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已經出去,但府裡并沒有安靜下來。顧婉與賓客說笑,眼見着太陽越升越高,忽的聽見喜樂聲隐約傳來。
漸漸的,那響聲便清晰了起來。
“來了來了。”衆人皆高興地說道。
果不其然,半柱香的時間過後,那喜樂聲便到了門口。
大紅色的八擡花轎,轎簾上用金線繡着鳳凰于飛的喜慶圖案,看上去尊貴又喜慶。轎子落下,新郎踢轎門。緊接着,轎身前壓,新娘下轎。
跨火盆,過馬鞍,這些禮儀完成,一對新人便各執大紅色花球的一端,進了喜堂。
擔任婚禮贊者的是甯卿的叔父敏王,他态度和藹,高聲唱喝,帶領着拜堂儀式順利進行。
數不清第幾次升拜之後,便到了拜高堂父母。
顧婉坐在那裡接受拜禮的時候,她忽然就覺的自己很想哭。兒子都娶妻了成家了,但她卻又覺的,自己像是還沒有絲毫心理準備一樣。她總以為,包子還小,但誰曾想,一轉眼,他就已經這麼大了。
孩子都大了,那她以後的生活,也定然要随之發生一番改變了。
“……禮成,送入洞房!”
贊者話音落下,便有小鬟扶住新娘,讓他們二人向洞房走去。
本來齊嫣心裡很緊張,但經過這番複雜繁瑣的拜堂儀式之後,早疲累不堪,也就沒心思再去緊張了。
她執着小鬟的手,與包子一同踏進了洞房。
洞房裡分左右站着兩列侍女,還有喜娘和全福婆子站在床邊,滿臉皆是笑意。
待他二人在喜床上坐下,便有侍女端來金秤杆,送至床前。
包子取了秤杆,便要去揭下蓋頭。
全福婆子在旁唱道:“揭蓋頭,稱心如意!”
齊嫣還沒來的及細細思慮要發生何事,忽覺眼前一亮。她心下一慌,下意識地擡頭。她那驚慌失措的眼神,便看進了他的眼中。
包子微微抿唇,有點不好意思。
侍女端來了餃子,夾起一個喂到齊嫣的口邊。齊嫣張嘴便咬了一大口,随後那吃也不是吐也不是的樣子,逗的在場的人臉上笑容更盛。那餃子是半生不熟的,粘牙的很,難為她咬下那麼大一口。
全福婆子抓住時機問她:“生不生?”
“生!”齊嫣想也沒有便回道。
“生就對了。”全福婆子笑道。
齊嫣一個愕然,片刻之後才明白了過來其中的意思,不禁面紅耳赤,羞澀地低下了頭。
兩人都吃了這半生不熟的餃子,喜娘說了幾句吉利話兒,全福婆子便上前,将他們二人的衣角結在一起,口中說道:“結角定百年,始爾共為好!”
随後又是結發合卺,共飲交杯酒。
飲完交杯酒,全福婆子将兩隻空杯子擲于地上,正好一個正一個反,預示将來兒女雙全。
這些儀式全都過完了,便是新娘坐床,新郎迎客。
喜娘和那全福婆子在房中站了會兒,沒多久也出去了。見她們走了,房中隻剩下自己帶來的兩個陪嫁丫鬟,齊嫣這才敢動了動身子,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頭上戴的鳳冠太過于沉重,壓得她肩膀脖子都快僵硬了。
顧婉也來看過她一次,怕她餓着,特意讓人備了吃食送來。走的時候她不免在心裡感慨,她也算是個好婆婆了吧。想當初她成親的時候,如果不是甯卿心疼她給她準備吃的,她肯定要餓上一天。
宴席正歡,不可能如此快散去。這會兒顧婉也沒什麼好忙的了,便回房去看了看孩子。
餃子正在午睡,聽乳娘說他今天也顯得格外興奮,中午的時候吵鬧了許久,剛剛才哄睡了。
顧婉在他房中待了好一會兒,直到他醒了來,這才抱了他出去。
過了午不久,宴席便散了。因此,黃昏時分,包子便回了新房。
他回去之後,見齊嫣仍然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像是這一整天根本沒動彈過一樣。
看着這樣安靜的她,他有些恍惚。在他的印象中,她從來都是能動就不會閑着的人,像這般安靜,着實少見。
也隻是一個晃神而已,待他回過了神思,便向她走了過去。
全福婆子帶領侍女進來,坐床撒帳之後,便一同離去。走的時候,順便将房門帶上。
此刻,新房裡,便隻剩下他二人。
齊嫣雙手絞着手中的帕子,想要以此來掩飾自己心中的緊張。
隻不過,除了緊張,她心中更多的,還是興奮。
從她三歲那年見到婉姨,知道她家中有個包子哥哥,她便做下了決定,要嫁給包子哥哥。
那個時候,其他人應該都不會把她這話當真,都以為隻是她小孩子亂說話罷了。等到她長大後回憶起來,也覺的當時自己那麼小,或許根本就不懂得嫁人是什麼意思。當時的話,肯定是她小孩子不懂事随口說的。
然而,不管當時是出于何種原因說出的這句話,在那以後的十幾年裡,她都始終如一,從未變過,她就是要嫁給包子哥哥。
而今,她的願望實現了,她嫁給了他。從今往後,便與他攜手一生,永不分離。
想着這些,她的唇角勾起,臉上漾開了笑容。
而就在此時,她卻聽他問道:“你餓了嗎?要不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他不是在問她,說着這話便直接起身,往外間走去。
不因為别的,隻因為他有點害羞,心想找點事情做,應該能好點。
但齊嫣卻忙回道:“不用了,我已經吃過飯了。”
聞言,包子頓住了腳步。面色尴尬,原來她已經吃過了啊。
然他也沒有再走回去,反而走到了門口,讓人送水進來。
沐浴的湯水備好,齊嫣也沒客氣,自己先去洗了。
包子坐在桌前,聽着裡面傳來的嘩嘩水聲,還有不經意的轉眼,透過屏風看到的隐隐約約的身影,他就覺的,不知怎麼的,心跳的很快,像是要從他的兇膛裡跳出來一樣。
他不禁思索,等她洗完出來,那接下來,又該做什麼?
再做什麼,他當然是知道的。隻是不知,她是否知道。
窗外,一片祥和安甯。明月高懸,繁星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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