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博野縣内,竟還有人知曉自己的名姓,周緻深感意外。将書合上,旋即站起,在房間内朗聲說道,“外面不知哪位朋友,我就是周緻,既然來了,就請進吧!”
齊彥武本在打瞌睡,但這小家夥卻分外機靈,剛剛聽到那霸道蠻橫的聲音,便立刻站起,就要拔劍出鞘。
周緻朝他看了一眼,說道,“小武不必驚慌!”
經曆了很多事情,周緻漸漸養成了沉住氣,穩住性子的習慣。齊彥武得了周緻的吩咐,劍雖沒有拔出,不過他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作為周緻的書童兼保镖,時時刻刻都是要負起責任呐!
在周緻的眼神示意下,齊彥武邁步輕輕打開了房門。
外面的人可能得知周緻落腳在了這家客棧,但并不知道具體是哪個房間,此時聽到周緻的聲音,而後房門打開,外面之人才大步走了進來。
剛才在客棧外面喊話的是一個人,可此時進屋來的卻是三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穿長衫,一臉文靜的青年,年齡和周緻相仿。他身後是兩個青衿儒衫之人,年齡都在三十歲上下,顯然他們兩個都是秀才。
一個個頭稍稍矮一些,生的很敦實。另外一個細高挑,但是一張長臉,臉上還生滿了疙瘩,相貌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那矮個子的秀才進房之後,先是在房間内迅速掃視一下,而後又看看齊彥武和周緻,最後将目光放在周緻身上。朝周緻冷冷的說道,“你就是周緻了,呵呵!小子出身鄉野,模樣長得倒是不差!”
他把出身鄉野咬的很重,顯然是有很大的鄙夷之意。
不知來者是誰,更不知如何就得罪了他們,但周緻還是淡然一笑,道“這位兄台,我好像并不認識你呐!”
“呵呵!你不認識我,我等卻是早已聽說過你。小小年紀就在慶都縣試中了案首,而且知府大人出了個怪題,你周緻小子還對答如流,說出了五種破題之法。現下你這不是要去禮縣拜劉禹為師嗎?
哼!拜劉禹為師,你以為劉禹是什麼人,他能收你為徒?再說了,那劉禹又是個什麼東西,他很有名氣嗎?在我等眼裡,他就是屁都不算!”
這人隻是個秀才,說話卻這般傲氣,一時讓周緻更是氣憤填膺。不過周緻還是勉強壓住心頭怒氣,說道,“敢問兄台大名?”
“我叫高公甲,這位是蕭輔,我們二人都是慶都縣的秀才,對那劉禹好生厭惡!我們在博野縣名氣不算大,但這位少爺卻是名聲甚響,我們二人今日是陪這位少爺而來的。”
高公甲所說的蕭輔自然是那個身材高挑的秀才了,而那身穿長衫之人被他們稱呼為少爺,顯然地位很高,不過周緻在記憶中強力搜索着,還是感覺從來沒見過他。
周緻面色如常,道,“那敢問這位少爺大名,也好讓小子明白一二!”
高公甲道,“博野劉太師你可曾聽說過?”
高公甲說話的同時,将他的腦袋高高揚起,十分傲氣。與此同時,周緻發現那長衫少爺也是臉上微微露出喜色,顯然深以為自豪。還有那蕭輔,也是一臉鄙夷的看着周緻,很不友善。
直到現在周緻還是沒感覺出他們到底要幹什麼,但就憑着他們的傲慢和對自己的蔑視,顯然是不懷好意。
周緻現在的氣勢俨然被他們壓制住,心頭着實不爽。微微皺眉,便說道,“博野劉太師小子自然聽說過,紙糊三閣老之一嘛!鼎鼎大名,名滿天下,着實讓天下人敬佩啊!”
這話顯然是對劉太師劉吉的一個極大譏諷。
說起來博野的劉吉,在成化年間和萬安、劉珝被稱之為“紙糊三閣老”。他們三人屍位素餐,屁事不做,當時的内閣形同虛設。
弘治皇帝朱佑樘即位之後,幹淨利落的就收拾了他們。當時萬安和劉珝直接回家了,可劉吉這老家夥卻是憑着一張厚臉皮和巴結谄媚之術硬生生的留下來,還當上了内閣首輔。
劉吉在當内閣首輔之時,自然也是巴結逢迎,一味營私,毫無建樹。可就是靠着讨好宦官,巴結弘治皇帝,這家夥竟然幹了長達五年的内閣首輔。緻仕之後,贈太師,谥号文穆。
劉吉在當時的大明朝廷上名聲極臭,曆史上對他的評價自然也是很差。但在這時候的博野縣甚至整個保定府,人們對劉吉劉太師還是很仰望的。
博野劉家正是因為劉吉,才一躍成為博野縣的大族,成為博野縣讀書人出的最多的家族。博野劉家把劉吉當成了驕傲,當成了神明一樣的人物。
打人不打臉,周緻這樣說劉吉,一下子就讓在場三人分外惱火,尤其是那位少爺,更是臉色通紅,喝道,“大膽周緻小子,你敢辱罵我家爺爺!”
周緻佯裝一愣,這才說道,“哎呦,原來這位少爺是劉太師的孫兒呀!失敬失敬!”
話雖然聽起來很客氣,但語氣之中卻明顯含有輕蔑之意。
這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剛才飽受他們三人的輕視,此時必須要反擊回去。
他們三人中高公甲說話霸道狂傲,那位蕭輔始終還未說一句話,這位劉吉的孫子此時突然換做一副笑顔,朝周緻拱手道,“不知者不怪,剛才高公甲兄對你多有冒犯,還請恕罪則個。我叫劉龍,正是劉太師的長孫。”
周緻在心裡默念,“劉龍……劉龍。”,這個劉龍倒是在後世聽說過,雖名氣不大,但也算是在曆史上有所作為之人,隻是不知他是劉吉的孫子。
既然劉龍對自己客氣,那周緻自然也就拱手笑道,“劉龍兄!呵呵!”
笑過之後,周緻問道,“不知劉龍兄今日尋我何事?”
“聽聞周緻兄弟中了慶都案首,又要去禮縣拜師,我等三人實是仰慕周緻兄弟,特意來拜會,别無他事。”劉龍道。
周緻暗暗想到,拜會我就是這麼個态度嗎?簡直匪夷所思。
心下這樣想着,卻是忽而看到高公甲和蕭輔仍然是一臉輕蔑的看着自己,顯然他們來此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