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幾日下來,老爹周鐵的腰又好轉了不少。現在能下炕緩慢走上幾步了,隻不過稍一用力,腰還是要疼上好一陣子。
此時周鐵坐在炕頭,臉色很平靜,不像以往那樣對周緻的一副冷面孔了。
不知老爹喚自己何事,周緻立在炕下看着老爹。
“小緻近幾日讀書了?”周鐵輕聲問道。
因為他這幾日一直在裡屋,周緻睡覺讀書的屋子又在另外一個房間,所以直到今日他才從周少成口中得知了周緻讀書的事。
讀書這件事情自然沒必要隐瞞老爹的,想瞞也瞞不住啊。
周緻便點頭道,“嗯,前幾日我去王夫子那裡借了幾冊書來讀。”周緻說的很随意,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小緻讀書莫非是想做讀書人喽?”周鐵接着問道。
“這……孩兒讀書其實也并不是想做什麼讀書人,隻是這幾日下雨,在家閑的無事才借書來讀的。”周緻因為早就知道老爹并不支持自己讀書,所以便如是說道。
周鐵稍稍沉默了一下,旋即說道,“那樣最好,小緻呀,你可知讀書人可不是那麼好做的。需要買很多書,沒日沒夜的苦讀,銀錢花費了不少,到頭來可能還是個竹籃打水一場空,讀不出個功名來。
我們周家世代為農,從來沒出過讀書人。那讀書人其實都應該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呐!像我們周家這樣的人家,如何也不會出了讀書人,周家祖墳沒有那樣的氣象呐!
再有,小緻呀,我們家窮苦,田地也是不多。為父雖然身體尚且硬朗,但那田裡的活計單單是靠為父一個人卻也不行。小緻你又生的壯實,為父早已看出你恰是做活的一把好手。你弟小成生的瘦弱,日後在田間做活還真是個難事,為父也是發愁不少啊。這日後少不得還需你幫襯他。”
周鐵說到了這裡便停下不說,一雙眼睛注視着周緻。
周緻何曾聽不出老爹周鐵的意思,說到底他還是擔心自己不好好為農,走上讀書的道路會讓家裡的日子更加艱難,自己以後也會淪落到一個衣食無着的可憐下場。
“爹爹說的這些孩兒都知道,孩兒讀書隻是在閑暇時節,并不會耽誤家裡的活計,孰輕孰重孩兒還是分的清的。”周緻旋即說道。
孰輕孰重在周鐵聽來,自然是農事為重,讀書為輕了。可在周緻這裡卻不一樣了,在周緻看來自然是讀書為重。但以讀書為主,從此不務農事,那自然是不行的。想要讀書上學,必須先活下去,必須要家裡有了些許餘錢才行啊。
一句話,周緻想的是在思想上重視讀書,但在行動上隻顧讀書,現在是絕不可行。
周鐵無奈的點點頭,仍然不死心的說道,“小緻,依爹爹看你還是不要讀那書了。你張伯伯有一門祖傳的閹豬手藝,說起來他本想将他那門手藝傳給他的三個兒子,怎奈三個兒子都是鐵了心的不學。尤其是你那虎蛋兒哥更是堅定,甯肯整日裡無所事事的胡混,也打死不學那手藝,讓你張伯伯操碎了心呐!
你張伯伯這門手藝是必定要傳下去的,不若我便和他說說,讓他将那手藝傳于你,也好讓你閑暇時候謀個營生。”
讓我學閹豬的手藝,以後就做一個閹豬佬嗎?作為一個穿越衆,穿越到了這大明,做一個閹豬佬,這說起來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這樣一想,周緻幾乎要忍不住笑了。
但看老爹周鐵一臉凝重,可謂苦口婆心的說勸,周緻才勉強忍住。
略微想了想,周緻說道,“孩兒知道爹爹和張伯伯的關系,爹爹若真是和張伯伯談起讓小緻學閹豬,想來張伯伯也不會拒絕。但爹爹可曾想到,那可是張伯伯祖傳下來的手藝,這祖傳的手藝傳給了一個外人,想來張伯伯心裡也定然會不大好受。
在小緻看來,爹爹還是不要做那讓張伯伯為難之事的好。”
他這分明是變相的說不學閹豬了,隻不過說的委婉些。但這樣一說,周鐵卻也覺得很有道理。
周鐵自從那天和周緻争吵後發現,周緻在那次摔倒昏迷後變化太多,變的知事了不少,還變得有些倔強了。
依照他的脾氣,在得知周緻偷偷讀書後,換在以前定然會狠狠罵一通周緻,諸如什麼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之類的言語,最後讓周緻把借王老夫子的書還回去。
那天周緻和老爹周鐵耍犟,對周鐵的影響還是頗大的。這幾日又見周緻很知理,對他很是孝敬,周鐵還是最終決定改變方式,和周緻慢慢談,耐心勸。
怎奈最後還是沒達到讓周緻徹底放棄讀書的目的,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不過周鐵還是說道,“小緻,你可要記住了,這家裡日後終歸有全靠你的一日,我們是窮苦農人,就要做農人應該做的事情,那讀書考功名雖是好的,但終歸和我們沾不上邊的。”
“孩兒記下了!”周緻急急點頭道。
老爹周鐵雖不支持自己讀書,但并不是強烈阻止,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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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的陰雨終于停了,這一日早早起身,周緻看了幾頁《小學》,在馬廄好生忙碌一通,吃了早飯後便朝田地走去。
幾日的陰雨後,鄉野間彌漫着一層潮潮的霧氣,好在東方的朝陽正在散播着光熱,慢慢将霧氣驅散幹淨。陣陣泥土的清香直沖周緻的鼻孔,周緻狠狠吸了幾口新鮮的氣息,嗯!好熟悉的味道啊,想來在後世小的時候,總是喜歡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讓人心情舒暢,神清氣爽。
田地已非常潮濕,正好适合麥的出苗。算起來這是種上麥的第六天了,周緻站在田頭,望着自家的田地,尖尖的麥芽已然破土而出,麥出的很整齊,此時幾乎可見一片綠色了。
周緻的嘴角挂了笑,呵呵!說起來這應該是陳文舉的功勞啊。
對了,這也過了些日子了,陳家那邊始終不見動靜,莫非他們是想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壓根就不想報複我們周家?
而後周緻又慢慢搖頭,不會,陳家可不是那樣的人家。哼!我周緻就等着他,看他到底弄出什麼幺蛾子來報複我周緻。
胡思亂想了一陣,最後目光落在那沒有種上麥的半畝地上。
嗯!深秋了,也應該着手準備自己的事情了,就是不知自己那想法在這大明時期行還是不行?
不管怎樣,終究還是要試試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