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朗的聲音落下,顧婉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來人是誰,便見一道紅色的身影如閃電一般,“噌”的蹿到了她的面前。
當顧婉看清這人是誰的時候,她早已經在她身邊坐下了。
“你這丫頭,還是這樣。”顧婉笑嗔。
雲裳呵呵一笑,反問一句:“那我改改?“
顧婉忙搖頭:“别,還是不要了。“
她這樣,做自己,全是自己的真性情,很好的。但是最為關鍵的,是她不相信她能改了。
“剛才說謝什麼啊?“雲裳又問道,說着這話,拿起顧婉手邊放着的線裝書。
“這寫的什麼啊?還挺不錯的樣子。“她點點頭,贊揚一聲。
莫佟一聽這話,便得意了起來,直接回道:“今天是我師父的生辰,至于你說還挺不錯的那東西,是我送給師父的禮物。”
他和雲裳自來就相處不好,聽她誇贊他的東西,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誰料,正當他洋洋得意的時候,卻又見雲裳上一刻還滿是贊揚之色的臉上,陡然就揚起了一抹不屑的笑。
她冷哼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就說嘛,這亂七八糟像是蟲子沾着墨亂爬出來的字,除了你之外,想來也沒人能夠寫的出來。“
說着這話,她竟是還不死心地又加了一句:”果真是字如其人啊。“
言罷,她還審視地在莫佟身上看了一眼。
顧婉和四喜在一邊聽她這話,皆是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對歡喜冤家,可真是逗的很。雲裳的那張嘴本就厲害,再遇上莫佟,那簡直就無敵了。
但莫佟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怒氣沖沖地瞪着她,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的字哪裡像是蟲子沾着墨爬出來的?雖說不是特别傳神,但也不難看好不?還有,她說字如其人,到底什麼意思?
其實顧婉也很想知道,雲裳說的那句“字如其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她可沒問,要是問了的話,可不火上澆油了?
愠怒中的莫佟突然冷哼一聲,睨着眼睛看着雲裳,問道:“今天是師父的生辰,我們都給師父準備了禮物,有些人,不會什麼都沒準備吧?“
雲裳聽他此言,喉中發出“切“的一聲:”我自然是有的。“
“那你的禮物呢?“莫佟忙追問。
雲裳瞥他一眼,又看向顧婉笑道:“我把師兄送給你了。“
顧婉:“……“
說的好像她師兄是她家的一樣。
雲裳嘿嘿笑了起來,扯住了顧婉的衣袖:“我的那份,就讓我師兄代替了好了。“
顧婉笑笑,也沒說别的話。禮物什麼的都是小事,隻要大家都好好的,她也開心。
但莫佟卻嘲笑一聲:“原來是什麼都沒準備啊。“
誰料一聽這話,雲裳不高興了,瞪眼喝道:“你閉嘴!敢再多說一句姑奶奶廢了你!“
莫佟瞪她一眼,轉過頭去不看她,但也不再說話了,心中不停暗道:這樣兇悍,哪個男人瞎了眼會看上她?
顧婉和四喜對看一眼皆笑了起來,這一對,可着實很讓人無語。
“對了,我師兄給你準備了什麼禮物?“雲裳又看向顧婉問道。
顧婉微微一笑,搖搖頭:“他一早就出去了。“
雲裳咋舌,那也就是說,他還沒給她禮物?那怎麼行?
“怎麼做夫君的?簡直罪該萬死!“雲裳跳腳起來說道,”不行,我找他說去。“
說着這話,便要轉身出去。
顧婉見狀,忙将她拉住了,勸道:“别着急,他現在還忙着呢,等晚上回來的。“
雲裳被她拉住了,隻得停了下來,想了想:“好吧,要是他敢不表示的話,我一定要把他狠狠地揍一頓。“
莫佟聞言,嗤笑一聲,還不知道誰會把誰揍一頓呢。
但這話,卻入了顧婉的心。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忘記了,但他呢?他能記得嗎?
他今天早上早早地就走了,到現在都半晌午了,既沒有回來,也沒讓人傳句話,看來是忘記了的吧。要不然的話,為何不在家裡陪她?
顧婉心裡失落,但卻又不忍心責備他,興許他是有什麼急事,放不下,這才出去了的。至于今天是她的生辰,他也許是記得的,想要等到晚上回來之後,再給她一個驚喜。
顧婉心裡自我安慰一番,聽四喜說道:“有空回去看看吧,哥哥嫂子都想你了。春回堂裡還忙呢,我先回去了啊。“
說着這話,她便拉着莫佟要一起走。
顧婉點頭答應着,又囑咐了他們路上小心。
四喜拉着莫佟走,但莫佟卻走的有點不太情願:“你拉我幹嘛?“
“難道你想留下?“四喜問道,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
莫佟瞥了雲裳一眼,果斷地跟她走了。但誰料,他這一走,雲裳竟也忙起身,要跟上去。
顧婉笑着看着他們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簾子後面,早飯還沒吃完,但現在她也沒了胃口,又匆匆地吃了幾口,便讓丫頭給收拾了。
晌午的時候,甯卿沒有回來,黃昏時分,他還是沒有回來。顧婉在家裡等着他,越等越是焦急,一顆心也越是沉了下來。
他到底去了哪裡?他真的不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了嗎?
一直等到天色朦胧,上了黑影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回來。這下,顧婉倒是擔憂了起來,以往這個時候,他早就回來了,但今天,為何還沒有回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她越想越是焦急,便起身要出去看看。但誰料,就在此時,院子裡點着的燈突然全都熄滅了,外面漆黑一片。
顧婉詫異,怎麼了?又沒大風,怎麼一下子燈全熄了?
“忍冬。“顧婉喚了一聲,想讓她将燈點上。但誰料,一臉喊了兩聲,都沒有聽到她的回應。
顧婉更為奇怪了,忍冬一直不會離開她的身邊多遠的,怎麼這會兒也不見了?
她從房裡拿了唯一的一盞燈,走出院子,想要自己将燈點上。但誰料,正在此時,她卻突然發現門口處發散出一團模糊的亮光。漸漸的,那團光暈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亮。
再後來,在那團光暈裡,竟走來一個人影。
他衣袂飄飄,如月中走來的仙人一般,被籠罩在清幽的光輝裡。
他如最美的雕刻一般的俊顔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深情地凝望着她,那厚重的情意,讓她覺的自己的心,也沉甸甸的。
他的雙手端着一個蛋糕,蛋糕上插着五顔六色的蠟燭,蠟燭柔和的光暈,灑在他的眉梢眼角,灑在他的衣上發上,讓他看起來,更多了幾分超凡脫俗的美感。
顧婉驚呆了,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喉嚨一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近,蛋糕上蠟燭的光暈逐漸移近,将顧婉的臉,也照出一片柔和的波光。
“生日快樂。“他站定在她的面錢,悠悠說道。他美的出離塵世的臉上,漾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卻柔和的似一陣春風拂面,又像是陳年的佳釀,悠遠,味長,讓顧婉不禁便沉醉了其中。
那一刻,她很想投入他的懷中,将溫馨感動的淚,染滿他的衣襟。但她卻忍住了,隻眨眨眼睛,看着他,如同他一樣,眼中漾着濃情蜜意。
七月的夜晚,空氣裡還彌漫着未散盡的幾分燥熱,蛋糕上的蠟燭所圈出的光影中,兩人靜默相望,影子交織重疊在一起,不可分,不可離。
靜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顧婉笑了起來。
“你還記得啊。“她說道,似是埋怨,但那埋怨裡,卻是濃的化不開的情愫,綿遠悠長。
甯卿微微一笑,湊近她,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輕吻。
隻要是和她有關的,他都刻骨銘心,又怎麼會忘記?
顧婉望着他,笑了,笑的舒暢,笑的沒有絲毫阻礙。
甯卿一手拿着蛋糕,一手執起她的手,與她肩并肩,進了房間。
甯卿将蛋糕擺放在桌上,看向顧婉笑道:“許個願吧。“
顧婉幸福又詫異地看他,他怎麼知道要許願?
甯卿隻微笑着看她,她應該是忘了,她以前和他說過,過生日的時候,要有蛋糕,蛋糕上點上蠟燭,要許願,許完了願之後吹滅蠟燭,願望就有可能實現。他還記得,她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滿是憧憬。
因此,他想為她過生日,想讓她實現冤枉,他想看她幸福的笑。
他其實今天很早就回來了,一直在廚房裡做蛋糕,隻不過,沒讓任何人告訴她罷了。當聽人說起她一整天都坐卧不安,似是心事重重的時候,他差點沒忍住就要去到她身邊。但為了晚上的驚喜,他還是忍住了。
顧婉凝望着他,想着該許什麼願望才好。
他所不知道的是,她當初說起那些話的時候一臉憧憬,全都是因為她每次過生日的時候許下的願望,沒有一個實現的罷了。
這次許下的願望,不知道,會不會實現?
顧婉虔誠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