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上前一步,面色慈善地喊她:“林姑娘。”
林秀娘仍然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她,這位夫人她并不認得,如何突然來她家了?
然而當她看到她後面跟着的人的時候,便明了了,臉色也陰暗了下來。果然,和那個讨人厭的纨绔公子是一夥的。
她才要說請他們回去,忽又聽那位夫人說道:“是我教子無方,驚擾了姑娘,所以來給你賠罪。”
其實顧婉也不想來的,但兒子不頂用,隻能她這個當媽的親自來了。
“不必了,請回吧。”林秀娘語氣冷冷地回道,說着就要關大門。
顧婉見她一副完全不待見他們的樣子,又說道:“我聽說你母親病重,正好我略通醫術,可以給看看。”
如此一來,林秀娘遲疑了。
她确實不待見他們,不想讓他們進去,不想再受羞辱,但她娘又的确病的危急。
她既要照顧病重的母親,又要養活年幼的弟妹。她娘纏綿病榻多時,吃了不少藥也不見好,她本想賣了那批繡活給娘請個好大夫再給好好瞧一瞧,卻沒想到,生意被那公子給毀了。
娘急需大夫診治,但如果讓這對母子進去,她心裡又着實不願。
“林姑娘還是讓我給你母親看一看吧,也算是彌補一下我們的過錯,要不然,我心裡也過意不去。”顧婉又說道。
林秀娘再想了會兒,便答應了。還是娘的病要緊,其他的,都可以先放在一邊。
于是,她便打開了大門,說道:“那就有勞夫人了。”
顧婉微微笑着搖搖頭,跨進了門檻。
進了屋,見到裡面的情形,顧婉着實覺得心酸。本來就年紀小小的一個姑娘,卻早早地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同時又覺得欣慰,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她走到床榻邊坐下,見林秀娘的還在昏迷着,便從被子裡拿出她的一隻手,搭在腕上給她診脈。
診脈之前,她便瞧出了些端倪,想來應該是肺痨。
果然不出所料,才診了會兒,她便能确定了。
“平時吃的都是什麼藥?”顧婉将林母的手又給放回被子裡,言語溫和地向林秀娘問道。
“已經,已經吃沒了。”林秀娘垂眸回道,面露尴尬。
從昨天開始藥就已經吃完了,又該去抓藥了,但她這次被人壞了生意,沒賺着錢。
顧婉見她這樣,心裡便明白了個八九不離十,又問她:“可有留下方子?”
“有有,有”,林秀娘忙回道,說着便從床邊的桌角上拿了一張紙,送到顧婉面前。
“照着這個方子吃了一個多月了,但是一直不見好轉。”林秀娘語帶焦急地說道。
一個月以來,一直照着這個方子抓藥吃,然而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了。所以她才決定,等到賺了錢,一定要在請個好一點的大夫給看看。
顧婉掃了一眼藥方,便明白了。
“這個方子已經不能再吃了,等我寫個方子,回頭讓人把藥給你送來。”顧婉看着她說道。
林秀娘看着她,臉上閃過幾分錯愕,回道:“這,這怎麼好?”
顧婉笑了起來:“這有什麼?本來我就是來向你賠罪的。”
說起這事兒,她又想起了站在一旁的餃子,說道:“還不快給林姑娘道歉?”
餃子卻是輕哼一聲,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這女人不可理喻,他才不想屈尊給她道歉。
林秀娘自然也看到了,便冷硬着聲音說道:“不用了,我可受不起。”
餃子聞言冷笑了起來:“你以為爺願意?”
話隻說了一句,剩下的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顧婉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姑娘别和他一般見識,等我回去再好好教訓他。”顧婉忙笑着安慰她。
林秀娘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微微點了點頭。看在她的份上,決定不和那讨厭鬼計較了。
“我娘她,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林秀娘又擔憂地問道。
上回請大夫看的時候,說隻是風寒,沒甚大礙,照着方子吃上幾日就好了。然而都已經吃了一個多月了,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了。
顧婉沉思片刻,還是将實情告訴了她:“是肺痨。”
林秀娘立時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着她,轉瞬眼中便滾下了淚水。
“什麼?肺痨?”傲嬌地杵在一旁的餃子一聽說是肺痨,頓時不淡定了,忙拉着顧婉要走。
他不像媽媽和哥哥那樣是神醫,以他的學識,勉強連個大夫都稱不上,然而醫藥世家長大,他也不可能不知道,肺痨這種病,是會傳染的。
因此,餃子如臨大敵一般,忙拉着顧婉要走。她與病人靠的那麼近,剛剛還給她診脈了,萬一被傳染上,可如何是好?
顧婉甩開了他,又讓他站在一邊不許動。
見林秀娘早已淚流滿面,她便勸慰她說道:“姑娘莫要憂心,不礙事的。”
林秀娘聞言,淚眼迷糊地看着她:“這個病,不是治不好的嗎?”
她知道的,得了肺痨,是好不了的。不是說隻是風寒的嗎?如何就成了肺痨了?
“瞎說,誰說治不好的?”顧婉蹙眉說道。
“能治好?”林秀娘迷蒙着眼睛看着她問道。
顧婉點頭:“那是自然,吃了我開的藥,定然能好,你放心就是了。”
說着這話,她又不忘囑咐她說道:“隻是,這個病會傳染人,你尤其讓家裡的小孩子靠的遠一點,吃飯用的碗筷也要做好記号,千萬别用混了。”
林秀娘點頭答應着,心裡卻是百感交集。她明知道這種病會傳染人,但卻沒露出絲毫嫌棄或者是想要躲避的神态。再聯想起之前對她的态度,她更覺羞愧萬分,對她不住。
顧婉見她這樣,以為她是在為她娘擔心,便又勸道:“你放心,沒事的。隻是風寒引起的肺痨,不算很嚴重,按我說的吃藥,兩三個月就能好了。”
林秀娘不住地點頭回應着,眼淚再一次湧出了眼眶。
兩個月的時間不短的,但她已經很滿足了。肺痨是不治之症,隻要能好,那就是萬幸了。
“你要是覺得照顧不過來,可以把你娘送去春回堂,那邊有專門的人來照看,也能更好地治療。”顧婉還是不太放心她,繼而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