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蘇真母親,曹铄更加确定淩雲閣這次沒有用錯人。
蘇真母子這些年雖然過的窮困潦倒,可他們的氣節始終還在。
尤其是他的母親,為了兒子前程,居然逼迫兒子不許前往望月樓,隻等着淩雲閣招攬。
曹铄不知道蘇真母親為什麼有那麼大的把握确定她的兒子會被淩雲閣招攬。
可他卻感覺的到,這是一位對兒子前程十分看重,也很有遠見的女人。
傍晚時分,鄧展來到曹铄的書房,對他說道:“陛下,蘇真來皇宮正門外求見。”
“他來求見?”曹铄問道:“有沒有說是為什麼事而來?”
“說過是向陛下謝恩。”鄧展問道:“陛下要不要見他?”
“來都來了,難道還給打發走?”曹铄說道:“也不要讓他去前殿,直接帶到書房好了。”
鄧展答應了一聲,告退離去。
從書房到皇宮正門,距離可不算太近。
等了好長一會,鄧展才領着蘇真來到曹铄的書房。
進了書房,蘇真還沒開口已是雙腿一屈跪了下去。
他跪伏下身子,對曹铄說道:“陛下親自探望我家母親,還請華佗先生為母親診病,如此恩德,蘇真萬死難報!”
“你先起來吧。”曹铄虛擡了一下手。
蘇真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低着頭面朝曹铄立着。
從頭到腳把他又打量了一遍,曹铄微微笑着說道:“好一表人才,難怪你母親堅信,你早晚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
“但凡是母親,總覺着子女都是好的。”蘇真低着頭回道:“母親染病數年,我一直想要為她診病,無奈囊中羞澀,連孝道都盡不了……”
“你也不要想那麼多沒用的。”曹铄對蘇真說道:“如今華佗先生已經為你母親診治過了,用不了兩三個月,她就能康複如初。”
“多虧陛下出手相助,否則我到哪裡請華佗先生。”蘇真又向曹铄行了個大禮:“從今完後,縱然萬死也要報陛下恩德。”
“别說萬死,就算讓你死一次,我也舍不得。”曹铄臉上帶着笑容,對蘇真說道:“淩雲閣和望月樓之間的競争已經形成,雖然我希望看到兩家在相互争鬥中壯大,卻不希望看到兩家違背規則,這些你應該明白。”
“陛下放心。”蘇真回道:“自小母親就教我,做人得要磊落光明。鬥不過别人,那我是能耐不濟。至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也是不屑于去做的。”
“雖然才知道你,可我卻能相信你的人品。”曹铄說道:“你可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我必定不會讓陛下失望!”蘇真當即回道。
“今天我去了你的住處,那裡确實是清苦了些。”曹铄對蘇真說道:“你也該置辦一處新宅子,讓你母親也享享清福。”
“總管事已經為我和母親置辦了新宅子,這兩天就能搬進去。”蘇真回應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居然顯露出了一抹尴尬。
從他臉上的神色,曹铄看出了什麼,向他問道:“除了置辦宅子,是不是還有其他?”
“不敢欺瞞陛下。”蘇真回道:“總管事還和我說了親事……”
“親事?”曹铄嘴角浮起笑容,向蘇真問道:“什麼親事?”
“總管事家的長孫女。”蘇真臉上的神色更加尴尬:“年歲和我相仿,說是願嫁給我作為妻室。我真尋思着回去如何向母親說……”
“淩雲閣管事家的孫女,與你相配也不辱沒了你。”曹铄說道:“回去告訴你的母親,這門親事是我欽定的。”
他話鋒一轉,又向蘇真問道:“小姐什麼模樣,你見了沒有?”
“今天總管事請我到家中,我也見到了小姐。”蘇真說話的時候,臉上居然不經意的紅了一紅。
曹铄哈哈大笑,向他問道:“實話和我說,對于管事家的小姐,你是不是也一見傾心?”
蘇真低着頭,很是尴尬的沒有回應。
雖然沒說話,答案卻都已經寫在了他的臉上。
曹铄接着對他說道:“既然看上了管事家的長孫女,成婚以後你可得善待于她。要知道,沒有淩雲閣管事發現了你,你也不會有今天,華佗先生也不可能去你家中為你母親診治。”
“陛下說的,我會銘記于心。”蘇真說道:“等到小姐過門,我必定會善待她。”
和蘇真對話的時候,曹铄已經從他的應對中獲知了隐藏的訊息。
蘇真确實是個有本事的,至少他的能耐已經得到了淩雲閣管事的承認,否則也不會這麼着急把長孫女嫁給他。
“淩雲閣的事情,以後你和管事多做商量。”曹铄對蘇真說道:“衛玉和你一樣,也是個有能耐的,所以在短短的時日内,他把原本死氣沉沉的望月樓做了起來。如今望月樓勢大,淩雲閣卻日漸衰落。當年我起兵征讨天下,淩雲閣可是給了很多資助。我不希望看到淩雲閣衰落下去,以後你可得好好用心才是。”
“陛下放心,我必定會竭盡所能。”蘇真回了這句之後,對曹铄說道:“我是特意來向陛下道謝,淩雲閣還有些事務需要處置,不敢叨擾陛下太久。”
“淩雲閣的事情,你以後也可以來和我說說。”曹铄對蘇真說道:“遇見麻煩,我能幫的也會幫襯一些。”
“陛下明鑒,如今淩雲閣掌事之人是總管事。”蘇真回道:“我要是直接來向陛下禀報事務,那就是僭越,直接向陛下禀報,我是不敢的。”
“你确實是個明白事理的。”蘇真的回應讓曹铄感到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說道:“你先去吧,淩雲閣的事情我會問你們管事。至于你迎娶管事長孫女的彩禮,我也會讓人籌辦好了送過去。”
“多謝陛下!”蘇真再次向曹铄躬身行了個大禮:“我先告退。”
蘇真退下之後,曹铄把鄧展叫到了屋裡。
“你去籌辦一些彩禮,依照将軍家的份額,替蘇真送到淩雲閣管事家中。”曹铄向鄧展吩咐。
剛才沒有在屋裡,鄧展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說要籌辦彩禮,他愣了一下:“難不成淩雲閣管事把家裡的女兒嫁給蘇真?”
“管事已是七旬年紀,他家中的女兒最年少的也有三十多歲。”曹铄瞪了他一眼:“難不成讓蘇真娶個三十多歲的婦人?”
被訓了一句,鄧展嘿嘿幹笑:“那就是他家孫女。”
“既然知道了,還不快去。”曹铄笑着說道:“迫不及待把孫女嫁給蘇真,看來蘇真的能耐真的是被他認同了。”
他随後又吩咐鄧展:“告訴祝奧,讓他去一趟淩雲閣管事家中,把管事請來,就說我有話要說。”
鄧展答應着退了下去。
把鄧展和祝奧都給指派了出去,曹铄坐在書房裡,翻看着最近送上來的折子。
大魏立朝,做了皇帝的他比以往征伐天下的時候更忙。
很多事情官府可以辦了,也有一些要緊的事情,必須身為皇帝的他親自督辦。
正在看着折子,一個宮女來到門外:“陛下,太後聽說陛下這會還在忙着朝中事務,特意讓婢子送來一碗燕窩蓮子羹。”
“送進來。”曹铄吩咐了一聲。
宮女走了進來,把擺放在托盤上的碗拿起,輕輕放在曹铄的書桌上。
擡頭看了一眼宮女,認出她就是丁瑤身邊的人,曹铄問道:“太後怎麼想起給我送羹過來?”
“太後說了,陛下整日操勞,連太子和二皇子也被指派到外面許久。”宮女怯怯的回道:“像陛下如此辛苦,也是為了把大魏治理的更好,理應每天吃一些羹湯滋補。”
從宮女的話裡,曹铄聽出丁瑤對曹恒和曹毅還在關外有所介懷。
他微微一笑,對宮女說道:“你去告知母後,晚些時候我會向母後謝過湯羹。”
“敢問陛下,什麼時候移駕太後宮中?”宮女居然不知死活的問了一句。
知道她是替丁瑤問的,要不是丁瑤指示,區區宮女也不敢向他這位大魏皇帝問出這樣的話,曹铄并沒有因為她的僭越而惱怒:“我這邊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置,去太後那裡,怕是會有點晚了。”
“奴婢這就回去禀報太後。”宮女應了一聲,告退離去。
看了一眼擺放在桌上的那晚羹湯,曹铄歎了一聲搖了搖頭。
丁瑤一直都在怪他把兩個孫兒派了出去。
可她卻不知道曹铄的良苦用心。
他是馬背上得來的天下,三軍将士對他這位大魏皇帝有着近乎迷信的崇拜。
要是不讓曹恒領軍出外,将來即便他把大魏交到曹恒手中,憑着太子的魏王也很難服衆。
太子領軍征讨異族,屢屢立下奇功,等到将來曹铄老了,也可以放心的把大魏江山交給曹恒。
丁瑤疼愛孫子,曹铄當然明白。
他也曾把話和丁瑤說過,其實丁瑤不是不理解,隻不過作為祖母,時常會擔心身在關外的孫子也在情理之中。
端起羹湯,曹铄喝了一口。
羹湯才入口,他就“噗”的一下噴了出來。
燕窩蓮子羹,原本應該是味道鮮美,可曹铄喝的這口卻是什麼滋味都沒有。
不僅沒有滋味,還帶着一絲淡淡的腥氣,很不好喝。
看來是丁瑤故意讓人做成這樣給他送來,故意要讓他堵心。
想到這裡,曹铄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令人進來把碗給收拾了。
又翻看了好長時間的折子,祝奧終于帶着淩雲閣管事來了。
進了書房,管事躬身向曹铄行了個大禮。
曹铄虛擡一下手,向管事問道:“蘇真來見朕,你是知道的?”
“是我讓他來的。”管事回道:“他起先不敢前來向陛下道謝,我告訴他,陛下并沒有他想的那麼難以相處,他才敢來求見。”
“你打算把長孫女嫁給他?”曹铄又問了一句。
“原來蘇真和陛下說了。”管事低下頭回道:“我見蘇真是個可造之材,把他請到了家中。他與我家長孫女一見傾心,我覺着要是成全倆人,倒也是一樁美談,于是……”
“什麼一見傾心!”曹铄打斷了他:“就是你看上了蘇真,要把他收成孫女婿罷了。”
“陛下恕罪!”管事趕忙回道:“我确實是有些私心……”
“你有什麼罪?”曹铄說道:“遇見像蘇真這樣的人才,把孫女嫁給他,以後也能求得富貴榮華,但凡是個人,都會這麼尋思。要是我遇見了合适的人才,也會想着把公主嫁出去,你這麼做并沒有什麼不妥。剛才我也吩咐了鄧将軍,讓他依照将軍的份額,替蘇真準備彩禮。嫁出孫女,要是連彩禮也讓你這個做祖父的出,豈不是掃了你的臉面。”
“多謝陛下!”曹铄不僅沒有責怪的意思,反倒還說替蘇真準備好了彩禮,淩雲閣管事趕忙道謝。
“你也不用急着向我道謝。”曹铄說道:“急切的想要把孫女嫁給蘇真,必定是你看出了他的能耐,否則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招個窮困潦倒的孫女婿?”
“回陛下話,我确實是看出了蘇真的本事。”淩雲閣管事回道:“我與他商談了陛下交代的幾件事情,他一件件的給我剖析,而且還說的頭頭是道,我覺着也是可行。”
“他都說了什麼?”曹铄吩咐:“你說來給我聽聽。”
“陛下要淩雲閣和望月樓各自營生,建起商超,蘇真認為我們在貨運上已經落後于望月樓,從各地調撥新奇貨品,必定是輸給望月樓的。”淩雲閣管事回道:“他提議,我們可以利用淩雲閣的優勢,把一些日常貨品以相對低的價錢投入到商超,讓百姓有所對比,以此來獲取客源。”
“他倒是看的明白。”曹铄笑着說道:“論起貨運,你們确實不是望月樓的對手。可論起制造業,望月樓又要比你們差了一些。日常貨品,他們打價格戰可鬥不過你們。隻不過這麼一來,利益可就少了。”
“利益少,總好過沒有利益。”淩雲閣管事回道:“這樣一來,我們至少也在商超經營上有些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