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大年初一,顧婉看着窗外紛紛揚揚飄落的雪,微微歎息一聲。
“怎麼了?”甯卿陪在她身邊,聽見她這歎息,便問道。
窗外冰天雪地的,但這燒着地龍的屋裡,卻溫暖如春。顧婉隻穿着一件薄薄的夾襖,并不覺的冷。
“又是一年過去了,你說怎麼就過的這麼快呢?”顧婉一邊看着外面的雪,一邊又是一番感歎。
甯卿還以為她有了什麼煩心事,聽她這話,隻微微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看書。
然而又聽她說道:“孩子大了,咱們也老了。”
這句話說的,就頗有些悲涼的意味了。
甯卿放下手中的書,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又凝神端詳着她:“不會,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那麼美。”
顧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也擡眼看着他,見他依然清雅出塵,飄然若仙。時光的飛逝,沒有在他的眉梢眼角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
明明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看上去與十年前,并沒有多大變化。
過了這個年,她三十二歲了,感覺再用“美”這個字來形容自己,已經有點不合适了。
不過,聽到他說這情意綿綿的話,她還是很高興。
“真的嗎?可我怎麼覺的老了。”顧婉假裝失意,摸着自己的臉說道。
“真的。”甯卿鄭重地看着她,又将她擁進了懷裡。
不管過多少年,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在他的眼裡,她都像是初見時的模樣,明豔動人,玲珑的像是月中走出的仙子。
然而顧婉隻當他這些話都是為了哄她高興,随意說說罷了。心中暗想,如果一輩子都被他這麼哄下去,那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
于是,她唇角勾起了笑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依偎在他懷裡。
“媽媽,媽媽……”外面忽然傳來一串孩童的呼喚,如那黃昏裡,挂在床邊叮鈴鈴的風鈴,悅耳動聽的很。
兩個小小的身影,一人梳着兩個蓮花包包頭,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鬥篷,一溜小跑着進來了。
見女兒來了,顧婉忙離開了那溫暖的懷抱。
離的晚了,或者是女兒跑的太快,被她們看了個正着,顧婉心裡有幾分羞赧。
但是,對于爹爹和媽媽這樣經常秀恩愛的場景,團子和圓子早已見怪不怪了。
兩個小姑娘飛奔到她身邊,一人一邊抱住了她。
顧婉低頭看她們,見粉雕玉琢的兩張笑臉紅撲撲的,再摸摸小手,熱乎乎的,又帶着濕意。
見她們鬥篷上的帷帽上落上了雪,她便笑問:“又去玩雪了?”
“嗯,我們堆了一個好大的雪人,媽媽和爹爹和我們一起去玩吧。”兩雙水晶般明亮的眼睛,一會兒看看顧婉,一會兒又看看她身邊的爹爹。
“都十一歲的大姑娘了,怎麼還整天想着玩?”顧婉嗔道,但眼裡卻帶着笑,一點都不可怕。
女兒愛玩,她卻是喜歡的,十一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她們愛玩,就由着她們去吧,小孩子本就該活潑一點。
圓子和圓子又瞅了她一眼,見她不為所動,便轉而去粘着甯卿。
她們小的時候,那粘人的功夫,甯卿便趙家不住,如今長大了,鬼點子多了,甯卿更是無法招架,便牽着她們的手出去了。
他們都去了,顧婉雖害怕外面冷,但也隻能跟了過去。
兩個小姑娘堆了一個大大的雪人,并沒有堆完,甯卿便過去與她們一起完成。
顧婉在一旁笑看着,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就是兒子不在。
她也不知道包子去哪裡了,一大早的,吃過飯就出去了。
包子今年十四歲了,是個大孩子了,要是放在平常的人家,都該考慮親事了。但顧婉卻覺的她家這三個寶貝都還小,還沒長大,親事還早着呢。
不過,即便她現在覺的都還早,再一想頂多再有個四五年,她就要做婆婆了,心中又是感慨萬千。
包子一年比一年大了,也一年比一年有主意。從他七歲以後,他的事情,就從來沒讓她操過心。他醉心于醫術,十四歲的年紀,早已把她所會的那些學了個透徹,且能做到出于藍而勝于藍。顧婉堅信,若是這樣下去,他定然能把現代醫學在這裡發揚光大。
兒子天生奇才,十歲那年就已經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可能正是因為學的太順暢了,往下便沒了什麼挑戰。他越發醉心于醫術,不用去學堂了以後,每天都會在春回堂。需要做手術的時候并不多,且那邊也有大夫,他便自己一個人待在實驗室裡,常常一兩天都不出來。
他這般努力,顧婉自然心疼,但也欣慰的很,因為很多種新藥,或者是新的治療方法,他都能幫助她研制出來。
雖說不着急他的婚事,然而見他這一副完全不問世事的樣子,顧婉又不由得擔憂了。他這樣,以後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
說起要嫁給他的姑娘,顧婉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齊嫣。
齊嫣的病已經完全治好了,給她手術的時候她年紀還小,再經過這幾年的悉心照料,傷口早已經完全愈合,一點都看不出與旁人異常的痕迹。
而齊嫣對她家包子,也一直喜歡的很。每年過年之後,她都會來這邊住上一段時間。想來,再過個五六天,她就能來了。
包子是晚飯之前回來的,仍舊帶着稚氣,卻又俊美無俦的臉上,堆滿了笑。
他急匆匆地進來,擡腳跨過門檻,口中說道:“媽――”
然而,當他看到甯卿也在的時候,突然就換了個稱呼:“母妃,父王。”
顧婉見狀,第N次瞪了某人一樣。
三個孩子都是喊她媽媽的,但甯卿卻說包子是男孩,會養的太嬌氣了,不準這樣叫。
不過自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隻要他不在旁邊,包子仍然會叫她媽媽。叫了這麼多年了,一下也改不過來。
“一大早的就出去了,去哪裡了?”顧婉讓他到自己身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