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嶽村陳家會客廳。
雖是夜裡,但廳中卻燈火通明,照耀的如同白晝一樣,此時大廳中的衆人都是面孔嚴肅,正在謀劃商讨着事情。
陳家的族長陳宗鶴在最上首的位置坐着,客座上坐着的是高昌鎮的程大舉人程珂,下面則是程家的四公子,有“慶都神童”之稱的程定邦。接下來是一張軟床,在軟床上是一個五官端正,卻直不起腰身的陳家長子陳文安,坐在最下首的是陳文舉。
程珂是下午來的陳家,依照他的身份地位,他比陳家族長陳宗鶴地位要高出很多,他輕易不會屈尊來陳家。可今日前來,顯然是有重要事情。
程珂率先說道,“宗鶴兄弟,李仙師說好了今日歸來,為何到了現在還未見到他的影子?”
陳宗鶴急忙陪笑道,“程兄切莫着急,仙師是言而有信之人,他出去雲遊說好今日歸來,想來早晚必回。”
程珂微微點頭,不過臉上顯然很是不悅。
說起來上次在縣學,程珂程定邦父子被周緻弄了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他們父子可是窩了好大的火。若是在以前,依程珂的舉人身份,還有他的家勢,收拾一個小小的周緻那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可周緻偏偏無比幸運的拜了知縣陳光耀為師。程珂鬥得過周緻,但卻惹不起知縣陳光耀。雖說陳光耀在慶都縣還不是一手遮天,但他畢竟是知縣,權勢也不算小,有陳光耀在周緻背後撐腰,程珂一時對周緻還真是束手無策了。
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隻有将希望寄托在道人李順身上。可李順在兩個月前出去雲遊,說好今日必回,他便匆匆趕來,看李順能有什麼辦法。
衆人呆坐了好大一會兒,李順還是沒有出現,程定邦最先沉不住氣了,朝陳宗鶴拱手道,“陳叔,難道沒有那道人,我們就收拾不了周緻了?”
陳文舉也附和道,“是呀,爹爹,周緻一個鄉野小子,現在還沒有功名在身,難道我們和程老師聯手,真的就對付不了他了?”
陳宗鶴啞然一笑,道,“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想事情還是太簡單了,可不能憑着一時之勇呐!
你們可知現在的周緻已非昔日可比,他和呂行川關系匪淺不說,又拜了陳知縣為師,現在可謂羽翼已豐,想收拾他必須要想一個萬全之策。
我們要麼不動,隻若是一動……嘿嘿!那就要置周緻于死地。
說來陳家也好,程家也好,我們畢竟都是良善之家,害人性命這樣的事情真若是做下來,那可就不美了。”
陳宗鶴說到這裡,那一張白臉上的肥肉稍稍動了下,眯着小眼睛朝程珂看過去。
程珂哪裡不明白陳宗鶴的意思,陳宗鶴這是想借刀殺人,他是想利用李順。饒是程珂是舉人,也不得不暗暗對陳宗鶴挑起大拇指,陳家能在白嶽村立足,并且和根深蒂固的嶽家弄個旗鼓相當,這陳宗鶴果然心機頗多,十分詭道。
可程珂擔心的是那李順難道就心甘情願的為陳家辦事,想法子置周緻于死地嗎?
陳文舉仰起臉,一臉不屑的說道,“若是早聽我的言語,盡快收拾了周緻,也不至于養虎為患到了今日,讓周緻羽翼豐滿。
奶奶個球的,沒想到周緻這崽子還真是成了氣候。”
程珂說道,“說他成氣候還為時過早,他畢竟還沒有功名,呵呵!說起來他拜陳光耀為師,是好事,也是壞事,這完全看我等日後如何運作了。
明年開春就是小比考試,縣試是知縣出題,周緻小子真若是考的不差,呵呵!慶都縣的學童們若是拿他是陳光耀的學生說事,周緻也不一定最後就能成了。至于知縣陳光耀嘛,想來到時候更是尴尬無比,甚至丢官罷職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透,但在座的人卻都聽明白了。顯然程珂是說在明年的小比縣試之時可以做文章。
程珂的城府其實很深,今日将這些話說出,他其實是有個人目的的。
程珂想收拾周緻,可卻偏偏來陳家尋李順問計,這就未免會讓陳宗鶴産生輕視程珂的想法。他這樣說出來,無形中就擡高了他的身價,讓陳宗鶴以為程珂是有辦法對付整治周緻的,隻不過不屑為之而已。
另外,程珂還有一個目的,他畢竟是舉人身份,他和他的兒子程定邦在小比縣試之時掀起風浪他還真是有些膽怯,此時說出來倒是可以提醒陳文舉。
程珂太清楚陳文舉的脾性了,陳文舉就是惹禍的根苗。到了時候讓陳文舉去辦這事,他程珂可以坐享其成。從這點上說,程珂這也是一個借刀殺人之策。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在李順沒有辦法,沒有置周緻于死地的情形下才會發生。倘若李順真能聽陳宗鶴的話,并且想辦法弄死了周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陳宗鶴的長子陳文安氣憤道,“不管用什麼辦法,必須要周緻死,讓周家從白嶽村消失,我一天也容不得周緻那崽子活在世上了。”
這癱子俨然是由愛生恨,本來是看好了周綠雲,被周綠雲勾走了魂魄,一門心思想娶周綠雲為妻的,可沒想到周家竟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他。一時讓他萬念俱灰,此時早已對周家恨入了骨髓。
呵呵!如果說陳文舉心理畸形,那這陳文安更是心理畸形中的畸形。
衆人正在談論商讨之時,陳家的看門老仆在廳外突的高聲叫道,“李仙師回來了,李仙師回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陳宗鶴等人齊齊站起,程珂仍然臉色陰郁,雖說心下很不情願,但最終還是勉強也站了起來。
李順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大氅,裡面穿着嶄新的道袍,手裡拿着拂塵,氣定神閑的慢慢走進廳來。
他朝衆人淡然一笑,便在陳宗鶴身旁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下。
陳宗鶴那張胖臉就像是盛開的菊花一般,谄媚的笑道,“仙師可回來了,仙師要我為你尋的兩個美婦已然尋到,此時就在陳家後宅了。仙師,呵呵!今夜可是良宵一度啊!”
李順又是微微一笑,道“本道多謝陳老爺。大家都齊齊集在這裡,不就是為了周緻那崽子麼?各位盡管放心,本道雖說在外雲遊兩月之久,但始終在暗處觀察着周家,等待着有利時機。
不瞞各位說,現在時機成熟,本道前幾日也做了安排,本道敢保證不需一個月,周緻就會被陳光耀砍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