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塞外，黃沙被風卷得呼呼作響，風打在帳篷上，像一隻巨大的手恣意狂亂地欲将一切摧毀。

　　月漓兮瞪大了眼一動不動望着頭頂的帳篷，也不知保持這個動作多久。

　　躺在她旁邊的墨九傾慢慢睜了眼，月漓兮眼珠子轉了轉，輕輕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還沒睡？”

　　“睡不着。”墨九傾側過身子明亮的眼睛望着她，“以前我特别痛恨自己的身份和這不公平的待遇，憑什麼聖女生來就受到萬人尊敬，而巫女就活該被人唾棄？”

　　“但是現在，我一點兒都不羨慕你。”她面對着光，面色瑩白，眸色晶瑩，“我記得你以前是一個很自由自在的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會理會他人的眼光。如今卻被身份束縛，陷入兩難的境地。其實……抛卻聖女的光環，其他，也沒什麼好的。”

　　“至少我就不用顧及天下蒼生。即便我生來沾染罪惡，為人不齒，可是，我還能活得自在，不是嗎？”

　　月漓兮的目光漸漸有了焦點，似歎非歎的說了一句：“小九，有時候你真的不像一個孩子，心中裝得東西太多，你活得也并沒有多自在。其實這世上，有幾人能真正的自在呢？”

　　有時候月漓兮特别想閉上眼好好的睡上一覺，醒來時她還在現代，大學畢業進一家公司實習，然後像其他女人一樣嫁人生子。

　　縱然平淡，也不會像如今一樣，兩難。

　　墨九傾閉上眼睛喃喃道：“如果有一天你在乎的人都不在了，你會怎樣？”

　　月漓兮似是認真地思考，很久都沒有回答。而後墨九傾聽到耳邊認真的語氣：

　　“那麼到時候，天下蒼生，與我何幹？”她低低的笑了笑，“我會親手毀了這一切。”

　　墨九傾心裡一震，睫毛也跟着顫了顫。

　　怎麼說呢，從前不了解月漓兮那會兒，她一直覺得她是個很特别的人，雖然不太靠譜，但是内心有着強烈的正義感。

　　愛好打抱不平，除惡揚善，卻又視财如命，貪生怕死。

　　她的确沒想到，這麼一個人，也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

　　傾覆天下，多麼刺激的一件事！

　　骨子裡的嗜血因子隐隐躁動起來，墨九傾無聲地勾了勾唇。

　　月漓兮不知道她的想法，隻聽聞耳畔的呼吸聲漸沉，也跟着慢慢閉了眼，卻是一夜無眠。

　　月漓兮後來總是會後悔，她早該想到的，墨九傾做事情從不會無緣無故，她總是知道了什麼，才有這一問的。

　　可惜時光不會倒流，她想要留的人，依然留不住。

　　【我隻想保護好身邊的人，若我生來便沾染罪惡，那便殺出一片淨土，以殺止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