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寇沛涵跟着,齊彥武索性就又在高昌鎮上租用了一匹健馬,周緻和寇沛涵則是坐車,直接朝京城行進。晚上就在慶都縣城尋了一家客棧歇息。
周緻在年後曾經去過一次恩師陳光耀家,所以此時就不便再去叨擾了。畢竟陳光耀隻是個知縣,對于寇家遭遇的事情,他也不會幫上什麼忙,隻能是徒增煩惱而已。
順帶一提的周緻自從在慶都縣收拾抓捕了縣丞楊童,楊家的勢力就徹底消沉下去。陳光耀在慶都縣的各項政令沒有了楊童的掣肘,便得到了很好的實施。
不得不說陳光耀治縣絕對是一把好手,隻是短短幾個月的功夫,慶都縣就發生了諸多變化。街道比以前要繁榮了很多。周緻還聽聞,知縣陳光耀可能也意識到了今年的麥收百姓們會受到很大影響,他也提早下手,縣衙正在收購囤積糧食,準備在必要的時候開倉放糧,赈濟百姓。
短短的時間,陳光耀在慶都縣的名聲就非常響亮,百姓們提起他,都是暗暗敬服。至于那楊童的倒台收監,百姓們更是拍手稱快。
第二日也就是正月十七,周緻三人早早動身,這一日俨然加快了速度,在天黑竟然進了保定府。
保定知府彭澤是必須要去拜望一下的,因為有年前的事情,周緻此時也需要和彭澤溝通。
輕車熟路,進了府衙後宅。夫妻二人見過彭澤之後,周緻在客廳和彭澤談事,寇沛涵則很是知禮知趣的去和彭雲氏說話了。
寇沛涵确實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她知道日後周緻必定會投身官場,有所作為。而彭澤現在就是知府,又和周緻親密無間,叔侄而論。那她作為女眷,自然也要想辦法拉攏關系了。
早在周緻大婚之時,寇沛涵就見到過彭雲氏,當時就很得彭雲氏的喜歡。這下寇沛涵一張小嘴又是甜甜的親熱的叫着嬸嬸,對彭雲氏格外尊敬,彭雲氏便更是喜歡她了。
來之前雖說沒有準備下什麼禮品,但寇沛涵還是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副手镯送給了彭雲氏。
女人嘛,其實大部分都喜歡首飾之類的東西,彭雲氏自然也不例外。在經過幾次推讓之後,彭雲氏還是收下了手镯,從而對寇沛涵更是加深了印象,隻是很短的時間,俨然就把乖巧的寇沛涵當成了親侄女般看待。
周緻在廳堂中絲毫不隐瞞的将寇家的事情和盤托出。彭澤雖說是知府,朝廷的四品官,但畢竟是在地方,京城發生的很多事情,他自然不能很快知曉。
寇家發生的事,彭澤此時自然還沒有聽說。聽完周緻的述說,彭澤頓時愣住了。
良久之後,彭澤忽而道,“小緻可能想的還是簡單了,你在國子監雖說和郭勳有些過節,但那能算什麼,隻能是年輕人之間的争強好勝罷了。
況且我早就聽聞後軍右都督郭良其實為人不差,不是那種驕橫跋扈,蠻不說理之人,他在京城并沒有傳出什麼惡名聲。這次突然出爾反爾,本來是想提拔重用寇千戶,到頭來卻是抓了寇千戶,單單是憑着郭勳,或是那個叫黃業的小旗官的告狀,顯然郭良不會改變初衷。
畢竟寇千戶在郭良那裡也是很有分量的一個人呀!”
彭澤說完,便瞅着周緻。
其實周緻早就恍惚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可終究還是想不通其中關節。仔細回憶在京城的三個月,好像自己除了和“京城四少”有些過節之外,好像也沒有得罪其他人呀。
忽然,張永的話在周緻耳邊響起,“吳經恨透了你,他必定會報複!”
對了,還有吳經。
可是吳經隻是個太監,他在朝廷中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呀。他說了話,難道郭勳會聽?
可随後又是想到,吳經是跟在大太監李廣身邊的人。而那李廣卻是能做到這件事的。況且就在年前,自己回家路經安肅縣的時候,還惹上了安肅知縣仁盛。那仁盛現在下落不明,他可是李廣的人呀。他不會是去了京城,去李廣那裡言說自己的不是了吧?
這樣抽絲剝繭,細細分析起來,有吳經在李廣耳邊說自己的壞話,再加上仁盛将安肅縣的所有事情都推在自己身上,那李廣不收拾自己才怪?
可自己現在隻是個小小的秀才,根本就不能入了李廣的法眼。李廣若是想收拾自己,那就和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李廣和自己怄氣,那李廣堂堂的一個大太監,弘治皇帝身邊的大紅人也就太掉價了。
他就把收拾自己轉化到了老丈人寇大剛身上。
寇大剛是正五品的千戶,又在重要的倒馬關千戶所,他倒是個勉強能夠上分量的人。
這樣想過之後,周緻頓時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特麼的!如此說來在這背後的一切使壞的人是李廣啊!
又是李廣,是李廣侵吞了劉良的家宅,讓劉良無家可歸,自己也就無法見到那乖巧伶俐的小女孩小李鳳了。
周緻便随後将自己的分析說給彭澤聽。
彭澤輕輕點頭,道,“小緻猜想的其實不差,叔父其實也和你一樣的想法。叔父早就聽聞李廣和郭勳的關系不差。
再有,那個蔣倫的被太子趕出了國子監,他惹不起太子,自然也會将一切都怪罪在你頭上。蔣倫是玉田伯蔣殷之子,蔣殷雖說在朝中沒有什麼影響力,但他畢竟在京城根深蒂固,是多年的伯爵了。想來他在郭勳那裡也不會為你說什麼好話。
其實李廣也不是不屑于收拾你,隻不過李廣這人聰明着呐。他應該早就摸清了你的底細。尤其是知道了你是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大宗師楊一清的學生,還和老大人王恕頗有淵源,李廣輕易還不想明着惹上你。”
彭澤這樣一說,更使周緻明了了。周緻同時也暗暗驚歎,官場之上果然是個非常狡詐的地方。自己以後科舉成功,必入官場,自己能适應嗎?
彭澤說完了,又是看了一眼周緻,臉上頓時浮現幾多憂慮之色,說道,“叔父也隻能是分析這些,可若是讓叔父去解救寇千戶,叔父卻也是做不到的。
不過,叔父在京城也或多或少有些人脈,自然也要快速行動,盡力而為。”
彭澤說的是實情,周緻隻有再三感謝了一番才算了事。