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嶽村那些受到匪盜搶掠的人家丢失的财物由縣衙核實之後,全部由陳家和程珂家予以賠償。陳光耀對他們的處罰看似輕了些,但經過這樣的一次,白嶽村的陳家徹底一無所有,就是連那闊大的宅院也都分割之後,賠償出去才能度過此劫。
陳家也就在白嶽村敗落了下去。
至于高昌鎮上的程大舉人,因為他和他的兒子都是有功名的人,家業也要比陳家大上很多,雖然受到了重創,但卻還能勉支撐。不過經過這樣一次,一向嚣張跋扈的程珂和那個有“慶都神童”之稱的程定邦也着實老實起來,怕極了知縣,更是怕極了周緻。
他們兩家讀書人的功名雖沒有被革除,但因為和李孜省的侄子李順有關聯,以後就是再考取了功名也不容易為官了。況且考官們知道了他們兩家的人和李順有了關系,誰還不知好歹的給他們功名啊。
據這些被俘的山賊所說,誤殺王仁的山賊已在小黑山當場陣亡,此事也就無從追究。不過這些山賊都被判處了幾年的刑期。王大個則直接被知縣大人判了個充軍。
至于李順,他罪行累累,陳光耀是要向府裡禀報,由保定府再向上禀報,等待他的将是明年秋後問斬。
此時此刻,白嶽村的鄉民們激動無比,誰能想到丢失的财物竟會失而複得,更不曾想到的是周緻非但沒有和匪盜勾結,若是沒有周緻,他們的生活如何還能恢複原樣。
是他們冤枉了周緻,每個人看周緻的眼神都含有無限的愧疚和畏懼。
是呀,周緻太厲害了,幾日之内想辦法剿滅了匪盜不說,還讓知縣大人來了白嶽村親自審案,他竟然還是知縣大人的學生,這周緻俨然是白嶽村的福星。
對于齊彥武無辜遭受的數次毒打,這是大明時代,官府抓錯了人受到刑罰,而後無罪釋放是常有的事情,這并不算什麼。
可讓周緻以及陳光耀都想不到的是縣丞楊童竟突然說他罪過很大,十分愧疚,拿出了一百兩銀子作為齊彥武的療傷補償。
一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齊彥武雖說受傷不輕,但都是些皮肉傷害,在家裡好生将養些時日就可恢複,哪裡用的了一百兩銀子。
楊童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迷途知返,痛改前非嗎?
陳光耀也好,周緻也罷,自然誰都不會相信他有那樣的覺悟。不過這一百兩銀子既然是他自願拿出來的,周緻自然就毫不客氣的接受。
陳光耀審完案情,吩咐下去回縣衙。
白嶽村的百姓們跪在地上,高聲呼道,“青天大老爺,知縣大人是青天大老爺啊!多謝青天大老爺了!”
陳光耀面色如常,心下卻很激動歡喜。
被縣丞楊童敗壞的名聲終于挽回來了,而且經過這一次下到村莊裡連夜審案,他的名聲在明日就會傳遍整個慶都縣。
為官一方,能在百姓心中落下一個青天的好名聲,這正是一個為官者最大的追求和欣慰。
而這一切和周緻都脫不了幹系,臨走之前,陳光耀将周緻喊到身邊,叮囑道,“明年二月就是縣試,你要抓緊讀書作文。這兩個月裡也不要去見為師了,為師等待你縣試的好結果。”
縣試是知縣出題,陳光耀的言外之意顯然是為了避嫌。
周緻點頭應允。
縣丞楊童就跟在陳光耀身後,陳光耀剛才所說他聽的很清楚,在那瞬間楊童的眼神就是一亮,随後陰鸷的瞥了一眼周緻,轉過頭去。
被俘的山賊和李順等人全都由縣衙帶走,以小旗官李霖為首的十五名軍士則和周緻告辭,連夜回唐縣複命。
送走了知縣老師,周緻攙扶着一瘸一拐的齊彥武回家。
此時周家一家人又團圓在一起,自然歡天喜地。
明年開春二月就是縣試,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周緻不敢有絲毫的松懈,接下來的每日裡抓緊讀書作文,日子過的倒是很充實。
齊彥武受傷,再加上馬上要過年,制作粉條粉絲之類的作坊現在就停下生産了。不過前些陣子生産出來的很多粉條還需要姐夫胡哲在鎮上甚至是縣裡賣上一陣子。
年關了,這些東西倒是賣的很快。
反正有姐夫胡哲掌管着作坊的生意,周緻也懶的去管去問。
臘月初五,周緻突然收到訊息,說文會的成員明日要在呂行川家小聚一次。
因為秀才要準備歲考,像是周緻這樣的白身,以及呂行川那樣的童生都是要準備明年秀才的考試,所以文會這些日子的聚會少了很多。周緻猜想明日的一聚自然是年前的最後一次聚會了,這個自然是要去的。
簡單準備了一下,周緻翌日一早就穿着新鮮的去舒呂村。和往日一樣,範進早已在呂行川家裡等着。
這老家夥似乎精神更加旺盛了,見到了周緻喜笑顔開,道,“周緻小子,自打上次你給冤枉和匪盜勾結,你三五日就洗清了冤屈,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呐。
說實話,老夫和行川兄弟還真是以為你被匪盜掠走就再也回不來了。得知你安然歸來,而且在白嶽村又鬧騰出那麼大的動靜,我和行川賢弟都是興奮不已,暗暗祝賀呐!”
周緻早已知曉自己在被匪盜掠走之後,呂行川範進車朗等人的焦急,他們幾乎一日裡去周家三五次的掃聽消息。
什麼是朋友?當你成功的時候,安全無恙的時候不一定是要去當面祝賀你,而是在背地暗暗為你高興。當你落難之時,他們四方奔走,比家裡人還要着急,這才是真正的朋友。
周緻感覺有這樣一幫文人朋友,那是自己最大的幸福和财富。
随後是車朗、魏好古、馮茂、邱浩蘭陸續來了呂行川家,大家在書房中談笑風生了好一會兒。範進忽而眉頭微皺,道,“文會還差嶽書震一人,不知這小子是怎麼回事?總是這樣延誤時間。哼!”
他顯然對嶽書震有些不滿。
周緻和白嶽村的嶽家沒有往來,雖然都是文會成員,他和嶽書震的接觸也不多。但隻是幾面下來,周緻就發覺嶽書震是不善言談,但十分聰明,也非常有心計的一個人。
在姐姐周綠雲大婚的時候,嶽書震還有賀禮相送,雖說賀禮不多,但卻代表着他的一番心意,周緻其實對嶽書震的印象還不錯。
車朗笑道,“嶽書震今日不會來了,他此時正在家刻苦攻讀呐。嶽家又從京城請來一位名師,嶽書震正在他的悉心指教下突飛猛進哩。
諸位可能還不知曉,嶽書震已呈報縣衙,他的童生自願革除,他是要在明年的縣試考一個案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