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日,田豐、賈诩、徐晃正安撫鄧府門外聚起的百姓,勸其等離去時,突有人來報:“大事不妙!太史将軍已領虎牙軍出城,不知往何地去了!”
鄧季病情越發沉重,絲毫不見有好轉迹象,太史慈亦随田豐等每日焦躁,他性子本急,若非有母親、夫人和管亥在旁苦苦相勸,隻怕連每日湯藥都不欲再泡下去。
鄧季每日高熱不退,身體漸漸消瘦下去,實在不是能再耽誤下去的模樣,李當之與女醫匠們盡束手無策,唯一的希望便是連華仙人也贊過、當世最善治疫病的張機。
隻是這位良醫人在荊州,待得往請的馬皮遣人回報其往安衆、新野兩地行醫,太史慈便思及隻說兩縣之地,沒個準确位置,馬皮等人卻少,尋之不易。然兩縣都在漢水以北,騎兵往來輕便,便起心親自往尋。
今歲雖以荊州疫情最為重,然時已值隆冬,各地都已得稍緩下來,鄧季這樣的新染病者甚少,倒也不必太過憂慮。
隻是動用兵馬需主公手令,虎牙軍印绶如今也還在徐盛手上,太史慈已不得用,若往求二位軍師,恐又不應。便召集虎牙軍校尉、軍侯盡到自己府上,語道:“諸位與我皆受主公大恩,今事為急,刻不容緩。我聞華仙人曾道,當世治疫首退張機,想主公唯靠其來方能得轉機。然馬皮等于南陽遍尋不至,我意引軍,大索于安衆、新野二縣,諸位願同往否?”
鄧季染病,三郡俱不得安。挂念的人盡多,太史慈在虎牙威望又高,聞此語,其餘皆點頭願意同往,獨戟騎校尉呂曠猶豫問道:“劉表、張濟已有盟在前。若聞我軍南下,必聯軍來戰,我等當如何?”
徐盛不滿道:“臣下舍身護主方為臣道,今既有機,豈可畏難不行?”
不待别人再搭話,太史慈已傲然道:“昔日往援孔北海。某隻一騎,萬軍中亦能突進複出!今能有虎贲之士随行,豈懼此輩?”
太史慈語氣豪壯,跟随甚久的老人更是恨不得立即便開拔,郭石又怒對呂曠道:“此事本未奉上令,我等自願私随将軍去荊州尋人。或有獲罪事!足下若不欲往,自留雒陽便是!”
隻是一句話倒引來兩位校尉不滿,呂曠不服,回郭石道:“我如何便不去?不過大軍南下,當先做籌謀事,不似你這般老憨粗!”
郭石憨厚,一向話少的。聽呂曠也願同往尋良醫,解救鄧慕安,自家便被他諷一句也不以為意,又悶頭不吭聲。
軍官們同意,便各自去召集卒兵,竟沒告訴田豐等,全軍略作收拾,便出發南下。
隻是臨行前,見管亥在中軍辎重馬匹上捆綁數隻浴桶,太史慈怒道:“你亦軍中勇士。時置主君身危,于事須急,何隻顧此等婦人之事?我自不憂壽數,何庸你焉?”
管亥甕聲答道:“将軍盡忠鄧使君,管亥盡忠于将軍。此謂各為其主!且老夫人亦有叮囑,将軍豈能違慈意?”
搬出這些理由來,太史慈雖覺得事本急迫,行軍途上還要帶浴桶實招人話柄,卻也拿他無法,隻得随他去。
待賈诩、田豐、徐晃等得報,亦能猜到太史慈是要領軍南下去尋張機來救治鄧季之病,如今也隻有指望這個,便都默認他此番行事。隻是過一會,賈诩突然驚呼:“不好!”
田豐疑問:“文和,有何不妥?”
先起身招過一名黑鐵衛,賈诩急令道:“速去将數日前馬皮遣歸之斥候喚來!”
待那黑鐵衛奉令去了,賈诩方才懊惱地對田豐解釋:“涅陽張氏亦為豪族,前番主公奪糧已是盡開罪荊州大族,若子義軍往,張機恐更不肯往我河南來!”
徐晃不解,插嘴問道:“他便不肯,隻需大軍尋到,子義綁也要綁來!”
得賈诩點醒,田豐卻也明白過來,亦頓足苦惱道:“這幾日已暈頭!虎牙軍若往二縣去,定得大張旗鼓往鄉野中尋問張機之名,此人若不願往河南來,又見軍馬盡索得急,胡亂編個名字便可應對過去,此後銷聲匿迹,或又歸襄陽、江南,我等再無可尋處!”
“然也!”賈诩苦道:“馬皮本做慣斥候,所到處盡皆隐去本來面目,若由他等緩緩搜尋,尚可得其人。然若太史慈提兵而往,四野尋他,定先驚到張機,十之**不願随軍來河南,若其匿名而去,再無可獲也!”
徐晃皺眉道:“然馬皮等尋人甚緩,主公已病重,卻不可再耽誤。便招子義軍歸,亦難尋張機來!”
點頭算是同意徐晃所說,賈诩又道:“故此,須得使子義更換尋醫之名目,或不動聲色暗尋,或詐其自顯!”
“亦恐張機忽聞有軍至,恐遭兵亂,先往他處去!”田豐再憂慮一句,問道:“幸文和警覺得早,否則當難再追虎牙軍!然急切間卻有何名目可換?”
“吾此時亦無計!”賈诩無奈道:“故先招馬皮遣回之斥候問話,待明其為人再定行止!”
此時的等待便更受煎熬,萬幸那斥候歸雒陽後未再遣出,半個時辰後便随黑鐵衛進來。見他入内,賈诩擡頭便問:“你等往涅陽求醫時,可曾有聞張機先生之往事?”
這斥候被招來,本是一頭霧水,聽得這般問,點頭答道:“我等在涅陽,亦曾訪問鄉裡,皆言此張先生醫術甚精,非隻傷寒,諸病多能藥到病除,在縣中極有名望,實乃名醫!”
“此尚不足!”田豐急搖頭,又問:“速将你所知,盡詳道來!”
“諾!”
見兩位軍師一位将軍臉色都鄭重,斥候忙皺眉沉思,好一會後才道:“張氏之族不小,鄉中盡傳,張機自幼好醫,師從于族中良醫,不數年便青出于藍。今尚愛醫如癡,雖已得舉孝廉之身,然更重醫道,若得聞左近有良醫至,必往而求教,博采衆家,故醫術越發極精,最善卻是治疫。荊州今歲之疫,經其手診治者半數得活!”
“足矣!”賈诩已是兩眼發光:“愛醫如癡四字足矣!”
田豐知道急智上賈诩要勝過自家許多去,忙問道:“計将安出?”
“元皓稍安勿躁,”賈诩先安撫住田豐,又對那斥候道:“你且便在府中住下,吾等或又有招問之時!”
待斥候告退出去,賈诩方對田豐道:“聞主公前番汝南駐軍,有幸得華仙人入軍中,傳《青囊經》一本,已捎帶歸交于李當之!此乃醫家經典,吾等不如以此為名,誘張機自來,如何?”
“可行!”田豐頓時拍掌,道:“當之卻亦非俗人,《青囊經》帶歸後,已允主公所求,使書吏抄得數本,與蔡邕藏書齊收于書館之内,許女醫匠等往内研習,今便取一本急送與子義行事去!”
“需得與子義說明白詳細,究遣何人往追虎牙軍?”
“此非鄧伯苗莫屬!”
兩人又計議好細節,方才令一屯黑鐵衛護送鄧芝攜一手抄本《青囊經》,盡輕騎去追趕太史慈之軍。
虎牙軍一路趕得甚急,鄧芝等花一日多功夫才得追上,将兩位軍師交代說畢時,全軍已過了梁縣,得入荊州境内。
冬季來臨,疫情才方得稍解,張濟摸不清河南軍為何便又南下,忙令整軍備戰,又遣騎飛報襄陽劉表處。
虎牙軍卻越過宛城,徑直南下去侵新野、安衆二縣,到境時,馬皮等斥候亦來彙合,報其等已仔細探問過之地,剩下的搜索範圍便要小的多,隻是不敢明目張膽放話尋找。
劉表令蔡瑁領文聘、蘇飛等整軍至襄陽出,欲與張濟合力破虎牙軍。隻是他們才出門,新野、安衆縣小兵寡,早已為虎牙軍攻破,分兵駐紮二縣中。
取二縣後,太史慈便令卒兵們各地放話出去:河南大賢良師高徒甚多,又得華仙人贈《青囊經》在,所以最善治疫病,今歲大疫下,得治者十有七八,年内三郡因瘟疫亡者隻萬餘而已,往投河南,便或可避瘟疫之禍。
鄧季先前趁大饑荒,在兖豫二州大量招民衆、賊寇回去,太史慈又如此行事,很容易就給人們造成一種錯覺――河南又在趁瘟疫招人口了。
今年僅是南陽郡,受疫而死者已五六萬人。而因鄧季各種防範措施做得好,河南因疫病而死的确實要比其它地方少得多。兩下離得近,南陽民自然知曉河南疫情并不算重,突然被虎牙軍這麼一宣傳,此事功勞便都歸于大賢良師弟子和《青囊經》身上去了,願意趁冬季舉家随軍遷往河南的可不在少數。
随即,又令鄉中四處張貼榜文出去,傳言鄧慕安心憂荊州民苦于傷寒,欲将《青囊經》傳于此地,以遏傷寒之害,然華仙人之作,非良醫不可往求。
布下如此騙局,又令士卒們暗中各地查訪良醫,尚未得結果,劉表、張濟四萬大軍已齊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