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離新年越來越近了。
最近幾天京城也突然熱鬧起來,哪怕嚴寒,也不能抵擋百姓對于過年的喜歡。
這天天氣陰沉,一場大雪将至未至。
一輛馬車走過長街最終停在了翠明樓門前,這輛馬車停下來後,翠明樓裡的一名小厮立馬迎了出來,接着馬車裡的人才漫步而出。
馬車内的人走出來後,徑直進了翠明樓,不過卻是直去了後院的。
進得後院,寒風凄苦,吹的他連忙縮了下脖子,然後才對旁邊的小厮問道:“小侯爺在那個房間?”
“王爺,小侯爺在最裡屋等你呢。”
那人點點頭,而後直接走了進去。
門推開,裡面立馬傳來一股暖氣,那人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而這個時候,唐舟正坐在一火爐旁喝酒,唐舟看到來人,淡然一笑,随即吟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樣吟完,又道:“晉王殿下,這首詩隻怕是我這個老師給你吟的最後一首詩了。”
白居易的這首詩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吟來還是很應景的,晉王李治聽完之後頓時驚為天人,道:“小侯爺的詩真是好,雖然直白,但卻白的好聽啊,白的韻味十足。”
晉王李治好像一點沒有在意唐舟話裡的意思,他隻是把心思放在了詩上。
唐舟苦笑了一下:“晉王殿下,詩的好壞無所謂的,再過幾天我就要帶着文成公主去吐蕃了,這一去隻怕要很長時間,這麼長時間不見晉王殿下,我會想你的。”
聽到唐舟這話,晉王李治連忙笑道:“小侯爺什麼時候也這麼喜歡煽情了,本王倒覺得去吐蕃應該挺好玩的,就是苦了我那個文成姐姐,雖然我與她不熟,但總覺得一個國家需要讓女人和親才能夠保持穩定,是對女人的不尊重。”
唐舟沒有料到晉王李治竟然有這種想法,可他此時的内心是崩潰的,怎麼這小子就抓不住自己話裡的重點,難道非得讓自己把話說明白了才行嗎?
唐舟幹咳了兩下,然後說道:“晉王殿下說的極是,不過如今大唐形式如此,做一些讓步是很正常的,你擔心文成公主,這事你可交給本侯,我會幫你照顧文成公主,不讓她受一點委屈的,不過我離開京城之後,有件事情還是需要你能多多幫忙的。”
見晉王李治抓不住重點,唐舟也隻好說的直白一些了。
晉王李治聽到唐舟這話,先倒了一杯酒來喝,然後問道:“小侯爺有什麼事盡管說,隻要本王能做的,肯定幫你。”
“這事王爺肯定能做,本侯離開京城之後,少不得會有人找唐侯府的麻煩,那時就請晉王多多幫忙,莫讓我唐侯府的人也受了委屈才行。”
“這點小說侯爺放心,包在本王身上,不過我覺得侯爺你也太過擔心了,如今唐侯府有丹陽姑姑,誰敢找你們唐侯府的麻煩?”
唐舟搖搖頭:“丹陽雖在唐侯府,但仍舊抵擋不住一些人的圖謀不軌的,比如說太子,亦或者是魏王。”
說這話的時候,唐舟微微擡頭看了一眼晉王李治,這兩人是晉王李治的哥哥,他需要知道晉王李治在聽到這兩人名字的時候的反應。
晉王李治先是一愣,接着就陷入了沉思。
見晉王李治的這個反應,唐舟繼續說道:“如果你的兩個哥哥要對我的唐侯府下手,晉王殿下還肯出手嗎?”
晉王李治擡起頭望了一眼唐舟,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多多少少明白了唐舟話裡的意思,他如果出手,就等于是跟太子和魏王兩人為敵,他能為了唐舟而與他們兩人為敵嗎?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他的選擇将決定唐舟的态度,也将決定他的未來。
小小的房間突然沉寂了下來,隻有外面的風聲和屋内木炭的啪啪聲。
許久之後,晉王李治點了點頭:“本王并不看好兩位哥哥的一些行為,如果他們對唐侯府下手,我一定會出手幫忙的。”
唐舟給晉王李治倒了一杯酒,然後說道:“王爺馬上就要到弱冠之年了,很多以前你沒有經曆過的事情慢慢都要開始經曆,很多黑暗的事情你以前沒有見過的,以後也都要慢慢去的見,你是王爺,這是你逃脫不了的宿命。”
晉王李治再次陷入沉默,他在皇宮多年,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争鬥,唐舟說的這些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而唐舟話裡的意思他更明白。
不過他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許久許久,晉王李治開口道:“侯爺,其實本王并不想去争去搶。”
晉王李治不喜歡那種為了權力而違背良心的争鬥,如果可以的話,他甯願做一個太平王爺。
唐舟望着李治,道:“我不需要你去争去鬥,你完全可以做自己,不過前提是你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前提是你能真的置身事外,可你覺得你能嗎?”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身為皇子的李治,也身不由己,他想要置身事外,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相信嗎,李世民肯讓他置身事外嗎?
從目前李世民對他的提拔來看,李世民明顯是想為魏王李泰再制造一個對手,他想置身事外,别人肯讓他這樣嗎?
“王爺,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夠像自己希望的那樣活着,大唐才能夠像你希望的那樣發展,百姓也才能夠像你希望的那樣生存,你想大唐繁榮,你想萬民安居樂業,你想要沒有殺戮,就隻能先讓你自己成為主宰。”
唐舟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得罪了太子李承乾,現在就連魏王李泰也要除他而後快,他想要更好的生存下去,就隻能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晉王李治身上,隻要晉王李治當了皇帝,他唐舟就能夠保住這一世富貴。
可現在的晉王李治并沒有這個野心,所有他唐舟需要做的就是激起晉王李治的野心,他要讓晉王李治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不知何時,屋外飄起了白雪,雪花落下的聲音很細微,但兩人隻要側耳就能夠聽到,那聲音細的仿佛人身體裡的血液。
火爐上溫的酒發出茲茲聲響,當酒壺的蓋子被沖開的時候,晉王李治點了點頭:“侯爺說的本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