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配不上他。
如果是在幾天之前的話,或許顧婉真的會認為自己配不上甯卿。
她也知道,在蕭貴妃的眼裡,她的确配不上甯卿。
他出身高貴,權勢滔天,要什麼有什麼。但是她呢,出身農家,雖說被當地人尊稱為“神醫”,但實際上,也隻不過是她為了讨生活,抛頭露面地出來做事罷了。
她沒有家世,沒有相貌,沒有财富,她什麼都沒有,在她眼裡,或是在一般的世人眼裡,她的确是配不上他。
但是就像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一樣,在愛情面前,也是人人平等。
如果不平等的話,他如此完美的一個人,為什麼會愛上她這個卑微的女子?如果不平等的話,對于他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她自然是不會有一點非分之想,但是為何,她還是義無返顧地愛上了他?甚至,她是在用自己的未來,和自己的生命在愛他。
但是這些話,顧婉不想說,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說了,她也肯定會嗤之以鼻。
“我是不是能配的上他,那也得他說了算。”顧婉悠悠說道,她承認,此刻,她生氣了。
既然她都把話挑明了,說的這麼清楚明白,那麼,她又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的?反正她的心裡,就是這樣想的。這樣想的,她也就要這樣說。
果不其然,蕭貴妃一聽她此話,臉上閃現出怒容。
這野丫頭,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沒臉沒皮的,沒教養的很。
然而,她馬上收斂了自己的怒色,取而代之的,是冷傲,是蔑視。
“既然他喜歡你,那這樣,我也不難為你,你可以嫁給他,但是,我隻希望你以後安安穩穩的,好好地做你的側妃,也不要再出去當什麼大夫了,我們不缺那點錢,不需要你出去丢人現眼。”蕭貴妃聲音冰冷,微揚着下巴,睨着顧婉說道。
本來顧婉聽她說可以讓她嫁給他,還感覺挺詫異的。這突然之間,她為何就答應了?
敢情,她打的,是這個主意。側妃?呵,她就知道,她們這些自诩身份尊貴的人,最是喜歡打這樣的主意。
她想的,好的很,着實好的很。
不過,側妃,也就罷了,她不會接受,不代表她此刻不可以忍受她的話。但是她後面的那句,可就讓她徹底忍不住了。
“我當大夫,我救死扶傷,難道這是丢人現眼嗎?我不像你們一出生就有個就家世有個好爹,不像你們不用為生計發愁。我當大夫,我給人看病,救治别人,換取我生活所需,一沒偷,二沒搶,我哪裡丢人現眼了?”顧婉凝視着她,聲音僵冷地說道,帶着濃濃的怒氣。
蕭貴妃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不說話。
真正的高貴之人,自然是上天垂簾的,又何須去做這個?
“任何職業,都是平等的,少了哪一行都不行”,顧婉又繼續說道,盛怒之下,她感覺自己心中憋着一口氣,不全吐出來,會憋的她難受,像是喘不開氣,會窒息一樣,“你敢說,你這輩子,都沒有遇到大夫的時候?”
顧婉說着這話,微微停頓了片刻,吸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照你這麼說的話,大夫在你眼中是卑賤的,是丢人現眼的,那你生病的時候,為何還要去向這些卑賤的人求救?”
“大膽!”蕭貴妃一聲怒喝,“你可知你是在跟誰說話?”
顧婉聞言,一聲冷笑:“對,我就是卑微的女子,若是惹了貴妃娘娘您不開心的話,您大可以将她處死。但是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就算下一刻您就會将我處死,這一刻,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把話說完了。”
她定定地看着蕭貴妃,她不怕她,一點都不怕她。
“對,我就是這樣,雖然我卑微,我什麼都沒有,或許在你眼中我還丢人現眼,但是我就是絕不能容忍被誣蔑,被嘲笑,被諷刺,被踐踏!”顧婉說到後面,聲音不由得太高,雙目圓瞪。
說她固執也好,說她不通人情不會處理事情也好,反正她顧婉就是這樣一個人。她是人,有尊嚴,有人格,并且,她的尊嚴和人格,不能容忍被任何人踐踏。
但凡是嘲笑她的人,她都要将他們打敗,讓他們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可笑的那個!
但凡是作踐她的人,她不但不會忍氣吞聲,還要十倍還之,告訴他們,她是絕對不能被見她被侮辱的!
蕭貴妃見她這樣,面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活了這麼多年,在後宮之中,自是什麼樣的女人都見過,什麼樣的手段都了解。但是像眼前的這個女子一樣,如此磊落,如此清明,也,如此刁蠻的女子,是真的沒有見過。
不過,那也不能掩蓋她配不上甯卿的事實。
他是她唯一的兒子,她就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這女人給迷了心魂,誤入歧途。
“以後,隻要你好端端的,做你的側妃,本宮也不會多難為你。”蕭貴妃又揚起下颌,冷然說道。
然而,她這話說完,便聽顧婉一聲冷笑:“側妃?”
她口中輕吐這二字,似乎是玩味一般,又是一聲冷笑。
“貴妃娘娘,我想問問您,您這貴妃,當的舒坦嗎?”
蕭貴妃不明她何意,睨着眼睛看着她。這女人,瘋言瘋語的。
然而,她心中正想着的時候,又聽顧婉接着說道:“從您進宮之時起,看着自己的夫君,身邊有那麼多的女人,每個女人都用盡渾身解數,去争,去搶,自己的夫君,也将他的愛一份一份地分下去,您敢說,您是幸福的?”
蕭貴妃一聽她此言,頓時心中怒氣翻湧。
這個卑賤的女人,她知道她說的都是什麼瘋話嗎?
這個女人,她不但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此刻,竟然還在笑。
她在笑着看着她,并且,她的笑,那般刺目,她是在嘲笑她嗎?
好啊,她膽子夠大,她竟敢嘲笑她!
盛怒之下,她揚起手,便要向她那張帶着笑的臉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