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東沙海盜(1)
兩家人中,隻有其中一家有個面黃肌瘦的小家夥得到趙洞庭的特殊對待。前兩天用飯,趙洞庭都會打開貨艙格闆,遞兩碟新鮮蔬菜那個小家夥。後來和船上打手、水手都混熟,做飯的水手倒也不計較做飯時給小家夥也準備點分量。
趙洞庭每日間輸給他們的錢,足夠讓他們賣趙洞庭這個面子。
慢慢的,趙洞庭旁敲側擊,也得知這艘船的底細,還有這艘船背後勢力的些許信息。
船是海龍幫的船。
海龍幫近兩年崛起于雷州,幫主于全東以前在雷州也算是響當當漢子,有接近上元境修為。
早年時于全東在海康做走镖生意,靠拳頭積累不少威名,後來見朝廷鼓勵航海貿易,便一頭紮進海運中。走黑船的不用交稅,利潤又大,于全東以此迅速發家,并以以前镖局中的那些镖師為根底成立海龍幫,然後聲名鵲起,拉攏不少江湖聲名狼藉的遊俠或是在民間遊手好閑的混混。
現今在雷州做黑船生意的大小幫派數十家,海龍幫算是其中最有實力的一家。
本來樹大招風,海龍幫這樣的幫派應該會被官府瞄上才是,但于全東在雷州卻有俠名,且極會把握尺度。那些聲名狼藉的聲色犬馬之輩被收納到海龍幫以後,有口飯吃,閑暇時還可以去城中青樓找找樂子排解寂寞,又被于全東壓着,是以倒也逐漸趨近于老實起來。
海康府衙見海龍幫沒鬧出什麼亂子,還給府衙省去不少麻煩,便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趙洞庭回到海康以後,雷州知州希逸有将這事禀報趙洞庭,問要不要整治這些江湖幫派。
趙洞庭的答複隻有四個字,“堵不如疏。”
這世界有陽面,就必然有陰面。哪怕朝廷再勢大,滅掉這波幫派,也定然會有下一波幫派如雨後春筍般冒将出來。
趙洞庭的想法,就是隻要他們把握好尺度,不鬧出什麼大亂子來,便由得他們去聚集那些江湖上聲名狼藉的遊俠和遊手好閑的混混便是。真要鬧出什麼大亂子,到時候再殺雞儆猴也不遲。
連秀林堡那樣雷州頂尖兒的江湖勢力都擋不住朝廷軍卒,就這些小魚小蝦聚起來的幫派,能擋得住?
不大不小的船在海面上飄飄搖搖十餘天。
這時候新鮮蔬菜自然已經沒了,便是船上打手、趙洞庭等人,也隻能吃肉幹。還好有酒,便也不覺得十分難以下咽。
有種頗為凝重的氣息忽然在打手和水手中蔓延開來,并不明顯,但細細察覺卻還是能夠發現端倪。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
前面那些時日,被喚做“老吳頭……”的刀疤臉很少到船頭甲闆上觀望,這兩日卻是每個那麼數十分鐘就會去瞧瞧。
“老吳頭,我怎麼發現你們這兩天好似有些緊張?”
等老吳頭持着樸刀從甲闆上又走回大船艙,趙洞庭笑着出聲詢問。
老吳頭對着趙洞庭扯出笑臉,卻更是顯得猙獰幾分,“趙公子,這裡已經到東沙群島海域,海盜多得很咧,不警惕些不行。雖然咱們海龍幫的名号在海上還算好使,但最近流求不準商販和咱們大宋通商,海盜們沒得買賣,會不會再賣咱們海龍幫的面子,就不好說了。”
他說出句雖然現實卻是發自肺腑的話,“要不是趙公子您出手大方,我們真不會冒着危險來跑這趟差。”
“你這個老吳頭。”
趙洞庭笑罵:“他娘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本公子這些天輸給你們的錢都比船費要多得多了。”
老吳頭也不和金主生氣,嘿嘿笑着搓搓滿是老繭的手,“公子客氣,公子客氣。”
其餘打手也跟着笑。
“吳老哥!吳老哥!”
而這時,船艙外甲闆上突然響起有水手的驚慌喊聲。
老吳頭臉色猛變,突然有些漲紅,臉上蜈蚣傷疤在這瞬間都好似活過來,連忙向着甲闆外跑去。
打手們顧不得繼續賭錢,都将身前碎銀匆匆收到懷中,也連忙往外蹿。
趙洞庭眉頭微皺,和洪無天等人對視後,隻是輕輕點頭。
有些事情,自然不用囑咐洪無天他們這些老江湖。他們都曉得,個個走過的橋比趙洞庭走過的路還多。
老吳頭很快又跑進船艙裡,臉色難看,“趙公子,有海盜向着我們圍攏過來了,要不……您到貨艙中躲躲?”
趙洞庭疑惑,“他們若要搜船,躲到貨艙中有用?”
老吳頭有些不好意思,“趙公子您這錦衣玉帶的,被海盜瞧見怕是會被當成肥羊。貨艙黑暗,他們不會那麼細看。”
“那好吧!”
趙洞庭微愣,便點點頭。
熊野伸手打開通往下層貨艙的格闆,五人沿着木梯依次向着貨艙内爬去。
東沙群島地處廣南東路東面兩三百公裡處,又恰恰處于流求和雷州航道正中。
以往在雷州海域流竄為禍的海盜自從瓊州大敗,慕容川死後便分崩離析,其中有部分人流竄到瓊州以南的西沙群島,或是偷溜回陸地隐姓埋名過活,而絕大多數人,則是跑到尚且還可以禍害廣南東路的東沙群島繼續做着海盜。
于是乎現在東沙群島海盜大緻可以分為兩個泾渭分明的勢力,那就是本土海盜和雷州海盜。
本土海盜占據着東沙群島本島,也就是那座彎月形的島嶼。而雷州海盜則是占據東面的兩座呈現不太規則橢圓形的島嶼。
兩幫人互相看不順眼,但誰也奈何不得誰。本土海盜熟悉地形,雷州卻因為沒得退路,倒更是難得的團澤抱着胳膊一緻對外。
每日間,不說來來往往商船、客船上死的人。就是兩幫海盜,怕少也得有那麼十多具屍首沉到海島裡喂魚。
看着趙洞庭五人鑽進到貨艙以後,老吳頭又握着樸刀往甲闆上跑去。
有數十艘小船距離他們這艘船越來越近,從霧中瞧不見的地方突然蹿出來,現在距離這艘挂着海龍幫旗幟的船已不到兩百米。
個個打手都是面色凝重,水手甚至有人雙腿不聽使喚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