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給嶽父郭威,好好守住天下,給公主守住娘家的基業,因為他是張家的張永德。
知道郭榮的殺伐決斷比自己果敢,顯然更适合做這基業的繼承人,所以張永德沒有去争,郭威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放心讓郭榮接任。
郭榮似乎沒有辜負郭威的期望,他也明白張永德的想法,随着時間的推移,自然經曆過争權奪利的殘酷,他似乎也漸漸不再相信,張永德會這麼一心一意。
試問坐在高位,有個能威脅自己地位的人,誰會心安理得,誰會坦然處之?
當然張永德沒有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至少目前還沒有。
因為他知道,即使再回來一次抉擇,自己就是坐上這個位置,也不一定比郭榮更好。而且自己的性子,在這個時代和環境下,早就可能把郭威留下的基業,弄的四分五裂。
當時郭威身後留下的臣子,都是随着他身經百戰,而且有着雄心壯志的人物。張永德自問自己性子,根本無法駕馭這些,時時想着飛黃騰達的人。
因為自己不可能像郭榮果決,這兩年中原和周邊的形勢,事實證明在郭榮的領導下,周國正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一邊挾持住蜀中,不能往西往中原發展,地域局限控制它極難南下,自然讓中原沒有後顧之憂;更是連連吞掉,南唐江北十多個州府,使得長江以北再無江南勢力;更是頂住北僞漢的發展,讓小小的劉僞北漢,此後被包圍再無退路。
就是割據各地的勢力紛起,但是江南各國大多數,仍然對中原周國俯首稱臣。加上吳越的錢氏、荊南的高氏,使得蜀中和南唐,不敢北上和中原放手一搏。
歸附南唐的閩地,偷偷派人前來想要歸附中原,早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駕馭事态發展的了。對于郭榮的雄心壯志,張永德一直還是很欣賞郭榮的!
所以郭榮說要北征,張永德毫不質疑的全力支持。張永德不是想證明什麼,隻不過想給郭榮一個信息,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需要征戰我也随駕親征。
張永德卸任殿前都點檢後,首次升為大周檢校太尉,一同随禦駕親征剿北地遼國,用以震懾僞北漢。
一個剛到而立之年的人,做到了曆朝武将最高的位置。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人生最得意的事情。
張永德和張家都高興!
畢竟暫時可以從卸任,殿前都點檢的陰影裡,徹底走出來了。
當初皇帝郭榮北征前,隐隐聽到謠言,到路上果然得到了一個皮口袋,裡面有塊木闆,上面寫了一行字,就說是點檢做天子!
就是疑心病的皇帝,都把駐守京城的張永德點檢撤了。這一舉動讓張永德心裡不安,就是張家人也恐慌起來。畢竟張家這段時間,出的事故太多,身份也太敏感了。
當時四月底留守京師的張永德,接到傳召讓張永德随駕親征。張永德明白這是皇帝不放心,為了消除皇帝的疑慮,張永德沒有考慮匆匆趕往前線。
張永德的到來,郭榮心裡舒暢了許多,讓張永德做自己的親衛,提升當時的水陸都部署趙匡胤,直接做了都點檢。
此時張永德心裡,忽然想起那人的話,心裡又是驚奇又是期待。
後來益津關和瓦橋關,不戰而降歸順中原,鼓舞了北征将士的士氣。張永德心裡也很是欣慰,雖然對自己的處境擔憂,畢竟天下還是郭家的,把遼人趕出中原,是任何人的心願。
皇帝郭榮的行動,無疑證明了朝廷的心願。兩個關口的歸降,意味着離遼國的南京,也就是中原号稱的幽州城,擺在周國最前沿。
當然不費一兵一卒,收複兩大邊關!對于誰來說都是好事,對于投誠的将士,當是可以名垂青史!甚至兩關守将姚内斌,還受到了皇帝隆重禮遇,這些事張永德了如指掌。
作為瓦橋關守将,姚内斌率五百精卒歸降,引郭榮等人入駐,具有劃時代的曆史意義。瓦橋關不但是邊陲有名的關隘,更是北行重要的貿易交換區。
事實證明後來皇帝對姚内斌的招呼,還是極為滿意。把姚内斌升職為汝州刺史,下表全國号召表揚姚内斌。
當時姚内斌妻兒還在幽州城,故而不建議全民皆知。但是張永德對勇猛威武的姚内斌,還是極為尊敬和欣賞的。
身為遼國武将,面對民族大義,毅然選擇脫離遼國,把瓦橋關納入中原版圖。但是張永德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和姚内斌有交集,因為自己敏感的身份,注定不能和這些人來往。
姚内斌升為汝州刺史,這是緊挨東都洛陽的好地方,不過當時北伐沒有結束,像姚内斌這種猛将,皇帝是不會放他離開。畢竟這種人用在戰場,那才是最好的選擇,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看着樓下街上的人潮,張永德止住了思緒,往自己的親衛牙将張鎮看去,畢竟如今皇帝郭榮駕崩,當時自己曾經想過避嫌,如今看來風起雲湧,想回避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從當初皇帝是決定,先打幽州還是收複莫州、瀛洲開始,張永德就感覺到,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對。
因為如果攻打幽州,将是直接對陣遼國精銳騎兵,勢必會有不知道多少士卒,葬身邊關為國捐軀。如果攻打莫州和瀛洲,就意味着關南以内諸州國土,有可能盡歸中原大周所有。
如果莫州、瀛洲可以和前面城池一樣,不費一兵一卒和平歸降,這種收複國土的戰争,當真乃是不世之功。就是郭榮不得意,手下諸将自然也有人追捧,所以完全可以造成皇帝疏忽。
作為邊關中堅回歸的瓦橋關,地理位置不但特殊,而且靠海臨湖,當真可退可守。當時大家跟着皇帝身邊,絲毫不着急的是,侍衛親軍都指揮、兼職天平軍節度使的李重進,正率領大軍趕來支援皇帝。
當時據探子回報,不出兩三日便可到達瓦橋關,一衆将領都是信心十足。此時在張永德看來,當真是有人故意造勢,使得皇帝疲于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