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死之身,卻魂轉這裡,這本身,就是命運使然吧。
顧婉本不是個信命之人,但經曆此般種種,她動搖了。不信的話,那冥冥之中發生的這一切,又要作何解釋?
說來說去,也終是逃不過命運罷了。
甯卿凝望着她,語帶擔憂地問道:“怎麼了?你不喜歡這裡?”
顧婉擡頭看他,笑了笑:“沒有啊,這裡挺好的,環境清幽,咱們今晚就住這吧,明兒一早走的時候,也方便一些。”
既然該來的要來,該躲的躲不掉,那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她從來不是個會被困難吓跑的人,不但不會跑,還會迎難而上,這次,也是一樣。
她就不信了,再壞的事,還能壞到哪裡去?
去他的千秋寺,去他的塵緣法師,去他的前世今生,她現在就在這裡了,她倒要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想明白了這些之後,顧婉心裡便通透多了,又和甯卿一起喝了杯茶,便出了這個院子。
甯卿早已讓侍衛安排了素齋和廂房,兩人離開了這裡,便直接往那邊去了。
千秋寺作為千年古刹,又有塵緣法師這樣披着神秘色彩的高僧再次,慕名而來的香客自不在少數。來的人多了,寺裡備下的素齋便因此而用心了起來,久而久之,千秋寺裡,不但塵緣法師揚名了,素齋也是揚名了起來。
顧婉打消了心中的顧慮,不再有什麼心結,隻放開了吃。
“果然名不虛傳。”顧婉一邊吃着素齋,一邊贊道。
甯卿隻在一邊微笑着看着她吃,體貼地給她倒了杯茶,放到了她面前。
顧婉拿起茶杯一飲而盡,見他隻看着她,并沒有動筷子,便問道:“你怎麼不吃啊?一直看着我做什麼?”
甯卿又是微微一笑,看着她回道:“你吃飽了我便飽了。”
顧婉嗔笑着瞥他一眼,沒想到他竟是說出了如此煽情的話。
這麼好吃的東西,她自然也想讓他陪着她一起品嘗,便夾了一筷子麻辣筍絲,放在了他的碗裡。
甯卿隻低頭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眼波流轉,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執箸,吃掉了她為他夾的菜。
顧婉見他吃了,忙笑着問道:“怎麼樣?”
隻不過,她那笑,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
“甚好。”甯卿将口中的東西咽下,悠悠吐出二字。
顧婉卻是哈哈笑了起來,她本就是不懷好意。
他不怎麼吃辣,但顧婉卻很是喜歡。這份麻辣筍絲對她來說,辣的絕對夠爽,隻不過,給甯卿吃的話,那滋味,必然是一個酸爽啊。
甯卿見她這般開懷的樣子,不禁笑了笑,拈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水。
顧婉自顧自地笑了會兒,便止了聲,繼續吃着素齋。
飯後,顧婉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和甯卿一起出去走了走。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外面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黑影,大抵能看的清腳下的路。
此時正值暮春,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清香,既像是花香,又像是松油的清香。
習習的晚風吹來,拂在臉上,讓人不禁便覺心曠神怡。
千秋寺的景色很好,隻不過這會兒天色晚了,看不清了。
顧婉和甯卿在寺裡散步,走着走着,便來到了大殿。大殿裡燈火通明,香霧缭繞,僧人們盤腿而坐,正在做晚課。悠悠的梵音傳入耳際,讓人似是感覺到了有蕩滌心靈的力量。
顧婉一時好奇,便走過去看了看。
她前世今生,寺廟也沒少去,但僧人們做晚課的場景,卻是第一次見。
颍川城不大,但千秋寺卻是個大寺,裡面僧人數千,此時全都聚集在大殿裡,在金佛下,在香霧缭繞中,在做着每日必有的晚課。
他們口中呢喃頌着的,顧婉聽不懂,卻能感受的到他們的虔誠。
不管他們是不是看破了紅塵,但有一顆虔誠的心,便足以讓人幸福。
他們虔誠的對象,是佛。
而她虔誠的――
顧婉擡頭,看了甯卿一眼,向他微微一笑,依偎在他身旁。
她虔誠的,是他,是愛情。
所以,她也是幸福的。
僧人們念完經之後,便有一個身着土黃色僧衣,披着袈裟的老僧出來講經。他講的什麼,顧婉依然沒能聽懂,但仍然站在那裡,仔仔細細地聽了好一會兒。
直到那老僧最後講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顧婉這才恍然大悟,他講的,竟是金剛般若波羅密經。
此經大為有名,傳頌不衰,但顧婉能記住的,隻有這一句罷了。
或許,在這些僧人的眼中,世間的一切,便是夢幻泡影了吧。
其實仔細想想,又如何不是呢?曾經對一個人,對一件事,那麼執着,但到頭來,當生命終結的時候,不全都是夢幻泡影嗎?
在生命面前,一切皆是虛幻。
所以,顧婉才會最為珍惜生命,将生命看的最重。但她卻也分的清楚,感情一事,最為複雜。不管多麼理智的一個人,隻要有了感情牽絆,那終究是不能再按照常理思考。
大殿裡,香霧缭繞不散,老僧依然在講經。他後面講的内容,顧婉聽懂了一些,大抵說的就是一切皆為空,唯有佛才是真。讓他們窮盡一生追尋佛陀,梯度己,度人。
顧婉一直在殿外等到他們做完了晚課陸續散去,看向甯卿笑道:“我也去拜一拜佛吧。”
甯卿自然點頭相随。
顧婉進了大殿,請了香,虔誠地拜佛。
上次拜佛的時候,甯卿還沒有回來,她擔心他的安危,便去了。那時候,希望他能平安歸來,也希望孩子能夠平安。
但不想,孩子沒了。
這次,她許的願,還是一樣,希望她一家,都能夠平平安安的。别的不多求,隻求平安。
拜完之後,顧婉将香交給之前講經的那老僧,老僧為她插在了香爐裡。
顧婉又搖了簽,搖落一根後,那老僧便道:“女施主請随我來。”
顧婉點頭,跟在他身後,繞過了金身佛像,走進了一間廂房。
廂房裡隻點着一盞松油燈,一個老僧在燈下枯坐。
那引她前來的老僧上前,輕聲說道:“太師父,她來了。”
顧婉不禁詫異,那枯坐的老僧,竟還是那講經的老僧的太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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