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親自去見一見蘭許。
那天她和甯卿提到了這事,甯卿并沒怎麼表示,隻應聲說知道了。她不表态,但她心裡卻着急難耐的,想要見那蘭許一見。
在家裡見的話,怕是不好。
一大早的,圓子撂下碗筷又出去了,不用說,又是與蘭許相見了。顧婉對孩子不像其他長輩那樣拘着管着,不許他們出去。隻要不鬧出禍事,且由着他們去就是了。
至于未嫁的姑娘與心悅的男子私會是不是可行,顧婉并不怎麼在意。她骨子裡便覺得愛情是自由的,不就是談個戀愛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孩子若是遇到了心儀之人,開始戀愛了,那是好事啊。想當年,她和甯卿之間,也算得上是未婚私會。所以,她更不會去約束孩子了。
但她又像所有母親一樣,對女兒看上的人十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一見。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值得女兒托付終身。
圓子不會瞞她什麼事,隻要她問,都會告訴她。因此顧婉知道,他們今天相約泛舟遊湖,就在出城不遠的月湖。
月湖因為形似彎月,故得此名。
顧婉下了馬車,往前一望就能看到那形狀細長的湖裡,平靜的水面上,除了被秋風微微吹皺,還有一隻小舟輕飄飄地在湖面上慢慢地飄,小舟劃過,長篙撥開圈圈漣漪。
秋色正好,空氣裡早已沒了暑熱,正是涼爽宜人的時候。湖邊搭有供人休息觀景的涼亭,顧婉便進了涼亭坐下,眼睛看着湖面上飄着的那一葉小舟。自然,主要是看那舟上的兩人。
不遠處,小舟輕飄飄地蕩着,一個身着雨過天青色薄衫的男子長身玉立,站在船頭,手中撐一支長篙,正慢悠悠地劃着。他那撐篙的動作,優雅靜谧,飄逸淡然如行雲流水,又賞心悅目的宛如一幅清新淡雅的山水畫。
遠遠看去,他的眼睛在看着竹篙撥開的水面,然而近看,卻能發現他的目光,實則凝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桃花面。
面如桃花的姑娘身着一襲單薄的粉色長裙,上午的秋陽暖融融地灑在她的身上,她的發上,浮在上面的,看上去像是一層金粉。
她一隻手抓着船舷,一隻手伸到水裡輕輕撩撥,歡快的笑聲如百靈鳥,一點一點地灑落在這平靜的湖面。仿若絲毫不知,在近處,有人在看她,在遠處,亦有人在看她。
“你看這底下還有漂亮的鵝卵石呢,你能下去給我撈上來嗎?”圓子擡頭,看着身邊那站在船頭撐篙的人,一雙燦若繁星的眼睛忽閃忽閃。
“好”,蘭許唇邊漾開一抹笑,插了竹篙。
然而圓子見他果真要下去,卻匆忙制止住了。
“開個玩笑你也信。”她嬌嗔地瞪他一眼,臉頰上升起兩團粉嫩,不知是被這和暖的秋陽照的,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雖說這會兒不冷,暖和的很,但到底已經入了秋,下水定然是不行的。再說,月湖雖然不深,但也有一人多深,如若不會遊水,下去定然會有危險。
“你不是想要嗎?”蘭許微笑着問她,她若是想要的話,他就為她撈上來。
圓子撇撇嘴:“誰想要了?我可沒說。”
“那剛剛,是誰說想要的?”他看着她,目光裡一片溫柔。
圓子臉頰上的兩團紅雲更豔了,卻仍賭氣一般地别過頭,不服氣地回道:“不知道。”
蘭許輕笑出聲,這便是耍賴了嗎?這段時間與她相處,他也算是了解了她的脾性,也很喜歡。
當初隻是遊曆至此,本沒打算多留,不想卻碰上了她。
七夕佳節,隻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偶遇,卻讓他從此不能移開了眼,歸期遲遲,不忍别離。
在他心裡,已然決定,待她明白了他的心意,且願意嫁他,他定會遣媒前來,迎她過門。
圓子一直低着頭,捏着自己的手指,但那臉上的笑容卻是藏無可藏。
她想要他就下去為她撈,不怕有危險嗎?他怎麼那麼笨!
但也正是因此,讓她覺的心裡甜甜蜜蜜的,像是飲了蜜一樣。
“快快撐篙吧,我想――”她轉過頭要看他,欲催促他前行,然而眼角的餘光卻看到湖岸邊涼亭裡的一抹茜素青色身影。
她定睛一看,頓時驚住了,話也沒說完整。
蘭許見狀,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見那岸邊的涼亭裡,此刻正坐着一位身着茜素青色窄袖交領襦裙的夫人。
隔的有點遠,看不甚清她的臉面,他隻能看到她素淨淡雅的衣飾。
但圓子對她卻是極為熟悉的,不是她娘還能是誰?
既然看到了,也就沒什麼好閃躲的了。圓子索性站起身,向蘭許說道:“咱們過去那邊吧。”
“那是誰?你認識嗎?”蘭許問道,已經撐了篙,往岸邊劃去。
“嗯”,圓子回應一聲,“那是我娘。”
蘭許微微點頭,俊雅的眉稍稍蹙起,似在沉思。既然是她的母親,那更是要過去一見了。
顧婉見他們的小舟向着她劃來,臉上的笑容愈加綻放開來。
她在這裡坐了有一會兒了,也看了有一會兒,自然将他們之間的舉動看在了眼裡。
那蘭許果然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對圓子也像是一番真心。他們剛才的話語,模模糊糊地入了她的耳。兩人一個目光灼熱,一個嬌羞欲躲。
團子和圓子自小到大活潑的有些過分,像這種小女兒情态,即便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是第一次見到。當下對那蘭許,更是多了幾分贊許。
她在心裡暗想着,如果蘭許人品不錯,對圓子确實一番真心的話,那她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一番心思轉圜,兩人乘着的小舟便到了她的眼前。
蘭許要扶圓子下船,誰料她看了一眼他的手,竟是完全沒理會,自己利索地上了岸。
“媽媽你怎麼來了?”圓子向着顧婉走過去,臉上帶着笑,又帶着幾分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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