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漸行漸遠
墨言心猛地一疼,卻強制把心裡的疼壓下,這是她應得的,這是她欠他的。
墨言心更加冷硬了幾分,隻是漆黑的眸中卻浮現一抹心疼和怒意,常年累月的雙重身份,墨言演技極好,如果他要掩飾他的真實想法,這個世上沒有人能看穿。
墨言伸手,一點一點的将她臉上的淚痕拭去,隻是他越擦,安然眼淚流的越多。
人就是這樣,受了委屈沒有人心疼也就罷了,可是真的是心裡在意的那個人,在心疼你,一分的委屈也能成十分,更何況,安然受到的本就不是一分的委屈。
她不想墨言擔心,她想把眼淚收回,可是她拼命的壓抑隻會讓她淚流的愈發洶湧。
“你這是沒事嗎?”
安然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個字也沒有說,隻是靜靜的流着眼淚。
淚眼朦胧中,她似乎聽到墨言輕輕的歎息,然後不再擦拭似乎永遠也擦不完的眼淚,扣着她的後腦勺,将她擁入了懷中。
安然落入他溫涼泛着奇異冷香的懷抱,心中的委屈徹底爆發,她不再咬着嘴唇,不再拼命壓抑,隻是默默的痛快的流着淚。
安然在墨言懷裡哭了很久,以為自己躲到了一個安全的港灣,卻沒有看到溫柔抱着她的墨言,眼神冰冷異常。
墨言抱着安然,她軟軟的身體抱在懷裡依舊那麼舒服,不像其他人,他隻是輕輕碰觸一下,就忍不住惡心。
可是他卻感覺到不舒服。
碰其他人,是生理上厭惡,吐了也就沒事了,可是抱她,讓他從心裡上感到反感。
可是,他卻依舊溫柔的抱着她。
他做不到親手殺了她,那麼就親手毀了她。
墨言很清楚,即便安然不喜歡他,但是在她心裡,他依舊是特殊的存在,他就要利用這個特殊,讓安然喜歡上他。
身為沈墨,他最多能在身體上打擊她,卻打擊不倒她,但是作為墨言,他可以徹底毀了她。
他相信,當她死心塌地愛上他,再得知他的雙重身份,這個女人會徹底崩潰。
他期待這一天。
終于安然哭夠了,将心中所有的委屈發洩出來,她掙脫了墨言的懷抱,墨言也沒有強求,她掙紮,他就順勢放開了她。
安然看着墨言兇口濕漉漉的一大灘,有些不好意思,哭的紅彤彤像兔子一般的眼睛看着墨言,“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
“沒事。”墨言不在意,反正回去也會燒掉,“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我很擔心你。”
安然腮邊還帶着淚痕,眼睛還紅腫的看着有些可憐,可是她卻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受了點委屈,不過已經沒事了,多謝你的懷抱,不然我可能還沒有那麼容易過去。”
墨言微微皺了眉,“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墨言越追問,安然心中的暖意就加深一層,可是正是因為他擔心她,她才不能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安然故作輕松,“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我招惹了一個人,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身份暴露了,然後受了點委屈,都是我這段時間順風順水多了,才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其實沒多大事,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安然看着墨言漆黑如墨的眸中滿是擔憂,心裡還有些内疚,她竟然還升起過是墨言暴露了她身份的想法,怎麼可能呢?
他絕不會這麼做。
墨言盯着安然,“真的都過去了嗎?”
安然重重的點頭,“真的都過去了!”
墨言盯着安然似乎在确認,見她眸中滿是堅定,這才沒有繼續追問反而問道:“你身份為什麼會暴露?有人背叛了你?”
安然搖搖頭,“應該不是,我之前和你說過,隐瞞身份的事有一些漏洞,可能是那人想起了什麼,我今晚打算去查一查,如果沒有錯的話,身份洩露就是那人的原因。”
墨言知道安然說的是燕淩思,他之前已經讓人解了燕淩思的催眠,并且警告了她,她會知道怎麼做。
看來,安然不會懷疑到他身上,墨言放了心。
然後遞上了手中一直拿着的玉佩和飛針,“你還要嗎?”
安然看了一眼玉佩,眼中飛快劃過一絲厭惡之色,隻是很快就掩了過去,“扔了吧,我不要了!”
安然眸中的那抹厭惡沒有逃過墨言的眼睛,看的他眼神冷了冷,她這是在厭惡他嗎?
不想要他的東西?
他還偏偏要給她!
隻是這麼想着,墨言随手扔了手中的東西,“不想要就算了。”
安然低頭看了一眼被染上了塵土的雪白長帶,以及仍舊散發着瑩瑩亮光的玉佩,然後收回了視線,“我該回去了,今天謝謝你。”
“和我不要客氣。”
安然沒有說話,她拉開了和墨言之間的距離,保持在三尺遠,之前是她最後一次給自己的放縱,她已經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那麼就不要再放縱下去。
安然故意拉開距離,墨言也沒有強求,現在是她警惕心最強的時候,想要她的心,此刻時機不對。
不得不說,墨言是極為聰明的,即便是在情事上還非常青澀,如果是之前,他喜歡着安然的時候,安然這麼故意拉開距離,他不會管什麼時機不對,他隻會不開心,然後強行牽了安然的手,讓安然保持距離的事情成空。
可是現在,他把所有的感情抛到一邊,他隻是那個運籌帷幄,聰慧近妖的沈公子,他會做出最理智最好的選擇。
墨言沒有強求果然讓安然微微松了一口氣,因為知道墨言的強勢,此刻的放任似乎就有些溫柔的意味在,讓安然覺得,他是将她放在心上,喜歡并且尊重的。
安然和墨言下了山,燕王府和端清王府并不在一個方向,安然和墨言揮手告别。
墨言看着安然走向夕陽的背影,輕聲問道:“東西拿回來了嗎?”
“恩。”
墨言沒有再說話,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夕陽下,兩個同樣一襲白衣的背影,被夕陽拉的很長,卻漸行漸遠。
安然還是從老地方跳進了燕王府,正準備溜回房間,卻愣住了。
在這座矮牆不遠處有幾顆桃樹,正是桃花盛開時節,一簇簇粉色桃花開的極美,一陣微風吹過,有幾瓣桃花随風飄落,美不勝收。
可是讓安然愣住的不是桃花,而是桃花下的人。
那人一身淺灰色長衫,坐在輪椅上,正仰頭望着桃花,許是在這裡坐的久了,肩膀上還落有幾瓣花瓣。
那人聽到動靜,望了過來。
安然在這裡見慣了美人,遠的不說,但是墨言五官就極為出色,被奉為大安國第一美男,安宇朗和安子俊也都是個有風情的俊男。
可是看到眼前這人,安然還是楞了。
倒不是說他五官生的多好,和墨言比起隻算平常,隻是那雙眸很美。
那是一雙很沉靜的眸,那雙眸顔色很淺,淡淡的棕色,墨言那雙漆黑如墨的眸,黑的濃重引人沉淪。
這雙眸淡的安靜,望去讓人沉靜。
至少安然動蕩了數日的心,在看他這雙眸時忍不住被吸引,忍不住沉靜下來。
安然在打量着他,那人也在靜靜的打量着安然,一雙淡色雙眸沉靜的不起一絲漣漪。
安然沒有在王府見過他,隻是安然看着他身下的輪椅,有一個猜測。
原主是有個哥哥的,聽說五年前斷了雙腿,然後閉門不出。
燕王府有殘疾的人,隻有他一個。
難道這就是安然從未見過的哥哥嗎?
如果真的是他,安然發現她一點抵抗心理都沒有,有這樣一個哥哥,似乎挺好。
男子靜靜的看着安然不開口,還是安然主動說道:“你是燕承隐?”
“是。”男子點點頭,“閣下呢?”
安然聽到男子承認,竟然覺得有些開心,她走了過去,“你可以叫我燕淩夢,也可以叫我……”安然說着頓了頓,“叫我妹妹。”
“妹妹?”燕承隐有些驚訝,他再次上下打量了安然一眼,“你和我記憶中的妹妹不一樣。”
安然抽了抽嘴角,能一樣嗎?
一個是傻子,一個是借屍還魂的她。
不過安然有些心虛,和面對清逸大師不同的心虛,面對清逸大師主要害怕他把她當妖孽給燒了,面對燕承隐,安然是因為占了人家妹妹的身體,而心虛。
她撓了撓頭,眼神飄了一下,“恩,你聽過我是天命貴女的消息吧,命好,不傻了,當然和以前不一樣。”
燕承隐的聲音依舊帶着疑惑,“天命貴女?”
安然想起這人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五年,消息相當閉塞,雖然現在大安國人人皆知她天命貴女的身份,但是顯然這人不知道。
安然耐心的解釋道:“是如願寺的清逸大師親自批的命,說我是天命貴女。”
“清逸大師批的命麼?”
“恩。”
“那看來你命還真的挺好。”
安然笑笑,沒有說話。
燕承隐看着安然說道:“王府這段時間很安靜,看來燕王還不知道你不傻了的消息吧?”
“恩。”安然點頭,“不知道。”
“那你的打算呢?”燕承隐問道:“是繼續裝傻,還是不再裝了?”
“不裝了。”安然答道,“我不想再裝傻子了。”
燕承隐看着安然,那雙淡色的眸中浮現一抹憐憫,“下定決心了嗎?”
安然斬釘截鐵的說道:“下定決心了!”
“那你可知你恢複正常會遇到什麼?”
“我不知道。”安然搖頭,“但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會盡量去解決,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可是,你繼續裝傻,他們會下意識的輕視你,你會過的輕松很多。”
安然眨了眨眼經,聽燕承隐話裡話外都表明,他其實是明白他們這一脈在燕王府過的并不輕松。
能不明白麼?
他不是原主那個傻子什麼都不清楚,安然視線在他殘廢了的雙腿看了過去,也許他還為之付出了代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究竟是受不了打擊,還是僅是一種自保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