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顧婉催促着說道，孩子已經在她肚子裡太長時間了，必須要盡快出來，決不能再耽擱了。
四喜驚魂未定，但仍是點了點頭。
她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在她的死活，全都在她一個人手上了。
紫蘭為她将額上滲出的汗珠擦掉，将刀子遞給了她。
四喜握着刀子，顫抖了一下，但随即準确無誤地在她的皮膚上切開了一道口子。
雖然沒有親自動手過，但她跟着顧婉上過無數次手術台，具體的流程都知道。她盡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下刀子又準又快，這樣，能為她減輕一點痛苦。
然而，即便這樣，當刀子劃破她的皮膚的時候，顧婉仍是有些忍不住了。産婆在她的口中塞進一條巾帕讓她咬住，以免她咬破了舌頭和嘴唇。
不管多疼，顧婉都死死地撐住，心中不停告誡着自己，絕對不能暈過去。隻要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小會兒，孩子就能生出來了，她也能平安了。
四喜心中仍然緊張，但漸漸的，她顫抖的動作便平穩了下來。沿着刀子劃開的縫隙，用剪刀剪開切口。
但是，剪着剪着，她卻停止住了。要剪多深？用什麼樣的手法剪，這些她都不知道。
顧婉感受到了她的停頓，吐出緊咬着的巾帕，說道：“剪透，斜着剪。”
四喜聞言，慌張答應着，繼續操動着手中的剪刀。
産婆想要再次把巾帕塞進她的嘴裡讓她咬着，但顧婉卻拒絕了。接下來取出孩子的過程會更難，她必須随時告知四喜怎麼做。
腹部傳來她根本不曾經曆過的疼痛，即便是生包子的時候，也沒有像這樣的疼。但那求生的意志，支撐着她，讓她堪堪承受住了。
漸漸的，疼痛仿佛變的麻木了起來，疼的她好像根本都感受不到了一樣，隻覺的眼前一陣黑一陣白，耳中也嗡嗡作響，連四喜的聲音都不能聽得十分清楚。
她緊咬牙關，決不讓自己暈過去。但越是這樣，她還是覺的自己的意識越來越薄弱。
正當此時，紫蘭湊了過來，在她耳邊大聲說道：“不要睡，千萬不要睡，已經看到孩子了，是女孩，雙胞胎，可漂亮了！”
顧婉隻覺的自己那越飄越遠的意識被她喚了回來，她瞪大一雙眼睛看着她。
是女孩嗎？真的是女孩嗎？她就說吧，這一胎肯定是個女孩。
還是兩個嗎？是雙胞胎？
從前，她多麼羨慕那些生雙胞胎的人，也總覺的，這樣極其難得的好事，肯定不會落在自己身上。但她，真的也要有了一對雙胞胎了嗎？還是女孩？
刹那間，顧婉又恢複了鬥志，所有的精神和氣力，也像是在這一瞬之間，全都回來了一樣。
為了她的女兒，她的這兩個孩子，她必須要堅持住，絕對要讓她們平安地出來。
不但要讓孩子平安，她自己也要平安。要不然的話，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對雙胞胎女孩，卻不能陪伴在她們身邊，她就算是死，也會死不瞑目。
這麼多年過去了，經曆了那麼多的事，但她仍然不信命。不管命運再怎麼殘酷，她就不信她會戰勝不了。
因此，顧婉拿出一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讓自己恢複了清醒的意識。她要等着那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她要看到孩子平平安安地出世。
見顧婉好了起來，四喜心中也有了底，不再慌亂不堪了。她謹慎下刀，卻又利索地收刀。
兩個産婆也在一旁不停地與顧婉說話，讓她一定要堅持住。
“兩個小姐，可漂亮了，跟王妃長的一模一樣，還健康着呢。”
顧婉聞言，嘴角抽搐着笑了起來。
是真的嗎？長的像她？真的是嗎？
顧婉這邊有産婆在穩着她的情緒，四喜越來越鎮定，也越來越找到了感覺，一陣小心翼翼地動刀，便看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是的，她們雖然一直說是一對雙胞胎女孩，長的多麼多麼漂亮，多麼多麼像她，但實則，誰都沒有看到。四喜隻是後來發覺了是雙胎，又了解她的心，知道她想要女兒，還因為包子一點都不像她而有點無可奈何。為了給她動力，讓她堅持下去，她們便編造了這些謊言來說給她聽。
那個時候，顧婉早已意識模糊，根本不能好好地思考，便信以為真。
到現在為止，手術進行了大半，但四喜仍然沒有看到孩子長什麼樣，也不知道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但她希望，都如同她們所說的那樣，給她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女兒，讓她受的這番磨難，并沒有白白地承受。
甯卿一直站在門口，自從他出來之後，便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就連從他身邊擦過的風，也像是受到了桎梏一樣，變得緩慢了下來。
他的臉上，神色凝重，眉頭蹙着，任憑是誰，都能看出他此刻有多麼擔心。
不止擔心，彌散在他的臉上的，還有恐懼。他很害怕，非常害怕，害怕那裡面會突然沒了聲響，很怕當他沖進去的時候，她早已離他而去。
顧大夫與他一起等在門口，早已讓人将産後需要飲用的藥給煎上了。他的心也一直沒有放下，他知道四喜沒有主刀過，不知道這回，她能不能做的來？現在裡面的情況，到底是個什麼樣？
他心中的焦急，一點都不比甯卿少。他也算是看着顧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如今的地位，雖然她現在貴為王妃，但在他的心裡，他都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看待。
想着她從當初衣着破爛，背着背簍來賣藥的姑娘，到如今成為春回堂的精神支柱，成為整個楚湘乃至全國備受尊重的神醫，還有，成為了王爺心中最難以割舍的那個人。
倘若她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定然接受不了。整個春回堂，整個楚湘，也會為此悲恸。
最重要的，是王爺。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不敢想象那後果。
或許，他真的會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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