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少說話的蠍子打量了風影樓一眼,突然問道:“殺過人沒有?”
風影樓點頭。
“在學校接受過生化武器應用訓練嗎?”
風影樓再次點頭,不客氣的說,生化武器應用,是他這幾年時間,接觸最多的課程。
蠍子再次仔細看了看風影樓穩定得無懈可擊,更可以在彈簧響起的瞬間,就閃電般探出,及時按住手雷的雙手,最終點了點頭,“我需要一個機靈點的助手,一會你配合我行動。”
就在這個時候,擔任他們這支部隊斥候人員的黑豹,突然舉起右拳,打出了一個停止前進的手勢,他們已經找到目的地了!
當風影樓躲在岩石的後面,借助夜視裝備,靜靜觀查着眼前的一切時,就連他這個從第五特殊部隊走出來的學員,都忍不住在心裡發出了一聲由衷的贊歎。
走過長長的隧道後,地形霍然開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赫然就是一座貨真價實的山中城!
放眼望去在這片至少擁有上千平方米空間的大山腹地,在一片空曠與亂石林立中,不知道阿富汗人用了多少時間和人力,硬是在這片幾乎與世隔絕的黑暗世界裡,建造出一座通體用黃色的泥土和灰色的石塊組成的半堡壘式軍營。
那早已經不适合現代化戰争的機槍堡壘,把整個軍營圍護起來的鐵絲網,還有那半人多高,就和沙漠裡偶爾可見的殘垣斷壁一樣,通體用泥土再加上雞蛋清和生石灰,反複錘打夯實,可以在最惡劣自然環境中,幾百年屹立不倒的土牆,這一切的一切,都為這個地下軍營,注入了猶如阿富汗北部大沙漠般粗犷而堅硬的生命氣息。
在二十年前,蘇聯軍隊悍然入侵,阿富汗人民唱着他們至死無悔的戰歌,一批批前赴後繼的走向最殘酷的戰場,他們和蘇聯幾萬機械化部隊,整整打了九年時間,最終終于取得了偉大的軍事勝利;他們更用自己的雙手,在這片大山裡,生生創造出一個不是奇迹的奇迹!
阿富汗,她是一個和中國一樣,憑借強烈民族凝聚力,在人類五千年文明的長河中流淌不息,不斷書寫下自己的傳奇,永遠不會對侵略者低頭的戰士國度!
隻可惜,時過境遷,原來反抗侵略的阿富汗遊擊隊大本營,到了今時今曰,竟然成了宗教極端統治者和恐怖份子聯手掌控的集中營!
就算美國空軍每天都在山區裡狂轟亂炸,美國綠林特種部隊,更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在山區裡橫沖直撞,但是美國政斧無法承受士兵陣亡率不斷上升,帶來的壓力,在上級反複命令下,美國特種部隊,絕對不會在得不到任何空中支援的深夜,孤軍深入到山洞内部。
就是因為已經摸透了美[***]隊的作戰風格,所以在淩晨三點半鐘的夜晚,這座沉浸黑暗當中,遠離地面集中營,竟然顯得很平靜,就連兩名執勤的哨兵,都抱着步槍,一邊輕輕打着哆嗦,一邊在他們的哨崗上,陷入了半睡半醒的夢鄉。
電視劇裡很多特種兵,在黑暗中刺殺哨兵時,都喜歡用格鬥軍刀直接劃破目标的喉嚨,實際上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科無曼教官直接将手裡的刀子,以四十五度角,從後腦勺部位,斜斜刺入了哨兵的頭部,然後再用力一扭刀柄,在哨兵做出反應之前,就把他的大腦徹底攪成了一灘漿糊。
而作為一名專門從事野外滲透與刺殺工作的職業軍人,黑豹使用的卻是一根繩子。他把繩子用十字扣的方法,直接套在第二個哨兵的脖子上,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黑豹猛然轉身,用自己的肩膀頂住對方的腰部,然後雙手同時用力,在死死扼住對方喉嚨的同時,把哨兵生生扛得雙腳離地。
如果你有過被人從背後,抓住雙臂反背起來的經曆,你就應該明白,在這種情況下,除非你是超級瑜伽術大師,身體比蛇還柔軟,能夠打破人類生理極限做出反關節攻擊,否則的話,你根本無法做出有效反擊,而且越努力掙紮,死亡的速度就越快。
面對這種最純粹的格殺技術,第二名哨兵在無聲無息中,隻掙紮了不到三十秒鐘,整個人就像是被電擊般猛然一顫,然後瞬間變軟。發現背後的哨兵已經停止了掙紮,黑豹轉過身,就像是把新娘抱上床的男人般,溫柔的把對方的屍體放到了地上。
剪除兩名哨兵後,科夫曼帶着人摸向了值班室,而風影樓卻跟着蠍子,找到了士兵宿舍。當他們推開房門後,一股男人世界特有的汗酸味撲面而來,裡面的人更是睡得呼噜聲此起彼伏。
在藍色的冷光照耀下,風影樓粗粗打量了一眼這間宿舍,在這間最多隻有八十平方米大小的宿舍裡,有兩排長長的通鋪,看守集中營的塔利班士兵,就像是機槍彈鍊上的子彈般,整整齊齊的躺成兩排,用這種方法,竟然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内,整整擠了将近四十号人。
有一名戴着防毒面具的俄羅斯老兵,手持加裝了消音器的m41突擊步槍,站到了宿舍大門旁,風影樓從蠍子手中接過防毒面具,剛剛戴好,蠍子就遞給他一隻扁長的密封式塑料容器,它的原理,有點像普通的花灑,提前手動打氣注壓後,隻要一按手柄,密封容器的氣壓,就會把裡面的液體噴灑出來。
但是他們現在要噴灑的不是代表美麗與生機的鮮花,而是正在夢鄉中徘徊的人類,風影樓手中的噴霧器上,那個醒目的“骷髅”死亡标志,在藍色冷光的照耀下,愈發顯得危險與猙獰起來。
當風影樓和蠍子兩個人一左一右,走到通鋪靠門的首端,按下手柄後,透明無色的液體,輕輕的噴灑到第一名塔利班士兵的臉上。那個夢得正香的塔利班士兵,可能是感到了臉上的涼意,他下意識的揮了揮右手,似乎想要把臉上的什麼東西拂開,可是他的手臂隻揮出一半,就軟軟的落了回去。
他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的平淡,甚至還帶着一絲以為被人惡作劇後,透出的不耐煩,他全身的血液還保持着正常人的溫度,但是風影樓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面對人類制造的這種最純粹殺人武器,風影樓不能在心裡感歎,生命的脆弱。但是他卻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用和蠍子一樣的頻率,走到第二個塔利班士兵面前,再次按下了手柄。
第二個塔利班士兵顯然要比睡在自己旁邊的兄弟,要警覺得多,帶着冰涼質感的液體一噴灑到他的臉上,他在瞬間就睜開了雙眼,他甚至沒有看清楚面前站的是誰,右手就已經閃電般的從枕頭下面拔出了一把軍刀。
這個塔利班士兵應該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勇士,在他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到處可以看到在戰場上留下的傷痕,而他手中那把軍刀,從表面上看隻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但是風影樓清楚的知道,那是一把前蘇聯特種部隊專用的暗殺軍刀,隻要按下刀柄上的一個按鈕,刀身就會像發子彈似的飛射而出,就算是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人,在能見度極低的夜晚,突然使用這種武器,都可以在近距離直接射殺一名職業軍人。
手中的暗殺“弩刀”已經對準了風影樓,但是那名在戰場上身經百戰,全身都印下一個戰士光榮烙印的勇士,最終卻再也沒有力量按下“弩刀”的發射鍵了,所以他就算是死,一雙眼睛也睜得大大的,而他下意識張開的嘴巴,更似乎在控訴上天對他的不公。
“真是可惜了。”
這就是風影樓對眼前這名四十多歲的軍人,做出的中肯評價。
他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士兵,他整整齊齊疊好,放在自己枕頭連上的那套軍裝,清楚的顯示出,他是一個中尉排長,一個就算是有資格睡軍官宿舍,仍然和士兵們擠在一起,在戰場上必然能以身作責,激發起每一個士兵最瘋狂血姓的戰争領袖!
而這名中尉手裡,那把連保險都沒有力量打開的前蘇聯特種部隊專用暗殺“弩刀”,更應該是他在十幾年前的戰争中,親手從蘇聯軍隊手中繳獲的戰利品。這樣一名身經百戰的戰鬥英雄,最終沒有死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而是死在了劇毒武器的偷襲中,的确是……可惜了!
帶着這樣的輕歎,風影樓和蠍子踏着比貓還輕的腳步,對他們面前的每一個人,噴灑着可以讓人瞬間緻命的劇毒。那些塔利班軍人,絕大部分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心髒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停止了跳動。
眼看着一條條生命,在自己的手下,無聲無息的迅速消失,直到他和蠍子一起走到了這間宿舍的底端,将近四十個人,已經永遠在這片黑暗中,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到了這個時候,風影樓的雙手,竟然還猶如鋼澆鐵鑄般的穩定。
透過防毒面具,看着靜靜站在自己面前,全身透着榮辱不驚沉靜如水氣息的風影樓,蠍子贊許的點了點頭。他必須承認,自蘇聯解體到現,經過十年動蕩不安,俄羅斯軍隊的戰鬥力,一次次的下降,而中[***]隊卻在曰益穩定的國内外環境中,步步為營的前進,到了今時今曰,中國第五特殊部隊培養出來的少年特種兵,可能已經青出于藍,而更勝于藍了。
風影樓和蠍子戴着防毒面具,拎着通過呼吸道傳播,在瞬間就可以緻命的劇毒,又走進了第二間士兵宿舍。
十分鐘,隻是短短的十分鐘時間,就有将近四十條生命,在風影樓的手中,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接受完防化清潔處理,确定徹底安全後,風影樓摘下了頭上的防毒面具,在一片黑暗中,他輕輕呼吸着通過長長的隧道,吹送進來的冷風,到了這個時候,風影樓才算真正明白了龍建輝、朱建軍他們這批教官,也明白了科夫曼他們這群人。
龍建輝為了掩護戰俠歌他們撤退,自己留在了山坡上,和一群沒有實戰經驗的武警部隊官兵,死死頂住了東突恐怖份子反複攻擊,直至用自己的生命,為戰俠歌換來了通向生存的路。
而朱建軍教官,更是為了戰俠歌,辭去了第五特殊部隊教官職務,以個人身份,帶着幾個夕曰的袍澤,進入了俄羅斯,最終用他的死亡,把戰俠歌帶回了中國。
如果用價值觀念來對比,用兩名重量級教官去換一名學員的生命,這絕對是虧本生意;而科夫曼他們這批人,明明已經為國家做得夠多夠好,可以安享自己的下半生了,他們卻能自發自覺的集中在一起,去營救一批也許早已經被處決,也許已經被折磨成白癡的戰友,以二十多個人的生命,去賭一個未知的結局,這更是傻得不可理喻。
但是他們都做了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殺了那麼多人,就算是還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就是因為抱着這樣的心态,他們在戰場上,才會無畏無懼,把自己所有的軍事技術,都能發揮到極限,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們反而能比其他人活得更久,殺得更多。
蠍子仿佛看出了風影樓的心理變化,他走過來,輕輕拍了拍風影樓的肩膀,低聲道:“你是一個老兵了。”
風影樓在點頭,加上那天晚上,他為了保護安德魯,當場格殺的五名車臣恐怖份子,加上他親手把全身骨頭都拆碎的馬圖塞思,他的雙手中,已經有了四十多條人命了。
殺了這麼多人,還能像風影樓這樣鎮定,他不是老兵,那誰是老兵?!
“啾啾啾……”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連串被壓抑的氣流聲,雖然聲音并不大,但是在這一片與世隔絕的辚暗世界裡,卻顯得有些驚心動魄起來,那是安裝了消音器的自動步槍,掃射時發出的聲響,看來科夫曼他們在值班室,還是動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