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賈琮跟着賈政往内宅去見賈母,另一邊賈琏在自己屋裡也是心急如焚,多方打聽得父兄之事不很妥,無法可施,還好又聞得十五郎恰好回來,也隻得回到家中心上心下的等待消息。
而内屋平兒守着王熙鳳默然哭泣,再加上那秋桐不時還要在耳房中抱怨那麼一兩句,賈琏不耐煩的罵了一句:“都住嘴了吧!”
再走進裡屋,見王熙鳳臉色蒼白卧床幾乎奄奄一息,賈琏心中就算有千般埋怨,這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才好。
隻聽平兒哭咽道:“如今事已如此,東西已去,不能複來,奶奶這樣,還得再請個大夫調治調治才好。”
賈琏啐道:“我的性命還不保,老爺哥哥都還關在大牢裡,我哪還有心思管她麼!”
王熙鳳聽見,睜眼一瞧,雖不言語,但心裡明白自己與賈琏的夫妻之情此刻恐怕是盡了,隻有那眼淚流個不盡。
半響之後,又丫鬟來回話:“十五爺已經回府了,如今與二老爺正往老祖宗那裡去。”賈琏聽了于是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出去。
王熙鳳瞧着賈琏離開,便與平兒道:“你别不達事務了,到了這樣田地,你還顧我做什麼?我巴不得今兒就死才好,如今也隻有你能夠眼裡有我了。”
平兒聽了,放聲大哭道:“平日裡都誇奶奶會當家,真不成銀子還會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一個個人的良心呢~”
王熙鳳道:“你也是聰明人,他們雖沒有來說我,但必都是抱怨我的,雖說事情是從外頭鬧開的,但我若不貪财,如今也沒有我的事;可笑我不但是枉費心計,掙了一輩子的強,如今落在人後頭,如今叫我如何做人呢?我要實時就死,又耽不起吞金服毒的,你到還要請大夫,可不是你為顧我,反倒害了我了麼?”
平兒愈聽愈慘,少不得又勸慰道:“二奶奶您又何必這樣,就說這偌大個後宅,若沒有奶奶你貼補,老祖宗和各位太太們,這幾年又哪裡來的這樣自在,就是各位小姐們誰不誇奶奶你面面俱到。”
說着又還恐王熙鳳自尋短見,接着說道:“如今還算萬幸,又得十五爺攜着平定南疆的大功回來,府裡這次劫難相信很快就會過去的。”
王熙鳳聽了冷笑一聲:“呵呵,說你是看不透還是裝糊塗呢,先前我們二爺的态度你也瞧見了,經過這麼一遭,就算有今後,我這二奶奶也不過就是個樣子貨了,依我的你今後别隻顧忠心對我,否則怕是也沒個餘地。”
平兒也不計較王熙鳳的話,隻得寸步不離的緊緊守着。
再說賈琮跟着賈政到了賈母那裡,一時寶玉、寶钗,黛玉等衆小都陪在旁。
看見二人進來,賈母便叫吩咐道:“快,快搬個凳子讓琮哥兒坐我邊上來。”
鴛鴦連忙自己親自去搬了凳子放在賈母邊上。
賈琮外出一年回家,進的屋來自然要跪拜賈母見禮。
隻見賈琮剛跪下,賈母就立刻虛扶說道:“行了行了,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理哦~”
倘若是平日裡,早就有王熙鳳領會賈母意圖去把賈琮扶起,還會打混說那麼幾句诙諧之語,讓大家玩笑一場活躍氣氛。
如今王熙鳳沒來,賈母隻得自己又開口笑道:“寶丫頭玉丫頭雲丫頭,快去扶了你們兄弟起來,這一年來真真是苦了我們十五哥兒了。”
聽賈母這樣說,賈琮倒也沒真讓寶钗與黛玉來扶,自己一咕噜站了起來,對着衆人抱拳笑道:“各位姐姐妹妹好~”
林黛玉自見賈琮進來,眼圈早就開始泛紅,湘雲也沒好意思說話,倒是寶钗笑道:“年餘不見,十五郎比以前黑了些,不過也更英武壯實了些。”
這時大家又與賈政見了禮,然後就一股腦擁簇着賈琮在賈母旁邊坐下。
賈政心中着急,于是便道:“姑娘們今日都且回吧,我們這邊還有些外面的事要商量。”
衆女都明白事理,正待告辭回避。
沒想賈母卻道:“這裡也沒外人,都留下聽聽也好,也省的胡亂猜測慌了心思。”
賈政不敢違背,于是隻得無奈對着賈琮道:“也罷了,十五郎你剛面聖回來,我們府裡到底是如何個章程,可有了個明白說法?”
于是賈琮便把先前面聖之事大緻上說了一遍,然後再道:“這些年裡,我們兩府裡确實叫人拿了把柄,這次東府那邊首當其沖,我家老爺和珍大哥隻怕是躲不過去了,其餘應該不會牽扯太多。”
聽賈琮如此一說,賈母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雖說甯國府和榮國府乃是一脈相承,但賈母心裡也明白,既然是錦衣衛奉旨抄家,榮國府能逃過一劫已是萬幸。
倒是賈政還有些不放心道:“早就勸過不要任意妄為,長短沒幾個人肯聽,如今倒如何是好,十五郎,我這裡想着,還是再上一道請罪的折子,還有那大觀園也太過奢華,也請皇家也一并收了回去,你認為如何?”
賈琮知道賈政本就膽小怕事,于是便道:“若依我看來,一動反倒不如一靜,也别再把這事反複,過些日子也自然塵埃落定;當然,外面我自會去打點,雖難救人出來,至少可以少遭些罪。”
賈母聽了,道:“十五郎你這次大功回京,可說了不求封賞,難道還救不了你老爺和你大哥哥的命來?”
賈琮倒能理解賈母的心思,賈赦再不得她的歡心但總歸是她的兒子,哪個母親但凡能有一絲辦法還能不救自己兒子的命!
“老祖宗,孫兒何嘗不是與老祖宗一個心思,該說的也已說的明白,隻不過如今聖意難測,先是大姐姐不明不白就沒了,然後王家舅老爺也是如此,薛家哥哥兩次命案難道就是那麼巧合?如今趕在我回京之前,我們兩府又突然被抄家問罪,難道老祖宗和二老爺還看不明白嗎?”
賈琮的這一番話,驚的衆人目瞪口呆。
半響之後,薛寶钗第一個反應過來追問道:“十五郎,你是說我哥哥他,他兩次命案都是被人陷害不成?”
賈琮回答道:“雖不敢說一定就是陷害,但是被人設計安排的因素很多,寶姐姐你也了解薛大哥的脾氣,有心人想要設下陷阱讓薛大哥自己往下跳,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如此一說,哥哥他那脾氣果然是不冤的……”薛寶钗若有所思。
賈琮便道:“寶姐姐也不必為這個煩惱了,如今薛大哥在南地很好,将來總有相聚的時候。”
薛寶钗還待說點什麼,就在這時有丫鬟來回話:“琏二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