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最是了解長孫無忌,剛才長孫無忌的反應,明顯有點不對。
他在善意的提醒唐舟。
唐舟自然也看出來了,不過他并沒有太過擔心,道:“盧國公放心好了,長孫大人是個聰明人,他應該知道怎麼做的,我們繼續喝酒便是。”
程咬金見唐舟如此,心下呵呵一笑,也不再多言,如今的他隻被李治保留了爵位,能做的事情,隻怕也就隻有這麼一點了。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外面的雨還在嘩啦啦的下着。
長孫無忌坐車往家趕,他的臉色很差,唐舟和程咬金竟然敢跟他玩陰謀,真是豈有此理,這兩個人,他一度是作為最親信的人來看待的。
可是等真的到了關鍵時候,最先背叛他的,竟然是他們兩人。
長孫無忌坐着馬車裡越想越不是滋味,最終哼了一聲,對自己的下人吩咐道:“去通知趙顧,讓他到我府上一趟。”
下人冒雨離開,很快消失在了長安城的街道上。
長孫無忌回到府上後沒多久,趙顧便來了,這個當初因為反對李弘封王而大鬧朝堂的人,來的時候被雨水打的有些狼狽。
他見到長孫無忌之後,問道:“大人找屬下來所為何事?”
長孫無忌看了一眼趙顧,道:“有些事情,隻怕還得你去做……”
長孫無忌嘀嘀咕咕說了一通,等他說完,趙顧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了,不過長孫無忌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點,還語氣生冷的問道:“趙大人聽明白了嗎?”
趙顧有些恍惚,接着問了一句:“長孫大人剛才說的什麼?”
長孫無忌凝眉:“老夫需要再說第二遍嗎?”
趙顧心下一沉,連忙道:“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可知道該怎麼做?”
趙顧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下去吧。”
趙顧颔首退去,長安的雨還在繼續的下着,長孫無忌在趙顧離開之後,又吩咐道:“通知那些人,明天繼續在宮門前給我鬧,鬧的越大越好。”
長孫無忌顯然生氣了。
他是大唐三朝元老,托孤之臣,可是李治這才登基幾年啊,竟然就想把他給甩了,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這次,他非得跟李治鬧一鬧才行。
久居高位的長孫無忌,終于還是沒能忍住。
一個人聽慣了順耳的話,便再容不得别人的反對了。
如今的長孫無忌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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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大雨一直持續到了晚上,第二天上早朝的時候,長安城不少地方都存了積水。
朝堂大殿,群臣文武分站,李治在上面不停的說着,如今的大唐似乎有處理不完的事情。
而就在李治這麼說着的時候,大殿上的不少臣子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們都很清楚,有些事情在沒有解決之前,便永遠不會停止。
而在這些人當中,趙顧顯得尤其心不在焉。
時間陸陸續續的過着,很快,有人把話題又扯到了土地的事情上。
扯這件事情的人是許敬宗,既然他們已經準備支持了,那便要有個支持的樣子才行,他們這樣表現的積極,才能給李治一種憂國憂民的印象。
許敬宗的人陸陸續續的說着,李治在上面聽的很滿意,可就在這個時候,趙顧突然站了出來,道:“聖上,此舉不利于我大唐穩定,大唐開國才幾十年,怎麼能這般大動幹戈,聖上要做這事,也需要再緩緩才行,臣請聖上三思。”
趙顧此時臉色鐵青,頗有些大義凜然之感,李治見他如此,突然生出一股厭煩來,道:“瞎說,朕的這個提議,對我大唐的未來是最有幫助的一個提議,百姓都有土地,我大唐才能夠真的富強,才能夠人人安居樂業,何來不利于我大唐穩定一說?再緩幾年,此事更不好辦了,這事,朕意已決。”
趙顧大義凜然,李治卻是寸步不讓,李治這般說完,趙顧突然又上前了一步,道:“臣絕不允許聖上做出傷害我大唐穩定的事情來,臣作為言官,有職責指出陛下的不對,聖上若不收回成命,臣今日便要死谏。”
說着,趙顧做出欲撞柱的動作來,群臣一看這架勢,頓時震住了,自從魏征去世之後,大唐已經許久沒有人死谏了,上次趙顧倒來了一次,可顯然隻是做做樣子,并沒有真要死谏的意思,可今天,他顯然是準備死谏啊。
一個人是不是真的要死谏,其實大家都是清楚的,當年魏征,那是真的據理力争一點不讓,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那肯定是要死谏的。
趙顧上次就顯得有點猶豫,可今天卻是不同。
所有人在震驚之後,立馬将目光投向了李治,如今有人要死谏,李治會怎麼做?
上面的李治被所有人望着,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冷笑,接着便很是平靜的看着趙顧,他倒要看看趙顧今天怎麼個死谏法。
趙顧見李治并無一點勸留的意思,而且還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不由得心下一沉,然後向長孫無忌望了去,長孫無忌站在群臣之中,雙手放在前面,神色平靜如常,好像這事跟他一點關系沒有。
看到這個,趙顧咬了咬牙,接着一股血氣上湧,突然一頭向大殿的柱子上撞去,群臣見趙顧真的要撞,突然慌了。
不由得連忙望向李治,李治坐在上面,并無一點阻止的意思,其他人見此,自然不敢伸手去攔。
砰……
趙顧一頭撞了上去,很快便血流如注。
不過也隻是血流如注,趙顧并沒有死,他雖然是在死谏,可在他的心裡,卻是并不想死的,若非長孫無忌逼迫,他又怎肯如此?
不過趙顧雖然沒有死,但在撞上去之後,卻是暈厥了過去。
他既然不想死,可又不想得罪長孫無忌,那出了暈厥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呢?
趙顧暈厥了,李治的反應很冷淡,其他大臣見此,也都突然噤了聲。
沒有人上前去救趙顧,大家就隻是站着,任憑趙顧額頭上的血流着,趙顧顯然是有點疼的,因為他的嘴唇在動,可是他的眼睛卻是緊閉着的。
整個大殿的氣氛有些凝重,也有點尴尬,有人想笑卻不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