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榮國府内宅不甯,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琏二奶奶不管事了的緣故,但是下人們誰不想換個寬松些的主母,如尤家姐妹這般輕易不肯得罪人的就最好不過了。
縱然有忠心的老仆把事情說到了賈母王夫人那裡,但是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更何況王熙鳳還在病中,于是大家就這樣混着。
至于王熙鳳如今身子到底如何了,這事反正隻有王熙鳳與平兒兩個人知道。
更何況前一段時間,賈琏因為奉承賈赦奉承的好,賈赦又把房裡的秋桐賞給了賈琏再添一房小妾。
盡管秋桐在封建禮法上屬于非正式的妾,地位遠在二房尤二姐之下,比通房大丫頭平兒也高不出多少,但是她自以為是賈赦所賜,多少有點“父母之命”的意味,更覺得自己年輕貌美,賈琏這幾天有愛新鮮寵着她,所以并不把尤二姐放在眼裡。
王熙鳳雖文化不高,但是最是精明不過,當下就定下借刀殺人之法,調唆她天天破口亂罵尤二姐,處處與尤二姐争鋒相對,自己卻在一旁冷眼看戲,反正無論秋桐還是尤二姐,在出身上就決定了隻要有自己在,這二人就絕無扶正的可能。
如此一來,王熙鳳心中更是冷笑連連,與平兒商議過後,每日裡除了早晚略去賈母處問安,然後内宅之事半點也不會主動去管,縱然王夫人吩咐下來,王熙鳳也不過勉強應付完哪一樁,之後又依然如故。
當然,王熙鳳也不會閑在自己屋裡發黴,不過是更加全力經營自己私利罷了。
而賈琮如今也沒太多精力去管這些,江南甄家的那老太君屍骨未寒,這邊皇帝就把甄家捉拿問罪,如今已有定論,其罪琳琳統統二十餘條,曰念其先祖有功,但直系子弟依然是抄家流放的結局。
要知道,甄家的這位老太君當年可是做過當今皇帝的奶媽媽,當初大晉朝起事,甄家可是資助了金銀财寶無數;沒有想到富貴才不過三四代,就是如此這般的下場。
再想想,甯榮二府很快也就要步入後塵了吧。
很多事,在開始就已經決定了結局,有時候人定勝天也要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
賈琮在翰林院當值,雖不用負者什麼具體事項,但是邸報傳送等等都要往翰林院過一遭,所以就是每日抄寫也忙個不停,風花雪月之事不由都淡了下來。
這一日,賈琮下值回府,頃刻間有下人回話說賈赦有請。
賈琮雖說看不上自己這便宜父親,但是大晉以孝治天下,所以禮不可廢,賈赦相召賈琮必然是要去的。
來到了賈赦之處,隻見在座除了賈赦賈政,還有賈珍與另外一面生之人。
隻見此人生的相貌魁梧,體格健壯,年紀應該在三十左右,看見賈琮到來立即首先作揖口稱見過賈翰林,如此可見必是善于應酬權變之人。
再得賈珍介紹,才知此人就是那孫紹祖,别看他此刻相貌不差,但是賈琮自然知道他腦後反骨,最是翻臉不認人,這時相會必然也是要談及迎春之事。
果然,待賈琮坐下之後才慢慢從談話中得知,因賈珍在甯國府聚衆賭錢或飲酒恰妓高樂,賈赦除了古玩也偏愛此道。
再加上孫紹朱祖家原本就是甯榮舊部,因家中原配亡故,再見賈赦貪财無德,這才一心想要攀上榮國府高枝。
如今賈珍失了人倫之本,一心隻是貪财,所以被孫紹祖買通,每每拉着賈赦賭錢高樂。
這一來二去,在不知不覺中賈赦就欠下了孫紹祖五千多兩銀子,這時孫紹祖酒乘機向賈赦提親,賈赦原本對迎春柳補重視,所以也未一口回絕。
今日之所以請賈琮來,說起來還是孫紹祖的主意,馬上就要成為榮國府的女婿,嗎賈琮這樣前途無量的小舅子可不能不交。
賈琮冷眼旁觀,這孫紹祖雖家資饒富,現在兵部候缺題升,但是這人可是臭名遠播的中山狼,如今賈琮既然參與其中,自然不會讓迎春再掉進這個火坑,嫁過去一年就命喪黃泉。
這時又見賈政又同樣不喜孫家勢利,和你并非詩禮名族之裔,于是賈琮就故意說道:“我與二姐年歲相近,最是了解二姐為人文靜,孫将軍大将風範,恐怕與我二姐性格不合,二叔以為侄兒說的可是?”
賈政果然立即接口道:“十五郎說的不錯,二丫頭愛靜,孫世侄赳赳雄壯,恐怕果然不合,不如此事再從長計議,又或者世侄信得過世叔,那世叔更為世侄再挑一個合适的人選~”
然而這孫紹祖卻道:“紹祖雖不才,但仰慕貴府門楣久矣,今天見可憐,得了大老爺成全,紹祖必不敢有半點輕慢之心,再及大老爺已收下了紹祖的娉禮定銀,所以還請二老爺與小舅哥成全。”
賈政聽見自己大哥把娉銀豆收下了,如此自己雖不喜也終極再不好說什麼,隻得長歎一聲罷了,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這時賈琮才說道:“親不可亂認,你說我家已收下了你家的娉銀,為何我卻半點不知,請問冰人是誰,我家老太君可曾點頭應允?”
孫紹祖立即道:“十五兄不必激動,雖未曾請來冰人換過八字,但大老爺親口許諾可做不得假,況且聘銀預先5000兩老世翁可是先收下了的,如此可不是孫某亂認親了吧,當然之後一應禮節自然半點也不會少。”
看着這孫紹祖得意洋洋之态,賈琮此時卻懶得與他再争論。
隻見賈琮站了起來對着賈赦冷冷而道:“老爺這是賣姐姐嗎?五千兩銀子~這麼多~,隻怕也是在牌局上借的吧,為了這區區五千兩就不顧父女之情了嗎!”
賈赦哪裡會想到賈琮今日會如此頂撞于自己,當下立即氣急敗壞喝道:“反了你了,自顧婚嫁誰不是父母之命,難道都要似你一樣忤逆,萬事不經父母自己做主不成!”
平日裡賈琮沒必要與賈赦硬頂,但今日事關迎春的命運,所以賈琮自是毫不退讓:“父親若覺得是兒子忤逆,不如上書朝廷治了兒子大不孝之罪,但今日兒子有話說在前面,二姐與這孫家的婚事我不同意。”
說到這裡,賈琮又轉過身去對着孫紹祖質問道:“你孫家不過是我賈家之依附,今日膽敢有這癞蛤蟆吃天鵝肉之奢望,今兒我就把話放在這裡,有我賈琮在,别說迎娶我二姐,倒要看看你這兵部候缺提升誰敢提你,就你孫家這小家小業能在京都蹦跶幾天!”
孫紹祖也沒有想到賈琮會對自己如此激烈,當下哪裡還有先前的得意洋洋,隻把眼光向旁邊的賈珍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