現不測。
還好,這悲歎命運不公的翠玉隻是将自己鎖在房間裡,動辄蒙着頭哭泣,動辄自艾自憐,卻并沒有産生逃離或者輕生尋短見的想法。
盡管,翠玉和喬曉靜都不希望時間過得太快,都不希望三個月時間就這樣過去,都不希望再看到那兩個令人讨厭且懼怕的西域卷毛人,然而這一切還是到來了。
眼看三個月期限将至,翠玉無可奈何卻别無他法,隻有成宿成宿地哭,在醉心居沒有人會為她趟這渾水,隻有那個已經将自己的命運與翠玉的命運視為一體的喬曉靜。
喬曉靜自然不願意讓西域的蠻人将自己的好姐妹帶走,她整天冥思苦想欲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遺憾的是,無論不管怎麼絞盡腦汁,總是想不出辦法來。
試想想,人世間有多少你渴望不要發生的事情,最終都無一幸免的發生了!
三個月時光就這樣過去了,兩個西域人毫無意外的又一次來到了醉心居。
這一次這兩個西域人不僅僅帶來了藏刀,而且還帶了一個馬隊,他們滿載貨物來到了醉心居,根據他倆的說法,東西是帶給一個中原商人的,臨時無法跟這個商人接上頭,故而暫時先将貨物存放在醉心居的後院,他們暫時就住在醉心居了。
這老鸨看到這兩個西域人,同時看到滿院子圓鼓鼓的貨物,心裡自然是掩不住的高興和喜悅,畢竟她是一個生意人,又在這種圈子内摸爬滾打多年,利益永遠都是她最鐘愛的目标,因為利益是最可靠的,在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無所謂。
在喬曉靜看來,不管翠玉對醉心居是否重要,這老鸨都不可能違背西域人的意願,因為這老鸨不但是個貪婪愛财的小人,而且也是貪生怕死之徒,西域人的銀子和藏刀都會讓她屈服,她定然會抓着錢袋子,繞開令人戰栗的藏刀,爽快的将翠玉交到卷毛子的手上。
翠玉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多則八九日,少則可能不到四五日,每每想到自己就要前往那渺無人煙的荒涼之地,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
不幸的是,就在西域人住進醉心居的第二天,他們的貨物竟然找到了新的買家,一個剛到此地不久的南方人---他原本是通過那個中原人購買此二人的貨物,可惜那個中原人長時間沒了消息,無奈之下,他便親自來到了這裡---雙方都沒有想到,買賣做得如此利索。
對于翠玉來說,這卻是一個巨大的不幸的消息,這個消息無疑就是晴天霹靂,就是驚天噩耗,等于将應該還可以在中原多待幾天的她提前送上了前往蠻荒之地的路上。
“翠玉,”那個年齡較大的西域人春風滿面的走進醉心居,大聲叫道,“我的貨物已經全部賣掉了,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耽擱我們回西域啦!哈哈,哈哈……”
這家夥的笑聲讓整個醉心居顫抖不已,更讓翠玉和喬曉靜痛苦不堪,她們感覺就像有兩把尖刀紮在了她倆的心口上,他的每一次大笑,都會讓這尖刀插得很深,也痛的更甚。
“恭喜客官,賀喜客官!”這老鸨滿臉堆笑迎上前去,給這兩個野蠻人沏上好茶,笑道,“二位客官發财了,我等也覺得高興得很,就像我們自己發财了一樣。”
“還是老闆娘會說話,”這個卷毛說道,“隻要你将事情辦妥了,我是不會忘了你的好處。我們西域人可不像你們中原人愛計較,我們實誠,隻要高興,付出多少都無所謂。當然若是有人想嬉耍我們,我們就讓他嘗嘗這彎刀的滋味,讓他明白,我們可不是好惹的。”
“是,是是!”這老鸨看了一眼那卷毛手中數尺長的彎刀,刀刃發着寒光,臉上頓時露出了怯生生的表情,強顔歡笑道,“不管其他的中原人怎麼對你們,我們這裡的人可絕對都是實誠人,說好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變卦的,這一點,你倆盡管放心好啦!”
翠玉和喬曉靜聽到他們的對話,緊緊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來,哭聲令人肝腸寸斷。
“我不會去那個鬼地方的,打死我都不會去那個鬼地方的,要讓我去也可以,除非是拉着我的屍體前去。我會在半路上伺機逃跑,如果逃不掉就咬舌自盡,總之,我不會去那個鬼地方……”翠玉一邊哭,一邊怒吼着。
“樓上好像有人在哭,”那兩個西域人都站起身來,均抓起了放在桌邊的彎刀,“是不是翠玉,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如我們前去看看!”
“二位英雄請安坐,”這老鸨匆忙站起身來,阻止了這兩個好事的家夥,她知道一旦讓這兩個家夥看到翠玉哭喪的樣子,聽到翠玉誓死不去西域的想法,定然會出大事,随強裝無事的樣子,笑着說道,“翠玉無事,這畢竟是女兒家的地方,二位前去恐有不便。”
這兩個西域人覺得這老鸨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重又坐定。
“唉,”這老鸨歎道,“你們看看,我這一天天的。姑娘們多了,事情也就多,讓兩位英雄見笑了。二位稍坐,我這就去看看,不知道又鬧什麼幺蛾子呢?”
這老鸨走進翠玉的屋子,兩眼惡狠狠的瞪着翠玉和喬曉靜,似乎想用眼神将她們兩個不聽話的“害人精”給吃了。這老鸨走到她倆跟前,咬着牙,伸手猛掐了她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兩個小蹄子,是不是活夠了,這麼着急想死嗎?”
“我就是活夠了,”翠玉瞪着老鸨道,“我就是想死,讓我跟那兩個……”
翠玉剛說到最重要的幾個字,這老鸨便使勁扇了翠玉一耳光,将翠玉打倒在了地上,又跟着想打翠玉,喬曉靜撲到了翠玉身上,并斥道:“你打吧,你把我倆都打死吧,我們正好都不想活了,打死了更好,免得在此受這種肮髒氣。”
“你倆個小畜生,”那老鸨氣得臉色發青,聲音顫抖着說道,“要不是擔心會連累了其他的女兒,我才不會管你們呢,剛才那兩個卷毛,差點兒就提刀上來了,若是看到你們兩個小畜生這樣,我想這醉心居上下已經不知死了幾個……”
“既然這樣,”喬曉靜說道,“我們也不想給别人闖禍,反正今天時日已經不早,讓我們再想想,明天給你和那兩個卷毛一個明确的答複,放心,不會讓你和其他人為難!”
聽喬曉靜這麼一說,這老鸨便不再啃聲,恰好管家福根走了進來,看到翠玉倒在地上,上前将其扶了起來,陪着老鸨走出了翠玉房間。
“我們得先想個辦法讓他們能在這兒多住一些時日,給我們多擠點兒時間想對策。”喬曉靜抓着翠玉的手,低聲說道,“今晚那兩個卷毛肯定要住在醉心居,我們去找他們喝酒,主動給他們敬酒,先把他們灌醉,讓他們大醉一場,最好是能一醉百年。”
“可我們都不會喝酒啊?”翠玉有點兒擔心。
“咱倆分開,你先去陪那兩個家夥喝,待他們喝得差不多了,我再進去,再給他們敬酒,再陪他們喝,就不相信他們會真的會千杯不醉。”喬曉靜顯得信心十足。
“那明天呢?”翠玉盯着喬曉靜,淚水也眼眶中打轉,“你不是說明天會給大家一個答複嗎,怎麼答複,你是不是已經有數了?”
喬曉靜搖了搖頭,小聲道:“我是忽悠那個老家夥的,咱們現在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也沒有必要太過悲觀,萬一我們想到辦法了呢?若是實在沒辦法,我陪你去西域!”
翠玉靠在了喬曉靜的肩頭,眼淚打在了喬曉靜的肩膀上。
晚上,翠玉端着點心、下酒菜和一壇子酒進入了那兩個西域人住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