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午時,衙門外的人更加多了。參加這次府試的儒童,以及儒童的親戚朋友之類的都來這裡等着看榜。府試通過了,那就有了童生的身份。
童生雖說是讀書人中的最低級,但也有一定身份。尤其是在北方這樣的荒僻小縣,諸如萬縣、慶都縣、博野縣和唐縣等等貧苦的地方,童生更是受人尊崇。
周緻、寇沛涵和齊彥武夾雜在人群之中,受到身邊各色人等的感染,心情也就愈發焦躁不安起來。不過還好,很快但見縣衙的兩扇大門徐徐打開,緊跟着數十名隸卒從内快步跑了出來。
而後幾聲鑼響,又是幾名吏員手捧着黃紙大步而出。選擇一處廣闊之地,幾名吏員就将榜單長案張貼在牆上。
而後吏員們齊齊撤下,人群就如同潮水般湧向那榜單。
齊彥武行動最是利落,但他卻不認識字,不過有他在前面開路,周緻和寇沛涵倒是很快擠到了榜單之前。
周緻站定身形,盡力使心情平複下來,揭曉了,行與不行就在這一張榜單上了。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一張榜單便決定了自己的命運。
府試張榜不像是縣試時候是一個圈形,而是直接拉出榜單,從左至右,分别寫着名字與姓名。
擡頭觀看,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第一個就是周緻。
又是細細的看了幾遍,确認無誤,周緻那懸着的一顆心在瞬間落地。
成了,這次府試案首的目的達到了。
至于劉龍考了多少名,周緻并不關心,也不想去關心,自己考了案首,那劉龍在府試這一關就敗了。先不管一個月後的道試如何,至少是能保住劉禹劉大儒的名聲了。
況且自己府試考了案首,依照以往的慣例,道試是必定會通過的。這樣一個月後,自己就成了秀才無疑。
“啧啧!周緻,還真有你的,你是案首呐!”寇沛涵看清楚了榜單,頓時興奮的高聲呼叫道。
她雖識字不多,但真如她說的那樣,她卻認識周緻的名字。
周緻輕輕側頭,在寇沛涵耳邊道,“沛涵,不要聲張,做人要低調。”
雖說在考試的時候,周緻玩了一個高調離場,但此時名次已出,若是再高調的話,那就顯得太過傲慢,太過張狂了。
其實有很多人早已看清楚了案首是周緻,但大家卻不認識周緻,而此時寇沛涵這一聲驚呼,霎時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周緻。
前面這位相貌俊朗,身材高挑,略顯瘦削的青年人就是周緻啊!府試案首,這是何等殊榮,何等榮光?
尤其是那些在榜單上也發現了自己名字的考生們,此時除了興奮激動之餘,更是把更多的目光集中在周緻身上,那眼神裡充滿了嫉妒和恨意,但最多的卻是羨慕。
而那些看了數遍榜單,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名字的名落孫山者,則不住的搖頭歎息,神情恍惚,更有的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了,嗚嗚的嚎啕大哭起來。
現場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躁亂不堪。周緻和寇沛涵還有齊彥武扭身慢慢朝人群後面擠過去。
“劉公子,這算什麼?沒有考中案首就沒有吧,雖說這次是輸給了周緻小子,但日後的日子還長着哩。我相信劉公子定然有一天要尋回今日的場子。”在周緻耳邊突然響起這個聲音。
不必去看清楚說話人的臉,周緻就判斷出這人正是那次在博野客棧,陪着劉龍找自己麻煩的那個秀才高公甲。
此時的高公甲就站在了周緻身邊,而高公甲的身側是劉龍,在劉龍的身後是那個相貌極差的秀才蕭輔。
周緻一雙星目在他們三人身上微微一瞥,就見那劉龍此時的一雙眼睛黯淡無光,整個人就像是木雕泥塑似的,失魂落魄的矗在那裡。
周緻雖說通過了府試,但若是說打賭赢了劉龍,顯然為時尚早。因為和劉龍的賭約是府試道試雙案首。此時自己隻能說不會輸給劉龍了。
所以周緻今日還不想與劉龍等人有所交集,便迅速将目光移開,繼續和寇沛涵齊彥武朝後面擠去。
人群很厚,艱難的朝前擠出了沒有幾步,但聽身後的劉龍忽而大聲叫道,“完了,沒想到我劉龍竟會敗在一個名不見傳的貧寒子弟之手。不公呐,老天真是不公!”
如果說現場很多人沒有注意到劉龍,也不認識劉龍,但劉龍的這樣一聲哀歎立時讓衆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他就是博野的劉龍啊!博野劉家是讀書世家,這劉龍自幼聰穎,沒想到今日卻沒有考中案首。
人群中有那知曉劉龍和周緻賭約的人這時候也不禁朝身邊的人大談特談他們二人的賭約。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了劉龍和周緻有個賭約。
“呵呵!這劉龍太過狂傲,考了第二也是活該。至于那個周緻嘛,我雖說不認識他,但想來那人定是一個安守本分之人。這日後必須要向周緻讨教一二,人家才是大才呐!”
“是呀,你看那劉龍,現在就像是鬥敗了的雞公一樣,府試考了第二,若是道試能考中案首,或是名次比周緻靠前,那也不是尋回了顔面麼?
哼!這種人就是受不得任何打擊,沒出息之輩!看了嗎,那朝外面走的就是周緻,瞧瞧人家周緻,不聲不響,好生沉穩。”
人群中的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人都有。
不過越來越多的人将目光集中在了周緻身上,他們牢牢記住了周緻的名字,看清楚了周緻的相貌,尋思着有一天能和周緻結交。
“哎呦!周案首,恭喜周案首賀喜周案首!”張劍和王廷相突然出現在周緻身前,急急的朝周緻拱手道。
這次府試雖不關他們的事,但府試張榜畢竟是萬縣的一件大事,兩人也是非常關心,所以便前來觀看,不巧到了這裡不久,就聽聞了周緻是這次府試的案首,而且他們又很快見到了周緻。
周緻等三人現在已經身在人群之外了,周緻淡然笑着拱手道,“兩位哥哥言重了,周緻隻是僥幸。”
“呵呵!周緻賢弟太過自謙了,如何能說是僥幸?周緻賢弟能勝過博野劉家的劉龍考中了案首,很快就會大名遠揚呐!”張劍随後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