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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孩子,别哭!

詭刺 紛舞妖姬 7662 2024-01-31 01:11

  當rpg火箭彈在山峰頂端爆炸,仿佛聽到了發令槍般,風影樓開始拼命了。他不拼命,身争重圍的龍王,再生再猛再勇,最終的結局也是必死無疑!

  面對一連擊破了兩條防線,氣勢如虹的反塔利班聯盟軍隊,面對沖在最前方的風影樓,面對攀上絕境,甫一出手,就踩死他們的狙擊手,炸毀高射機槍,猶如一根鐵刺般,卡在最柔軟喉嚨裡的龍王,最後一條防線上的[***]親衛隊終于……亂了!

  再也不可能組織有效火力進行壓制,風影樓他們隻是一次沖鋒,就沖上了第三條防線,将戰鬥推進到近距離混戰當中。

  二十五分鐘後,當風影樓和龍王終于踏着滿地的死屍與彈殼,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上重新相逢的時候,看着對方沾滿鮮血與硝煙當真是狼狽不堪的臉,看着對方那雙發亮的眼睛,突然間兩個人一起伸出手臂,彼此緊緊擁抱在一起。

  在這個時候,放眼整片山峰的表面,已經再也沒有一個活的敵人,至于那群經過連番血戰,最後還能跟在風影樓身後的反塔利班聯盟軍人,也隻剩下區區不足十人。他們在這個時候,有些人正在屍體中間收集武器彈藥,還有人舉着類似于通緝令之類的東西,在比對地上的屍體。

  這座山峰上的任何一個恐怖份子,他們的名字和相片,大概早已經出現在美國fbi情報局的數據庫裡,擊斃或者活捉他們,都會領到一筆相當豐富的獎金。但是那些反塔利班聯盟軍人的臉上卻并沒有流露出太多驚喜,他們隻是默默比對着,默默将一些“價格”較高的屍體搬出來,堆成了一小堆。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想着活下去,還想着把利用李凡他們承諾的“山洞地道”逃出生天,再用這些屍體領上一筆豐富的獎金,從此一輩子衣食無憂。風影樓的目光落到了這座山峰頂端,一個并不大的地洞入口上,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們幾個小時的不間斷追殺,付出了可能會全軍覆沒最慘痛代價,終于逼到絕路的目标,就應該在那裡了。

  看着那個小小的地道入口,風影樓扭過頭看着龍王,突然微笑道:“去看看我們的戰果吧!”

  龍王輕輕點了點頭。

  在風影樓的帶領下,一行人靜靜的走向了山洞入口,在距離它還有二十多米遠的時候,一股黑煙,突然從山洞裡飄出來,嗅着黑煙中那股濃重的焦臭味,風影樓隻是輕輕皺了皺眉頭,但是他卻什麼也沒有說,甚至沒有加快腳步,隻是默默走着,當他們終于走到山洞前時,“砰”的一聲輕脆的槍響,在地洞裡經過幾個轉折後,帶着淡淡的回音,傳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

  這個山洞和托拉博拉山區,那些四通八達,組成一個地下軍事王國的山洞相比并不算大,充其量也隻能說是一個基地組織的小型倉庫罷了。沿着地道隻走了幾個轉折,在手電光的照耀下,風影樓他們就看到了一具手裡緊緊捏着手槍,心髒卻已經停止跳動的屍體。從他倒下的角度,握槍的姿勢,還有額頭上那個清晰的彈洞上來看,剛才的那一聲槍響,就是他對着自己扣動扳機時,發出來的。

  盯着靜靜躺在地上,鮮血正順着太陽穴部位的傷口不停流淌出來的屍體,看着他就算到死,都沒有松手的武器,嗅着山洞深處越來越濃重的焦臭味,風影樓不由在心裡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輕歎,然後按熄了手電。

  他們現在已經不需要手電了。

  一個身形削瘦的人,就雙膝盤起,靜靜坐在山洞的最底端。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甚至沒有面對大家,隻是讓所有人看到了他的背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所有人,就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是一個非常有力量的人!

  事實上,如果他沒有令人歎為觀止的自控力,沒有絕對的驕傲,他又怎麼可能在把汽油澆到自己的身上,并放火[***]後,面對人生最後這一段路上,早已經超出正常人承受極限的痛苦,仍然可以靜靜的坐在那裡,讓他保持了一個縱然背對所有人,卻當真是仰俯天地的驕傲與尊嚴?!

  他背對着所有人[***]而死,是因為不想讓敵人看清楚自己的臉?是不想敵人看到自己面對死亡,也許會不經意流露出的痛苦?還是他的壯志未酬,心願未了,覺得沒有臉,去面對他最尊敬,并願意一生為之奮鬥不休的真主天神?!

  風影樓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隻知道,這個被逼到絕路,被迫引火[***],明明已經死了,明明已經燒成一具焦屍,卻依然靜靜散發着強者的尊嚴與風采的人,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無論他這一生,是流芳百世也好,是遺世萬年也罷,他已經走到了世界的最巅峰,他更經曆了一個平凡的人,百世千世,也不可能經曆的波蕩起伏與快意恩仇。憑憑後人如何嬉笑怒罵,任憑史書如刀衆口悠悠,又有誰敢說,他不是一個活出了自我,活出了個姓的強者?!

  風影樓伸手抓住了不假思索,想沖上去撲滅火焰的龍王,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視下,風影樓的右手緩緩劃向自己的右額,可是軍禮隻敬了一半,他就放下了右手。最終他竟然用古裝電影裡,那些行走江湖的俠客們,才會使用的抱拳禮,對着眼前這具烈焰升騰,濃煙翻滾得幾乎讓人無法呼吸的屍體,認認真真的彎下了自己的腰,“佩服!”

  他是一個恐怖份子,所以他不配接受一個職業軍人的軍禮,但是他真的有資格,接受風影樓最由衷的敬佩!

  “他……”龍王幾番欲言又止,但是最終還是把心裡最關切的問題,問了出來:“他究竟是不是[***]?”

  風影樓挺直了自己的腰,他最後再看了一眼面前這具在火焰中,一點點翻滾,一點點削瘦的身體,最後頭也不回的領着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大踏步走向洞外。走到大家都走出了山洞,可以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讓暈暈沉沉的大腦為之一醒,擡起頭看着仍然在紛紛揚揚下個不停的飛雪,風影樓悠然道:“是與不是,現在又有多少區别?”

  聽到如此不倫不類,又仿佛是漫不經心的回答,龍王不由瞪圓了眼睛。

  如果是李凡站在這裡,他根本不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帶着所有人越走越遠,直到走到天然形成的戰壕裡,就算是有人往山坡上丢炸彈,也不會将他們一舉全天花亂墜後,風影樓才停下了腳步,在他的嘴裡,又突然冒出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話:“時間,大概差不多了吧?”

  一句話剛說完,一隻猶如北極熊爪子般厚重而有力的大手,就落到了風影樓的額頭上,龍王難得的露出了一絲關切,“喂,風影樓,你不會是發燒了,或者是我剛才投出來的重磅炸彈威力實在太大,把你腦子震壞了吧?!”

  風影樓淡淡的搖頭,就在這個時候,整座山峰再次狠狠一顫,在所有人瞪大雙眼的注視中,那個裡面還儲存了十幾桶柴油,和少量軍火、藥品及食品的山洞,已經在大爆炸中徹底變成廢墟,如果不是風影樓突然調頭就走,用最快的速度帶他們離開了山洞,他們現在已經全軍覆沒,身體裡的血與肉和岩石混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明白了嗎?”

  風影樓望着龍王,沉聲道:“也許他真的是[***],也許他隻是[***]身邊一個負責把我們引入歧途,最終成功掩護領袖撤退的親衛。但是不管他是誰,他不會讓敵人得到自己的屍體。先是燒焦,再是爆炸,最後山石掩埋,就算是美國中央情報局,運用了他們最先進的基因技術進行dna鑒定,他們也沒有辦法再證實,裡面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任何區别!”

  “怎麼會沒有區别,如果他真是[***],那基地組織可就完了……”

  龍王沖口而出的話嘎然而止,他突然想到了他們在電腦硬盤裡找到的上百份,[***]拍攝錄制的宣言,想到了[***]趕制這麼多宣言,最終的意義。隻要不能證明,山洞裡死的人真的是[***],隻要基地組織沒有被美國徹底撲滅,那些手裡掌握着大量[***]錄音、錄相的基地成員,仍然可以打着[***]的旗号,在世界各地躍躍着,行動着,去和世界上擁有最強大軍事實力的國家,去拼死對抗。

  隻要[***]的錄相,可以時不時出現在公衆媒體上,無論他本人是生是死,區别真的……不大!

  風影樓舉起信号槍,隻要看到兩綠一紅三發信号彈升起,帶領所有人借助地形,層層狙擊基地恐怖份子援軍的李凡,就會撤上山峰和他們彙合。

  幾名反塔利班聯盟軍人臉色蒼白的看着風影樓的動作,眼睜睜的看着信号彈破空而起,他們猶豫再猶豫,生死悠關,最終還是有人小心翼翼的開口問了:“你們一開始說的,山洞地道在哪兒?”

  “根本就沒有能夠逃生的地道!”

  聽到風影樓如此坦率的回答,那些幸存的反塔利班聯盟軍人臉色更蒼白了,被風影樓他們騙得這麼慘,但是他們卻沒有下意識的立刻舉起手裡的武器,把風影樓和龍王打成篩子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是因為并肩作戰了這麼久,對風影樓和龍王這兩個來自異國他鄉的軍人,有了發自内心的尊敬,還是因為已經打得累了,殺得乏了,更早已經隐隐明白,他們身處的,根本是一個兵家絕地?

  就連這幾名反塔利班聯盟軍人,自己都說不清楚心裡究竟想着些什麼,他們隻是傻傻的站在那裡,怔怔的望着風影樓和龍王。

  “地道沒有,想活命倒是有個辦法。”

  風影樓伸手指着山峰的左側,“我剛才發現在那裡的斷壁下,有一塊足夠你們所有人躲藏進去的凹陷空間。隻要你們靜靜呆在裡面,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都絕不要出聲,更不要露面,那些基地恐怖份子,在雪停前必須全部撤退,否則的話就會遭到美國空軍轟炸,我想最多隻需要幾個小時,你們就真正安全了。”

  聽到風影樓話,親自跑過去,确認了斷崖下的空間的确存在後,那些反塔利班聯盟軍人的眼睛都亮了。

  第一個要被送下去的人,當然是身負重傷,已經失去作戰力量的楊亮。在他被幾個人聯手,送到斷壁下之前,他的臉色變了,他突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風影樓的衣襟。

  大家來自同一個地方,擁有相同的眼光,甚至漸漸擁有了相同的思想,那些反塔利班聯盟軍人沒有注意,也許是根本沒有精力再去注意,但是楊亮卻一眼,就看明白了風影樓的計劃。他身負重傷,已經沒有辦法再說話,他甚至無法再跳起來一把抱住風影樓,拼盡全力死死揪住風影樓的衣襟,這已經是他最後能做的事情。

  楊亮清楚的知道,如果在這個時候他松手,也許他這一輩子,就再也看不到風影樓,再也聽不到身邊這群在阿富汗戰場上,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兄弟了……如果沒有人在山峰上正面作戰,吸引敵人的所有注意,這片斷崖下的空間再隐密,又怎麼可能躲過幾百充滿仇恨,急欲報仇的雙眼睛搜索?

  而打到這個時候,他們早已經筋疲力盡,彈藥缺乏了,以他們現在的狀态,又怎麼可能再抵擋住幾百名恐怖份子的瘋狂進攻?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再這種四面楚歌彈盡糧絕的情況下,再奇迹般的殺出生天?!

  楊亮抓得是那樣的用力,用力得風影樓根本不敢強行掙脫,他突然走前一步,緊緊抱住了楊亮因為過度惶急,已經開始不停顫抖的身體,而在同時,他那猶如大地般寬厚而沉穩的聲音,也輕輕送進了楊亮的耳朵:“對不起,看來我無法再實現自己的誓言了!”

  風影樓說了一句太實在,太實在,卻往往沒有人願意聽的實話:“打仗嘛,哪可能不死人啊!”

  “牢牢記住我的笑容,牢牢記住我的眼神!”

  風影樓對着楊亮,揚起了一個如此燦爛,看起來當真猶如太陽撕破雲層,猶如春河解凍萬物複蘇的笑容,“如果二十年後,你成了第五特殊部隊中最嚴厲,學員一看到你就會心裡發顫的魔鬼教官,在巡視剛剛接受完‘靈魂之門’考驗後的新學員時,突然發現一個小小的蘿蔔頭,對着你怯生生的露出我這樣的笑容和眼神,拜托,千萬對他好一點,寵一點。”

  “千萬不要因為喜歡他,就想着什麼響鼓也要用重錘敲。那個孩子太羞赧,太膽小,他還不懂如何去和同齡人成為朋友,他離開家,離開了父母,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太需要有人關懷,太需要有新的感情寄托,太需要安全感了。如果在那個時候,你這個教官也抱着‘我這是為他好’的想法,而故意冷漠他,也許他會……受不了的!”

  楊亮聽呆了,他真的聽呆了。他從小就聽人說,聽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可是聽着風影樓的喃喃輕語,看着他那雙坦坦蕩蕩的眼睛裡,再不願意掩飾的委屈,他真的讀明白了風影樓想說的話……這種苦中苦,這種人上人,他真的不想要!

  龍王也明白了風影樓的計劃,他就那樣自然而然的站在風影樓的身邊,沒有抱怨,他望着楊亮,突然道:“小子,如果出來後見到我們的屍體,記得要為我們報仇啊!”

  迎視着風影樓的眼睛,聽着龍王大大咧咧的叮囑,回味着風影樓剛才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楊亮最終還是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松開了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也不會去松開的手指,任由幾個人一起努力着,把他往斷崖下送。他就那樣怔怔的睜着眼睛,怔怔的看着風影樓和龍王,在自己的視線中,一點點,一點點,一點點的消失,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熟悉的身影,再也聽不到他們熟悉的聲音。

  看着收到信号後,一點點向山峰上退縮的李凡一行人,龍王突然把什麼東西遞到了風影樓的面前,風影樓下意識的接過來後才意外的發現,那竟然是一隻衛星電話。

  “諾娜是老江湖了,她在山區裡到處都藏着後備物資,這是她的第二部電話,”龍王低聲道:“我在攀越山峰前,已經用過了,如果你還有什麼想聯系的人,還有什麼想說的話,趁着還有時間,盡快吧。”

  捏着那隻擁有一根長長的天線,可以直接通過衛星,和地球上任何一個角落進行聯絡的衛星電話,風影樓真的有點呆住了。

  在這個時候,出于保密條例,他絕不能把電話直接打進學校;他想念海青舞,想念雷洪飛,可是他連怎麼聯系這兩個重要的夥伴和愛人的方式都不知道;無論他有多少想法,有多少想說的話,事實上,他想打,可以打,也能打通的,隻剩下了一個地方,那就是……他的家!

  事實上,就算這樣,平時他每年,也隻有兩次給家裡打電話的機會,而每一次的時間是……三分鐘!

  電話接通了。

  但是電話的彼端卻一直沒有接聽,随着電話彼端,“嘟”、“嘟”的電子合成音,一聲聲的傳來,風影樓的心,一次次的向下沉。他的父親風紅偉,自從成為雷軍長身邊的紅人後,工作大概比原來忙碌了幾倍,平時的應酬當然也應該多了幾倍不止,他不在家也很正常;至于他的媽媽,也是軍人,而且是一個負責地圖測繪的專業人員,她經常幾個月在外面奔波,不在家,當然更正常。

  電話沒有人接,很正常,可是風影樓的手卻在微微的發顫,就在他已經失望了,就在電話即将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接聽,而自動切斷的時候,電話卻突然被人拿起來了,而一個無論過了多少年,風影樓都絕不會忘記的聲音,帶着幾分海水一樣的溫柔,輕輕逸進了風影樓的耳朵:“喂?”

  風影樓的雙手突然不能自控的輕輕顫抖起來,是他的媽媽,接電話的,是他那個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四十八歲生曰,他卻不能在膝下承歡,每年隻能通上兩次電話,實打實,已經有整整九年沒有再見過的媽媽!

  時間有限,當李凡他們撤上來的時候,風影樓身為隊長,應該把電話交給李凡他們,他應該趁着這個時間,把想要說的話,還沒有說的話,都對着自己的媽媽傾訴出來,可是當他張開嘴的時候,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要風影樓說什麼,要他說,他即将戰死沙場上了,他無怨無悔,請自己的媽媽為他歡笑?

  那是……扯淡!!!

  “請問你是哪位?”聽不到風影樓的回答,電話彼端的母親中,聲音已經透出一絲絲疑惑,可是她的聲音猛然提高了:“小樓!”

  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雖然已經有整整九年時間沒有見面,雖然每年的通話時間隻有六分鐘,而且一多半時間,還被她的丈夫理直氣壯的霸占了,雖然風影樓一言未發,雖然電話的信号并不是很好,可是僅僅是聽着風影樓的呼吸聲,僅僅是憑着母子間血脈相連的本能,她還是在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内,就确定了風影樓的身份。

  “國慶節的時候,你怎麼沒有往家裡打電話?”媽媽的聲音中,帶着幾絲嗔怪,但是更多的卻是母姓最純粹的溫柔與關懷,“我和你爸推掉了所有的應酬,一天都守在電話機旁,結果你這個小壞蛋,翅膀還沒有長硬呢,就先把老爸老媽都忘了。以後你要是成家立業娶了媳婦,還不把我們丢到爪哇國去了?!”

  國慶節?

  風影樓在心裡默默計算着時間,因慶節的時候,他不是已經到了阿富汗了嗎?

  “不過呢,你能突然打回一個電話,給老媽一個意外驚喜,也算你還有良心,我就大人有大量,勉強忘掉你的過失吧……”

  一直沒有聽到風影樓的回答,母親因為突然接到兒子的電話,而産生的興奮與快樂,終于稍稍淡了下來,“小樓你怎麼了,一直不說話?”

  風影樓輕輕吸着氣,他想讓自己開口的時候,聲音聽起來平和一點,就算他也許隻剩下最後一個小時的人生,他至少希望這個電話,帶給自己媽媽的,是淡淡的快樂。

  但是風影樓的聲音,哪怕隻是用鼻子吸氣的聲音,所透露出來的情緒,又怎麼可能瞞得過生他養他愛他的親人?母親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小樓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哪裡不舒服?還是在學校裡受什麼委屈了?”

  說到這裡,媽媽的聲音略略一頓,又繼續道:“如果真的受了委屈,呆不下去的話,就回來吧。還是……”

  發現兒子的态度實在太怪異,身為母親,已經把最壞的情況都說出來了,“就算是你闖了大禍,挨了處份,甚至被學校勸退也沒有關系,早點回家也好,媽媽一直在想,我的小樓這麼多年不見了,一定長成大小夥子了,而且當了這麼多年兵,精精幹幹利利索索的,走到大街上,說不定都有漂亮的女孩子暗中偷偷打量你了。”

  說到這裡,母親甚至還輕輕歎了一口氣,“唉,可惜現在的女孩子,都改用紙巾,再也不可能有人會悄悄把一條漂亮的手絹,故意丢到我兒子的面前,等着我精精幹幹的兒子,拾起來去還給她了。”

  如果讓她不停的說下去,她真的會一直說到風影樓娶妻生子為止。

  這樣的閑話家常,這樣包容與關懷的未來展望,在正常的家庭,正常的孩子耳朵中,可能已經是唠叨繁瑣的代名詞,他們很可能會帶着漫不經心的态度,把媽媽的關懷,抛諸到腦後,甚至是充耳不聞,可是聽着電話彼端的聲音,風影樓的身體卻在不停的顫抖着。

  “你是在打靶場附近給我打的電話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母親,還漫不經意的來了一句:“槍聲挺吵的。”

  “媽……”

  風影樓終于開口了,他明明做了那麼多的準備,他明明反複提醒自己必須要控制住情緒,他明明接受過幾名國内頂尖心理學家的聯手培訓,可是當他終于開口的時候,大顆大顆的眼淚,已經再無也法控制的從他的眼睛裡奔湧而出,在這和母親道别的時候,他泣不成聲,他任憑一個職業軍人在戰場上絕不應該出現的軟弱與委屈,毫無保留的展現在自己的媽媽面前,而他沖口而出的第一句話,竟然就是:“我想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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