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所有的丫頭小厮立刻出去了，屋子裡剩下的全是莫家人。

　　賈湘如有些緊張，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相爺如此嚴肅了。

　　“朝廷内的事情，我并不想和你們多說什麼。莫家一直盡忠的天元國和百姓，向來無愧于天地。皇家多無情，莫家從不參與到權利的鬥争去。堇顔選擇嫁進榮王府，隻怕以後莫家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莫相苦笑着說。

　　“無愧于心就好。”老夫人再歎氣。顯然，莫相擔憂的事情，她也考慮到了。

　　“我已經失去過女兒一次，以後絕對不能再讓她受了任何委屈。為了她，我可以抛棄一切。”謝落明白相爺的話，莫無塵和莫無心臉色顯得十分凝重。

　　哪怕相爺回來從不願意談論朝廷的事，但作為世家子弟，莫無心和莫無塵又怎麼會什麼都不懂呢？

　　太子和莫家的關系不錯，二皇子從不會主動得罪莫家，其中的意味誰都能看得明白。但現在莫家的立場還真的不好說了，蕭堇顔絕對是莫家出的意外，如果說天家原本對莫家信任八分的話，現在的信任恐怕隻剩下四分了。

　　莫家何去何從，是一個很難的選擇。

　　不過還在莫家不是迂腐的人，都一緻選擇了親情，那麼莫無心和莫無塵就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了。

　　“有什麼好為難，不想要的話，就直接拒絕就是。要是你擔心以後身邊的銀子不夠多，我再讓人送一批聘禮過來就是。”楚宣烨躺在蕭堇顔的床上悠哉地說。

　　“爺爺親自帶了人過來，面對相爺，我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猛跳。你說，我的内心會不會還是舍不得莫家？再說了，王妃和月大哥在私下裡也對我說過，如果我連莫家準備的嫁妝都要拒絕的話，隻會讓莫家淪為京城的笑料，而且莫相和夫人也會愧疚不安。”蕭堇顔好為難呀。

　　這叫什麼事情呀，明明她隻想和莫家以朋友相處。為什麼還鬧出嫁妝這麼一出，現在不要嫁妝，反而顯得她太無情不說，其中居然還牽扯到莫家的臉面問題。

　　收下嫁妝吧，那麼她的堅持好像又成了笑料。唉，做人真是太難了。

　　“你和莫家的關系，最頭疼的應該是莫相。”楚宣烨翻身下床，坐在蕭堇顔的身邊，“伴君如伴虎，皇上生性多疑。你我成了夫妻，他能對莫家放心？”

　　蕭堇顔聽得一愣一愣的，她畢竟是從和平的現代過去，對于皇家的勾心鬥角還真不是很清楚。

　　楚宣烨看她傻乎乎的模樣，認認真真地将京城裡各世家，包括皇家之間的關系分析給了蕭堇顔聽。

　　蕭堇顔聽了半夜，聽得目瞪口呆。原來看似平靜繁榮的天元國，實際上各方面的關系居然如此複雜。楚宣烨擔心得一點兒都沒錯，以莫家和她的關系，無論她怎麼選擇，莫家已經被皇上排擠在外了。

　　隻是莫家到底是兩代為相，在京城裡也有他們自己的底蘊，皇上即使對莫家猜忌，一時半會也不會真的對莫家動手。

　　“那就收下吧。”最後，蕭堇顔沒精打采地說，“不過就算讓人笑話，我也不會回莫家出嫁。”

　　“莫相是聰明人，他不會為難你。”楚宣烨笑着解釋。

　　蕭堇顔憂心忡忡，待嫁的喜悅都被沖刷了。

　　理是那個理，但想一想總是挺讓人糾結，挺讓人尴尬的。

　　楚宣烨看着她隻是笑，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管蕭堇顔多麼糾結，時間還在慢慢地向前走，她做了決定以後，最高興的莫過于是莫家了。莫無心和莫無塵兄弟和謝落、老夫人親自押送了陪嫁過來。

　　收拾、古玩字畫、莊子、鋪子，房産，樣樣不缺，光是京城裡的旺鋪，莫家送了八個，這份聘禮完全是大手筆。

　　“太多了。”蕭堇顔更加不安了。

　　“這是早就準備的，也是你該得的。”老夫人笑眯眯地說。

　　“妹妹，我也準備了一些添箱禮，你可不能嫌棄了。”賈湘如笑着說，讓身邊的丫頭送了一張薄薄的紙過去。

　　王瑤接過遞給了蕭堇顔，蕭堇顔一看，大吃一驚，“少夫人，這份禮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爹娘和祖母給你的陪嫁是他們的心意，這一點兒禮物是我和你嫂子的一點兒心意，你可不能拒絕。”莫無塵笑着勸說。

　　“妹妹收下吧，否則的話，相公心會不安的。你一直用心教導清歌和寒煙，你就當是我們送的謝禮好了。”賈湘如的聲音溫溫柔柔，讓人很難抗拒。

　　“妹妹，别和他們客氣。誰叫他們是長兄長嫂。我是做二哥的，也給你準備了禮物。”莫無心笑眯眯地從懷裡掏出幾張銀票遞給了蕭堇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沒有大哥大嫂有錢，但這點兒銀子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你不能嫌棄。”

　　說完，他生怕蕭堇顔拒絕，一個勁地塞進了蕭堇顔的手中。

　　收下一個也是收，收兩個還是收，蕭堇顔知道莫無心的脾氣執拗，她想莫無塵有莫清歌，莫無心也還沒有成親，以後總是有機會将人情還回去的。

　　想到這兒，她痛快地收下了禮物，“多謝莫大哥、少夫人、莫二哥。”

　　雖然她帶了一個莫字，但莫無塵和莫無心能親耳聽到她叫一聲哥哥，兄弟兩個還是十分高興。

　　屋子裡的氣氛逐漸融洽起來。

　　“堇春，他們過來，你難不難過？”蕭堇顔不知道，此刻在書房裡讀書的堇辰心思卻很複雜。莫家送來的陪嫁，老爺子提前和堇辰和堇春說起過，兄弟兩個也親眼見到了那些貴重的物品。為了不打擾莫家和蕭堇顔說話，兄弟兩個主動到書房裡來練字了。

　　“難過什麼？我不難過，三哥也不許難過。爺爺和二伯說得對，我們家底薄，姐姐為了養活我們，她受了很多苦頭。雖然莫家當年因為疏忽才弄丢了姐姐，但他們失去親人，他們已經受到了懲罰。姐姐嫁給世子哥哥，以我們蕭家的門檻，哪夠用？莫家是姐姐的血親，莫家又是高門大戶，以後他們斷然不會讓姐姐受到什麼委屈。姐姐為了我們才不願意認下莫家，這份情，我們兄弟兩個就是用一生去回報，也不夠，我們還有什麼不滿足呢？”堇春放下筆，很認真地回答。

　　“好堇春。”堇辰眼睛濕潤了，他摸着堇春的腦袋說，“爹臨終的時候，是讓我們跟着姐姐，是報恩保護她的，姐姐卻對我們這麼好。爹和娘說過，為人在世，最要講的就是良心。大哥糊塗，三哥很高興聽你說這些話。我們兄弟兩個好好讀書，努力長大，以後也好為姐姐分憂解難。”堇辰徹底放心了。

　　堇春年紀小，他一直擔憂堇春想不開。沒想到堇春比他想得要堅強多，也通透多了。

　　“嗯，我們一起用功，好好練武好好習字，以後為姐姐分憂。”堇春胖乎乎的小手爪放在了堇辰的手掌心。

　　兄弟兩個再一次統一人生的奮鬥目标。

　　莫家如此大的手筆，即使他們很低調，京城裡還是很快就傳開了。

　　忙碌中，正月十五就到了，才吃完午飯，京城的街道上已經開始張燈結彩，水洩不通了。

　　“小姐，林小姐遞了帖子過來，請小姐到泰錦樓看燈會。”王瑤拿了一張帖子進來，看着蕭堇顔遲疑地說。

　　蕭堇顔一愣，林芳菲怎麼會選擇這時候來邀請她去看燈會？

　　京城裡誰都知道，再過三天，就是她和楚宣烨大婚的日子，蕭家無長輩，她肯定是要忙着備嫁，這種時候，她哪有空出去看什麼燈會？

　　“小姐，要不，奴婢立刻回絕她。”王瑤征求她的意見。

　　“帖子拿來我看看。”蕭堇顔伸手。

　　王瑤立刻将帖子遞給了蕭堇顔。

　　蕭堇顔打開帖子一看，帖子上寫着“月滿西樓，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林芳菲什麼意思？帖子上的内容，分明是《一剪梅》中的幾句詩句，還是分開的詩句。

　　她仔細一琢磨，立刻明白了林芳菲要表達的意思。

　　“小姐，她是什麼意思？她喜歡月公子，月公子不喜歡她，她找小姐是什麼意思？”王瑤不悅，甚至有些發怒，“虧她還是京城雙姝，林家的大小姐了。連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都不懂。”

　　“既然找上門來了，那就過去看看。”蕭堇顔将帖子扔在了桌子上，“世子在嗎？”

　　“小姐，再過三日，你就要大婚了，哪有閑暇去管她那些破事。”王瑤不贊同蕭堇顔的決定。

　　“這不是還沒有成親嗎？”蕭堇顔淡笑回答，“這兒離泰錦樓很近，到哪兒坐坐，有你們在，還能出什麼事情？就當是散散心了，對了，世子今日過來嗎？”

　　“世子還沒有過來，不過世子叮囑過奴婢，說京城裡今日不會太安穩，讓小姐留在家中不要出去。”王瑤搬出楚宣烨。

　　“等世子過來，叫我一聲。對了，二伯他們都過來了嗎？”蕭堇顔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