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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7長安市肆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6846 2024-01-31 01:10

  大将軍今次西巡關中,随員隊伍規模很龐大,除了幾千人的勝武軍護衛隊和行台一部分官員之外,還有一些中州時流并商賈,并包括一部分館院學府的學子代表們。

  大将軍向來秉承學以緻用,同時也倡導館院學子們開闊眼界,不要一味的書廬苦讀。萬般世事,俱是學問,能夠在世道中總結提煉出的學識,對人而言有時候遠比單純的經術義理要有用得多。

  對于這一次能夠跟随大将軍西巡遠行關中的機會,館院學子們也都非常重視,多番挑選下來,能夠得以跟随的,無一不是館院中的翹楚學子。而這其中,就包括出身京兆杜陵韋氏的韋軌。

  韋軌于啟泰四年有幸前往洛陽行台,當時便發願要留在天中壯養才力,與一衆天中少壯英流一較高低。當時同行的夥伴中,倒也不乏人發願如此,隻是要麼難忍鄉思,要麼屢受打擊,最終留在天中的,隻有韋軌一人。

  天中英流彙聚,韋軌在其中也實在算不上出色,苦留洛陽一直堅持在馨士館旁聽受業,終于在去年秋裡得到一位館士的青睐,得以成為正式的馨士館學子。

  這一次所以跟随儀駕返鄉,倒不是因為課業有多麼優秀,隻是因為關中是他家鄉,所以才被館士破格列入,照顧一下同行的同窗們。

  相對于其他同窗們的興奮,韋軌對于今次西行遊學倒沒有什麼太興奮的感覺,反而隐隐有些抵觸。他自幼生活于關中,自然深知鄉土是怎麼樣一番模樣,少了一些好奇。

  加上大凡少年人心裡,難免會有一些衣錦還鄉的幻想,可是他留在天中将近兩年的時間才勉強得以進入馨士館中。館閣之内諸多少進英流,又将他這個人映襯的毫無色彩,實在不願以這種面目歸鄉。但館士一番好意提攜,他又不便拒絕,隻能勉強随行。

  這一路行來,特别是在行過弘農之後,韋軌心緒倒是漸漸發生變化,這是因為沿途所見種種,俱都較他舊年所知大為不同。特别是在抵達長安之後,巨大的變化言之翻天覆地都不為過,原來在這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裡,鄉土竟然發生了如此由亂到制的巨大變化!

  之後他們一行人便跟随大部隊一同入駐渭水南側的長安舊城,入住未久便有人告言是有訪客來,稍作詢問後才知是鄉中夥伴們得知他也随同歸鄉,因是第一時間趕來相見。

  韋軌稍作思忖後,便向随行的館士告假,自己悄悄行出了營地去見那些同鄉夥伴。所以要如此,也是存了一點雜念,不願讓夥伴們與同窗交談而後得知他不過隻是館閣中平常無奇的一員。

  “韋兄,韋兄,我們在這裡!”

  韋軌行出營地未久,便見到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郎立在營地外,遠遠向他招手。眼見到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韋軌一時間也是喜上眉梢,大踏步迎了上去,笑語道:“你們消息倒是靈通,我今次随駕歸鄉的事情,親長尚且不知,居然被你們探到!”

  “韋兄你這麼說,那真是小觑了兄弟們!你在天中揚我關西少流英名,我們這些鄉野之徒過往年月也非虛度,想要打聽一下随駕人員有無舊識,這種小事也實在難不到我們!”

  一衆少年們十幾人,聽到韋軌這麼說,俱都得意洋洋表示道。

  聽到這話後,韋軌心中不免又是黯然,他在天中這段時間,才算深刻感受到天中人物華美,居留尚且不易,實在談不上什麼揚名。

  不過很快與夥伴們重逢的喜悅便沖淡了心中的失意,繼而他又見少年們衣袍并鞍馬上俱都不乏王師标識,便好奇道:“你們難道都已經入軍任事?”

  “還是邊走邊聊。”

  少年沖出幾個來将韋軌架上了一匹馬,而後便呼嘯着往渭水南岸的一片市邑行去。久别重逢,少年們興緻俱都高昂,打馬沖行于途,不免又回憶起過往同出同入的歡快歲月。

  長安城東側的石積城,舊年杜洪竊據長安城的時候曾為其大本營所在,也是原本的長安城周邊為數不多尚算完整的小城。長安城收複之後再作興建,這座兵城倒也并沒有因此廢棄不用,因為地近渭水,便被改造成一座碩大的倉儲城池。

  随着關中局勢越趨安定,各方商賈往來也都漸漸頻繁起來,石積城得此地利,便成了行商坐賈雲集所在,繁華之處甚至還要勝于如今的長安新城。也是如今在長安這一片區域中為數不多不執行宵禁的所在,特别到了夜晚的時候,燈火亮如繁星,人潮如織,歌樂喧鬧,更成了三幅大地上一顆閃亮明珠。

  “韋七歸鄉,兄弟們自應壯賀。今日既然行入石積市,馮三當為東道!”

  石積市因其繁華,也成了京兆一衆鄉豪子弟們平日最樂往的玩樂所在,一俟靠近這裡,繁華喧鬧氣息便撲面而來,各種貨棧、邸舍錯落分布,少年們一個個臉上也都流露出興奮之色,紛紛起哄說道。

  “這都是應該有的意思,又哪需各位兄長特意點醒!”

  當中一個稍顯柔弱的少年大笑說道,同時一指前方笑語道:“我總前幾日便将家中蘆坡墅使人打掃出來,今日定要盡興!隻是韋七兄久見天中繁華,可不要怪罪兄弟們苛刻怠慢啊!”

  韋軌聞言後連忙擺手表示不會,同時也一臉好奇打量着這個繁華的市邑。的确他久見天中繁華,勝出這片市邑良多,但他卻還記得,早前他離鄉的時候,這片市邑除了原本肅穆中難掩破敗的石積兵城外,再向外便是一片灘塗延伸到渭水之畔,可是如今又哪有早前破敗荒涼的模樣。

  通過夥伴們七嘴八舌的講述,韋軌才略知過往這段時期内鄉土中發生的種種變故,特别是這座石積市的繁榮。

  如少年們口中的馮三,若論家世舊年不過隻是渭水南岸一個不起眼的鄉宗塢主。可是得益于早前京兆尹下劃分鄉産業田,其塢壁外近百頃的灘塗劃入其家名下,便是如今少年們立足所在這一片市邑。

  随着商賈沿渭水蜂擁至此,馮家名下的灘地也價值飙升,特别是直當石積市擴充的方向,到如今馮家已經成了京兆郡境之内屈指可數的富戶豪室。

  少年們總角布衣之好,相處時自然乏甚雜念,可是在講起馮家所以興盛起來,一個個也都難掩羨慕之情。而那個馮三倒也并不因此矜持傲慢,隻是擺手道:“跟翹立天中學府的韋七兄和軍府勇将的魯四郎相比,我家所得些微物用起色又算得了什麼!”

  一衆人說說笑笑行入一處園墅中,園墅内各種餐飲事宜早已準備妥當,韋軌登席一望,隻見各種餐食較之天中宴席所見都不遜色,更覺鄉土變化之大,較之舊年貧苦已經大不相同。

  “各位兄長也多在職,韋七兄更是随駕大将軍畔,所以今天盡興則可,不可因酒誤事,我讓家人少備酒貨,可不是吝啬。待到來日得暇,咱們再共求一醉!”

  那馮三拉着韋軌的手臂将他按在上席,又着家人送上各種顔色望去便鮮豔可口的糕點饴食,其他人見狀後便拍案怪叫起來:“這些玉谷坊糕饴,往常我們來做客,怎麼不見馮三你取出?實在是厚薄鮮明啊!”

  那馮三聞言後便大笑道:“你們這群老饕,旬日便來騷擾我,早就已經厭見,怎麼能比韋七兄!玉谷坊法源江東,據說乃是禁苑飲食佳品,一斤糕便作價數兩金,自然要留待貴客稀客!”

  韋軌坐在席中,臉上始終淺笑,但心情卻漸漸低落起來,雖然夥伴們仍然對他熱情無比,但總讓他感覺有幾分疏遠陌生,他也偶然發起話題,問道:“是了,怎麼不見魯四郎來見我?”

  “四郎若知阿兄此刻才問起他,大概要失望透頂了。他還特意囑我轉告韋兄,今日可不是刻意不來,實在軍府将要于大将軍駕前檢閱,事務諸多,他是要到夜中才能抽身……”

  聽到夥伴們的講述,韋軌才知原來魯敬宗如今已經是軍府幢主一級的高階兵長,而其他一些缺席的,也都或在軍府或在官署任事,不得抽身。

  得知這些之後,韋軌不免更加的失落,幾杯果酒入腹,頭腦也漸漸昏沉,低頭長歎道:“舊年志氣高昂,出走天中,隻道自此之後會有别樣天地得逞才力。離鄉年也未及數載,碌碌無為不得尺寸之名,卻不意鄉中已是滄海桑田,同侪舊好俱都先我而行。今日幸得諸位良友款待,我真是受之有愧!”

  “什麼愧或不愧?”

  韋軌話音剛落,門外便又沖入一個少年,正是他們舊好的魯敬宗,其人匆匆而來,甲衣都還沒有來得及換,待入房中眼見韋軌眼角微有濕痕,忙不疊行上前說道:“阿兄何以感慨?我真不是特意怠慢……”

  “四郎你這麼說,那我更要羞愧得不敢相對了!我隻是懊惱自身自視過高,強立天中為衆賢埋沒不能出,反倒不如諸位舊好相攜共進,各具色彩……”

  韋軌聞言後連忙起身解釋道,而後又一臉苦澀笑容歎息:“你們或是都道我于天中頗得意氣,但其實、其實我……唉,我真是愧對了諸位好友的期待啊!”

  聽到韋軌這麼說,廳室中氣氛不免稍有回落,魯敬宗聞言後卻将眼一瞪,大聲道:“韋七你自是我等兄弟,豈因境域能有改變。天中彙聚四方英流,立足尚且不易,出頭更是艱難。你能立足天中,便是咱們鄉好的驕傲。若再作這種愁色厭聲,莫非是久見天中光華,已經不願再跟我們這些怯居鄉土、不敢遠行的門戶犬才同席共歡?”

  韋軌聽到這話,臉上愧疚更濃。他今日所以如此失态,也是長久以來的失衡,本來在鄉中的時候,他也稱得上是鄉野中的英壯,甚至舊年兵亂時便敢夥同一衆夥伴們離鄉遠行去迎王師,可知對自己也是期許甚高。

  之後下定決心留在天中,所見諸多時流少賢,俱都不比他遜色甚至多有秀出。而他就連考取馨士館都屢受挫折,今次随駕甚至還是沾惠于鄉籍。歸鄉之後再見這些舊年衆好一個個也都各有起色,這不免讓他更加茫然,懷疑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他倒也不是那種心兇狹隘之人,見不得旁人比自己要優秀得多,否則不至于獲得這麼多同鄉少年的擁戴。可是見到魯敬宗這個往年跟在他身後的小弟弟,如今都是戎甲在身,一副悍勇的成人模樣,不免更加映襯出自己的落魄。

  “四郎……唉,你們仍然待我如此情厚,實在讓我更覺慚愧。我真是辜負了你們的……”

  “談什麼辜負,行台治下,世道如此興旺,志氣之人各自努力,豈有餘暇觀望旁人!你若能在外得意,我們自然為你高興,也望能得幾分提攜。但就算是落魄不名,誰若薄視于你,那本也不配做你韋七的兄弟!你自己拘泥計較也就罷了,也根本不必坦露面上,讓人同情戚戚,反倒損傷了舊情。”

  魯敬宗掀下兜鍪,看到席上擺着的果酒,當即便将眼珠子一瞪,指着馮三喝道:“富者愈吝,你小子家中自藏醴泉甘釀,居然敢以此酸漿待客,難怪讓人雜念叢生!速速換酒來,讓我看看韋七究竟還存幾分舊年英采!”

  “可是四郎你……”

  馮三聞言後便有幾分為難,卻又聽魯敬宗罵道:“即便稍後幸得大将軍親自召見,應對失儀那是我自己犯錯,哪需馮三你為我前程操心?難道市中隻有你家才存甘釀,再不取來,咱們自往别家!”

  “速去速去!”

  韋軌這會兒也收拾心情,不再雜緒困擾,同時指着魯敬宗笑罵道:“你們來瞧瞧這小子,不過小任幢主罷了,氣概反倒勝于督護!”

  如此一番波折,席中氣氛才又恢複過來,雖然衆人也都因韋軌此前所言而不乏遐思,但也誠如魯敬宗所言,縱有什麼心思各自思度,實在不必擺在臉上敗壞舊情。

  一行人夜飲興緻正濃,突然院子裡響起喧嘩聲,不免打擾了興緻,衆人俱都齊齊斥問馮三不是說已經封園,怎麼還會被騷擾。

  馮三這會兒也是醉意正酣,滿臉不悅的起身去詢問,隻是過不片刻,他便神情敗壞的蔫蔫返回,一臉為難的張口說道:“能否同諸位商議一事?今日市中繁忙,已經無有閑所,适有貴客至此,能否準許他們入園……”

  這會兒衆人都已經酒氣上頭,不免更加的放浪形骸,聽到馮三這麼說,便吵鬧起來。韋軌終究還是老成持重,起身道:“咱們這些總角深交,哪有這麼多俗禮可問。席地露天也能盡興,隻是要交代一聲,讓客人稍稍包容我等吵鬧才好。”

  “韋兄高義,擇日我必再盛情相邀賠禮……”

  馮三聽到這話,連連作揖。

  魯敬宗擡手将一個花球砸在馮三身上,笑罵道:“哪來這許多廢話,趕緊去罷!”

  待到馮三離開,衆人飲樂繼續。魯敬宗這會兒已經有幾分醉眼惺忪,他拉着韋軌的手歎息道:“往年我最是敬服阿兄,器具宏大,如我能得這小小提攜,也是多虧了阿兄往年帶領咱們東迎王師才能迎上奮武沈獅子,受其關照。

  可是阿兄你方才那些俗言讓人厭煩……常言舊情、舊情,既然是舊,哪能常新?你在天中如何,咱們鄉徒哪會得知,所以男兒應該有勢,是真是假都好,看到旁人冷落阿兄,我心裡實在酸楚!”

  韋軌這會兒倒是看得開,其實他剛才說完那番話,也能明顯感覺到這些舊日夥伴們待他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樣親厚了,此刻再聽到魯敬宗這麼感慨,他又反手拍拍魯敬宗的手臂,笑道:“過去這兩年,我也真是癡長虛度,到如今反倒是要靠四郎來安慰我。

  天中氣象之大,實在是讓人自覺渺小,早前我發厭聲,也是長久積郁,如今再回想,鄉中詐稱豪強,實在非我所願,既然舊年已經決意如此,苦樂如何,也該自己承受。今日飲過之後,明日不知還存幾分舊情,且樂今宵罷。明日之後,各自負艱與得意,又有幾人能同行?”

  馮三一去之後便久久不回,初時還有人覺奇怪,或是出門查看,可是離開的人也就此沒了蹤影。原本這廳堂裡還是非常的喧嘩嘈雜,可是漸漸的席位便空缺起來,乃至于被另一側的喧嘩聲漸漸壓倒,甚至就連已經醉意濃厚的魯敬宗都察覺到。

  “看來真是有貴客到臨啊……”

  魯敬宗在席中怪笑一聲,扶着柱子站起來,身軀搖擺的轉頭看看座客稀疏的廳堂,眸中便漸漸有了兇光:“我倒要看看,究竟何等貴客,竟然能讓我鄉情同好一去不回!”

  韋軌見狀,又哪裡不知這小子要借酒鬧事了,他連忙起身拉住,卻被魯敬宗擺手推回:“這、這種小事,真……真的不勞阿兄!阿、阿兄在此,看住我的衣甲,若是這身裝扮市中鬥毆……明日将主要扒了我的皮!”

  韋軌聽到這話,更加哭笑不得,原來你小子還知道這麼做不妥啊!

  不過他也喝了許多酒,反應難免有些遲鈍,被魯敬宗推倒在席上後,再站起來時,那小子已經向廳外沖去,一邊奔走着一邊褪下甲衣沿途抛撒,韋軌連忙跟在後方揀取,他這裡還沒有撿完,便聽到另一個院子裡已經響起了喧鬧打鬥聲。

  聽到那雜亂聲響,韋軌心知要遭,适逢幾名馮家家仆行過,便吩咐這些人收撿魯敬宗丢下的衣甲,他則匆匆沖入那個院子裡。

  打鬥的動靜持續很短,待到韋軌到來時,騷亂已經平息,韋軌視線一掃,便看到隻穿中單的魯敬宗正被倒挂在一棵柳樹上,嘴角還不斷的流出嘔吐物。

  “阿、阿兄,我、我是栽了……我是自己栽倒……”

  魯敬宗被挂在樹上,醉眼看到韋軌沖來,還在那裡要強,隻是一張嘴便有一大口酒液吃食噴在了韋軌身上。

  “實在欺人太甚!”

  韋軌這會兒酒勁也湧上來,環顧四周見不乏剛才同席的夥伴們也在周圍,隻是畏畏縮縮不敢上前,他抽出割肉的小刀割斷繩索将魯敬宗放下來,而後便從樹後抽出一杆竹杖便向燈火通明的廳堂沖去:“誰人在此,辱我兄弟!”

  “韋兄不可……”

  “休得放肆!”

  各方亂叫聲響起來,有數人沖上前要阻止韋軌,俱都被他揮杖打翻。可見他舊年所以能夠率領鄉徒也是自有理由,如魯敬宗那種酒勁上來空手猛沖,連器杖都不知道找一個。

  片刻間,韋軌便沖進了廳堂裡,視線還未定住看清楚其中情形,便聽到廳内響起一個詫異呼聲:“你是韋七?你怎麼……”

  韋軌聞言後循聲望去,便見席中一個年輕人長身而起望向他,他定睛一瞧才認清楚其人,同樣有些意外并尴尬:“桓、桓幼子?”

  隻是片刻後,他便又瞪大眼怒吼道:“桓幼子,我阿弟酒後無狀,确是沖撞你等飲樂,痛打逐出都可,豈不聞士可殺、不可辱!”

  桓沖上前奪下韋軌手中竹杖,苦笑道:“你這阿弟實在英猛,沖入廳中便狂吐,好不容易按住手足灌下一碗解救湯,不過倒挂催吐也實在失禮,我向你……”

  “阿兄退開!早前不知此中何人,如今我發難卻非為你……小沈既然在此,你若是個男人,痛快行出,咱們較技一番,讓康家小娘子瞧瞧誰是真正英武……”

  魯敬宗這會兒複又滿身酒氣的沖回來,一把推開韋軌,指着廳上一人大吼道。

  韋軌聽到這話,不免一愣,早被酒氣浸泡的腦子更加反應不過來。

  廳堂上并有數人,乃是剛剛離開京兆官署的沈勁、魏騰等幾人,回到長安舊城後才知道桓豁也已經回來,于是便邀桓豁兄弟兩人來石積市消遣一下,卻也沒想到會遭遇這種局面。

  聽到魯敬宗那吼聲,魏騰已經是捂着肚子大笑起來,對同樣目瞪口呆的桓豁說道:“我就說千萬不要與阿鶴同行造訪酒家,如今關西少流尤恨此獠,酒後發狂,邀戰于他,這已經不是第一遭了!”

  沈勁這會兒也是咬牙瞪眼,握緊拳頭捶打着食案怒吼道:“老子憑何與你較技?我又何必讓誰家小娘子知我英武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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