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落日的餘晖,父子三人回到家中。
剛剛到家,知縣陳光耀的貼身護衛江彬就帶着兩名縣衙的公差,以及群長呂行川,還有群頭王七來到了周家。
在臨時搭建起來的窩棚裡,周緻很是熱情的招待江彬。江彬笑哈哈的對周緻說道,“周緻賢弟,你可真是了不得哩。這次道試又高中案首,知縣大人很是歡喜。知縣大人對你可真是夠意思,這不,讓為兄給你親自送來了方巾儒衫。”
秀才的标志是頭戴方巾,身着儒衫。周緻考中了秀才,必須要抓緊定制這些行頭。怎奈今日剛剛歸來,時間匆忙,本來是打算明日再去高昌鎮上尋裁縫制作的。
可沒想到知縣老師竟然對自己這般垂愛,為自己考慮的這般周到,周緻一時感動不已。
江彬随後又道,“周緻賢弟考中了秀才,你家從今日起,就免除了一人徭役。”
周家一共四口人,周緻是秀才,小弟周少成還小,徭役自然是老爹周鐵去服。這下免除了一人徭役,那就意味着老爹周鐵日後不必去服徭役了,這樣周家從今後,也便不再服徭役了。
江彬說完,呂行川又說道,“周緻賢弟考中了秀才,你家自然也不必再代養官馬,為兄今日前來,就是要讓群頭王七牽走官馬哩!”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周緻現在還沒有得“道”,隻是考中了個秀才,這福利就接踵而來。足見大明對讀書人的重視了。
那群頭王七此時早已谄媚的朝周緻笑着,不知說什麼好。他在暗自慶幸,幸虧當初自己和周家鬧翻,群長呂行川出面,讓自己雖說當時受了委屈,但畢竟沒有徹底得罪了周緻。
再有,也虧得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和周緻記仇,還很識時務的讨好了周緻。現在自己在周緻眼裡雖屁都算不上,但最少周緻對自己還算不差的。
王七彎腰低頭,像是一條哈巴狗一樣,說道,“周緻少爺,這官馬小的今日就牽走了,呵呵!周緻少爺您可是大人有大量的人呐,小的其實早已看出來,周緻少爺您可不是一般人,今日還真是讓小的說着了。
小的日後有啥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要勞煩少爺您多加教誨呐!呵呵!說起來小的最愛聽少爺您的教誨了,少爺若是罵我幾句,甚至打我兩下,小的就更加舒心,也就更加受用了。”
說起來王七這家夥平時也很會說話的,不過今日這番言語卻說的着實谄媚,而且語無倫次。
沒辦法,他現在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巴結讨好周緻了。但他也知道,讨好了周緻,日後自己的地位就更加穩固,或是還有一個前程。
雖說他剛才說的狗屁不通,但呂行川卻是笑道,“王七呀,說起來你小子還真是沾了周緻賢弟的光哩。當初周緻賢弟對你的教誨你要牢記于心。
現在我看你也着實懂了些道理,有個眉眼高低,會做些事情了。我已經和縣衙主簿歐陽大人說好,我從即日起就不做群長了,這群長之位麼,我向主簿大人建議,就由你王七來擔任了。”
呂行川說的很是随意,但他的話卻是在王七心裡翻江倒海,令他震驚不已,一時激動的心肝亂顫。
王七很快回過神來,慌忙跪倒朝呂行川磕頭拜謝。朝呂行川磕完了頭,随後又朝周緻磕頭。他萬萬沒有想到,今日隻是随着呂行川來周家牽馬,竟會攤上了這等好事。
要知道群長和群頭的地位可是有很大差距的。這王七一下子就升為群長,他家裡的日子自然也就很快會好過不少,而且也會和縣衙裡面的小官能有了往來。
周緻急忙将王七攙起來。
王七随後便去後院将那匹黑稞馬牽了出來。
說起來周家養這匹黑稞馬差不多兩個年頭了,在開始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周緻來照顧它。周緻對它還真是有些感情,輕輕摸着馬頭好久,這才讓王七牽走。
江彬和呂行川随後也向周緻告辭,呂行川直接回家,江彬則是回縣衙複命。
周緻本想是好生招待他們兩人一番,但周家此時正在拆房,亂七八糟的,也就隻好作罷。
雖然家裡現在很亂,但娘親周何氏和姐姐周綠雲還是準備出一桌豐盛的晚餐。
一家人圍桌而坐,吃的很是香甜,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可謂其樂融融。
剛剛吃了晚飯,姐姐周綠雲忙着收拾碗筷,娘親周何氏則朝周緻鄭重說道,“小緻可曾記得當初你去唐縣寇家下了小聘之禮,那寇家可是說的很明白,要你在考中案首後,便去寇家行大聘之禮,擇日迎娶寇家小姐進門呐!”
這樣的事情,周緻哪裡會忘記?
自中了案首之後,寇沛涵那靓麗的身影就總是出現在周緻腦海。他暗暗想道,終于能娶寇沛涵那小妮子進門了。
那小妮子刁蠻霸道,但也很是知禮,盡快娶她進門那是怎樣的一件興奮事呀。
雖心下這樣想着,但卻一點兒也沒有流露出來。此時聽娘親周何氏提起,周緻心下激動不已,那一張臉在倏忽間就有些泛紅。
娘親周何氏一眼就猜透了周緻的心思,笑道,“呵呵,好!小緻道試考中了案首,想來這消息寇家還不曾知曉,依為娘看來擇日不如撞日,明日小緻就帶上禮品去寇家下大聘禮,也順便告知你考中了案首之事。”
周何氏從範進、周綠雲以及“破謎童子”王老伯口中得知了寇沛涵的賢惠貌美,早已亟不可待的想見一見這寇家小姐。而她想見到寇家小姐,此時唯一的法子就是盡快讓周緻娶她過來。
況且周緻得了案首,四裡八鄉的那些媒婆勢必會往周家跑的更加勤了,為周緻說媒提親的那是要踢破周家的門檻啊!周何氏成天應付這些,那不也心煩不是?
周緻今年十七歲了,也到了婚配的年齡。
今年娶寇家小姐進門,明年她就能抱上孫子了。一想到每日裡抱着胖墩墩的小孫孫,周何氏就喜的眉開眼笑。
娘親周何氏想的很周到,早已為周緻準備下了明日的禮品。周緻抑制住激動的心情,說道,“既然娘親這般吩咐,小緻明日就帶上範進兄,還有王老伯去唐縣寇家下大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