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或許被那個自稱為小翠的女人騙了之後,雲裳頓時後怕了起來。如果小翠真的是别有用心,那所謂的藥,是不是也是騙她的?
她很想回去看看,看看宋文修到底怎麼樣了。但一想到可能會發現的後果,她又不敢去了。她在害怕,害怕看到她所害怕看到的那些。
這麼一猶豫,心中紛亂之下,大半天便過去了。她一直坐在冰冷的石頭橋頭,從日頭西垂,到街上花燈亮起,再到行人散去。
夜逐漸深了,寒風一陣陣地刮來,她身上單薄的衣衫,根本無法抵禦了這股寒氣。在寒冷中,她混沌一片的思維,像是漸漸地蘇醒了一樣。
都這麼晚了,該回去了吧?但這會兒,王府早就上鎖了。她猶豫了一陣,不知道該不該回去。
她終是沒有回去,就一直坐在那裡,直到次日晨光熹微的時候,這才回去。
她雖然害怕面對結果,但總不能躲一輩子。該面對的,總該面對。
這一夜,忍冬和半夏誰都沒有睡,一直在廊下守着。天色剛明,忽見雲裳回來了。
王妃正在找她,她們兩人也想她快點回來,問她一問,到底是不是她下的毒。
但忍冬卻迎了上去,擋住了她的腳步,說道:“姑娘且稍等,王妃還沒起身。”
她知道王妃也肯定着急知道真相,但王妃懷着身孕,身子不好,昨夜又經過了那麼一番折騰,夜裡睡的也不踏實,這會兒,還是應該讓她多休息會兒。
雲裳聽她這話,沒有做聲,直接走到廊下站着。
半夏見她站在風口裡,便扯了扯她,讓她站到避風的位置。她心下着急知道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這會兒天色尚早,也不好再這裡問。并且,這件事,還是王妃親自過問的好。
三人一同站在那裡,全都靜默着,誰都沒說一句話。
今晨天還沒亮的時候,顧大夫便回來了,本要立即來給顧婉診脈的,但甯卿睡前吩咐過了,讓他早上再來。
昨晚陳景澄給看過了,就暫時沒事了。
今天較之以往,甯卿起的晚了不少,也沒打算再出去,隻陪在顧婉身邊。
忍冬聽到裡面傳來動靜,便悄悄地進去了,見甯卿已經穿好了衣裳,顧婉則靠坐在床頭。她沒打算起來,所以也沒叫人叫來伺候。
忍冬進來行禮請了個早安,便說道:“雲姑娘回來了,正在外面呢,王妃要不要現在見?”
顧婉一聽說雲裳回來了,忙轉頭看向外面,說道:“讓她進來。”
孩子不見了,怎還能安穩地睡?昨夜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誰了幾個時辰。
醒來之後,她下意識地就想要揉揉眼睛起身。小包子晚上睡的早,夜裡睡眠又好,所以早晨就起的很早,有時候她還沒醒來,就直接推門進來,邁着小短腿,十分努力地要爬到床上。
然而當她坐起身子,這才意識到,她的孩子不見了,找不着了,不能再到她的身邊,也不能再來爬床了。
刹那間,漫天的悲傷,像是潮水一樣,向她襲來,讓她隻覺的心酸痛酸痛的。
一夜過去了,那麼冷的天,她的孩子還好嗎?
但一聽忍冬說雲裳回來了,她的心又提了起來,忙讓她進來。
雲裳進來之後,自己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了。她慢慢地坐了下來,安安靜靜的,什麼話都沒說。和她以前相比,完全不一樣。以前,她總是吵吵嚷嚷地進來,大大咧咧地坐下。
顧婉也看着她,并沒有立即說道。
雲裳的臉上滿是悲哀落寞的神情,靜默了一會兒,問道:“他還好嗎?”
這是她目前最關心的,吃下了那藥,他還好嗎?
顧婉自然知道她問的是誰,但一聽她問出這話,心中立馬湧現出深深地驚詫。
她本來還不大相信是雲裳下的藥,因為她愛宋文修啊,而且,那麼愛他,怎麼會去下毒害他呢?但她這問出口的話,卻把她心裡存着的所有僥幸都給打破了。
是她嗎?真的是她嗎?
顧婉擡眼看着她,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為什麼要給他下毒?”
這突然的質問,讓雲裳眼中瞬間滾落下淚珠。
她也擡起頭,滿眼皆是悲痛。
“他怎麼樣了?”
看來,小翠給她的那個藥,不是什麼所謂的有情藥,也不會她所欺騙她的那樣。那個東西,是毒藥,是害人的毒藥。
他吃下了那毒藥,到底怎麼樣了?
她站起身子,幾步走到顧婉面前,抓住她的手問道:“你救了他是不是?你一定治好了他是不是?”
她一邊問着,一邊在心中自我安慰着:一定是這樣的,毒一定解了。要不然的話,她不會相安無事地睡了一夜,也不會淡定地坐在這裡。
然而,顧婉卻一把甩開了她,再次喝問:“為什麼要下毒?為什麼要害他?”
雲裳驚在原地,兩行晶亮的淚水挂在臉頰。
她驚恐的目光看着顧婉,口中不停呢喃着:“不,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真的隻是太喜歡他了,太愛他了,想要讓他轉移一下眼睛看看她,能夠喜歡她,和她在一起。
她那麼喜歡他,又怎麼會下毒害他呢?
怎麼會害他呢?
眼淚洶湧肆虐而下,是啊,她不該害他的,不能害他的,但她為什麼就害了他呢?
“你不是故意的?”顧婉又反問一聲,又厲聲喝道,“那你要是故意的,他立即就能死了是不是?”
被她這麼一吼,雲裳似是回歸了些意識,忙又上前扯着顧婉的衣袖問道:“你告訴我,他沒事的,他沒事的是嗎?”
然而,還沒等到顧婉回答她的話,甯卿便直接扯了她出去。
“師兄,你告訴我,他好好的是不是?他一定好好的!”雲裳被甯卿拉了出去,一邊慌亂地跟随着他的腳步,一邊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現在到底怎樣了?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