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桐之向她微微一笑,沒說别的話。
趙姨娘的眼睛凝望着他,似是想把他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心裡,自己的靈魂裡一樣。他是她唯一的兒子,她這一輩子,她做的所有的事情,可不都是為了他?
隻有讓他當上世子,她們母子三人,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他是他們全部的希望。
“你姐姐現在如何了?”趙姨娘突然問道。
最讓她惦念的,其實不是顧桐之,而是顧婷。顧桐之起碼還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顧婷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每天隻在房裡不出來。
沒人不讓她出來,但她出來,又能做什麼?當别人的笑柄嗎?正是好年紀,卻不可能有人上門提親了。
每當想到自己的女兒,趙姨娘的心就抽痛抽痛的,對周氏恨的牙癢癢。是她害的,全都因為她。所以,她一定要把她從那高高的位置上拉下來。她若不倒的話,他們母子三人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之前的計劃,她籌謀了很久,本以為一定能成功的,但誰曾想,還沒兩天的功夫,便宣告失敗了。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恨?
當聽到顧桐之說到事情的緣由的時候,她不禁有些驚訝。
自從顧婉嫁給楚湘王爺以來,鄂國公府一掃之前即将衰敗的迹象,重新變得容光煥發。顧婉是周氏親生的,她們母女二人對鄂國公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說兩人關系很好的話,趙姨娘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但偏偏,她堅信兩人的關系一定不好。之前發生的那麼多事,周氏可沒少算計,她相信顧婉一定是恨她那個母親的,就算承認了她的身份,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果周氏出事的話,想來顧婉肯定不會過多幹涉。但沒想到,她不但幹涉了,而且還以如此堅定的态度維護到底,甚至不惜和長輩發生沖突。
不過,就她那樣的人,估計根本沒把長輩看在眼裡的吧。顧家生了她,卻沒養她,她對顧家的感情,肯定也沒多深。但是為何,她竟然會那般維護周氏?
趙姨娘略有些煩躁的歎息一聲,這個辦法失敗了,那就隻得另想辦法了。
然而,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除了讓人死,好像真的沒什麼别的辦法了。
趙姨娘再次擡頭看向顧桐之:“你先回去吧,别晚了。”
顧桐之擡頭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暮色時分了,便說道:“我送送母親吧。”
趙姨娘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計劃失敗了,那她也必須要返回莊子上去了。但她也是真心地不舍得他,就希望能每日都看着他。
天色越來越暗,隻剩夕陽的幾點餘晖,模模糊糊的,能看清人形罷了。
趙姨娘着一身黑衣,與夜色似是融為了一體。
“母親路上小心一點。”顧桐之說道。
趙姨娘點點頭,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他幾眼,這才放下了馬車簾子。
馬車走動了起來,沒一會兒,便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裡。
第二日早上,忍冬讓半夏伺候顧婉穿衣,她自己去整理床鋪。
檢查了床單被褥和她換下的衣裳,沒再出現血迹,這才微微地放心,出去告訴給周氏知道。
才剛剛吃了早飯,顧婉正要廊下曬着太陽,感受着明媚的春光,欣賞着大好的春色。
忽然見夢蘭來說,傅小姐來了。
傅紅鸾進來便要行禮,被顧婉擺擺手制止了:“快來坐下,别辜負了這大好的春光。”
傅紅鸾微微一笑,便在她身邊的藤椅上坐了下來。
“你可倒是會享受呢。”傅紅鸾笑道。
“人生在世,也沒什麼樂趣,幹嘛不享受啊?”顧婉嬉笑着反問一聲,後又看向她說道,“你好像有日子沒來了呢。”
自從她懷孕之後,傅紅鸾來看過她幾回,上次來的時候,好像還是年前了。
傅紅鸾聞言,略帶羞澀地一笑。
顧婉見狀,便打趣說道:“是忙着相看婆婆家了嗎?”
傅紅鸾沒說話,隻嗔怪地看她一眼,顧婉便明白了。
皇帝登基之前的那場混亂中,傅家立了大功,是以新帝登基之後,傅家頗得器重,接連的升官賞賜,可謂是榮耀無限。作為傅家唯一的女兒,傅紅鸾自然也就被重視了起來,一時間登門求親的人,差點踏破了門檻,也顧不得之前那些不好的傳言了。
傅紅鸾對顧桐之是徹底死了心,這輩子,都不會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顧婉以為她今日來,就是像往常一樣來看看她,但誰料,突然聽她說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顧婉聞言轉頭看她,見她一副嚴肅的樣子,也收了臉上的笑,問道:“什麼事?”
“昨天夜裡我父親晚歸,天才黑的時候,在城外看見顧桐之了。”傅紅鸾正色說道。
顧婉詫異,昨天那個時候,城門都關了,顧桐之還在外面?他在那裡做什麼?
她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便認真地看着傅紅鸾,仔細聽她的話。
傅紅鸾又接着說道:“父親說,當時看到他與一個婦人在一起。我父親一直對他心存怨恨,是以便讓小厮悄悄地靠近了,看看那婦人是誰。但是天色太昏暗,看不清那婦人的臉,隻說是身形高挑纖細,而且,聽見顧桐之叫那婦人為母親。”
對于傅子林來說,顧桐之害的他差點失去了唯一的女兒,這個仇,他一輩子都放不下。别說朦胧夜色裡的模糊人影,就算他化成灰,他也能認得他,絕對不會錯的。當時傅子林一認出了他,本想立即上去教訓他一頓的,但又覺的他鬼鬼祟祟的蹊跷的很,便讓小厮去查看了一番。
“不可能!”顧婉驚呼一聲。
能被顧桐之稱為母親的人,可不就是趙姨娘了嗎?但趙姨娘在莊子上,身邊有人看着,根本就出不來,更不會深更半夜的,在城外和顧桐之相見。
顧婉下意識地便覺的這絕不可能,要是真的話,那她和周氏錯的,該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